直到圣诞节的前夕,我正在家里陪着儿子装扮圣诞树,接到刘凯文的电话,得知沈夏手术失败,死在手术台上的消息时,我手里的礼物盒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嘉言,乖,妈妈有事先离开一会儿,你在家里等妈妈回来。”我把嘉言交给佣人后,连忙打车赶了医院。
    坐在车上的那瞬间,我的身体都在颤抖,怀疑是刘凯文的一次恶作剧。或许等我过去的时候,会发现沈夏已经做好手术,而且受伤很成功呢?
    会不会是沈夏的一次试探呢?
    让我发现,我多么的在乎沈夏这个朋友,比起她的健康,生命,只要她好好活着,过去的一切都可以原谅。
    然而,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又残忍。
    等我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见的是无止境的哭声。沈夏的爸爸妈妈在那哭泣,刘凯文颓废地坐在角落里,抽着烟。
    我看着已经变得僵硬冰冷的沈夏,整个人怔住了,傻了,愣了。世界都安静了,连哭声都变得遥远,脑子里只有沈夏最后朝着我怒吼的画面。
    她死前,都在怨恨我吧。恨命运的不公,恨我比她幸福,恨她倾心对我这个朋友,我却总是疏忽了她的心情……
    后来,叶寒遇也闻讯赶了过来,把我抱在他的怀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强颜欢笑,陪着儿子装扮屋子,迎接明天那么一个根本不会让人快乐的圣诞节。
    那晚上,我靠着床头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未动。叶寒遇在边上宽慰我,说生死有命,我这么不开心,沈夏走的也不会安心……
    而我只是木然地听着,没有回应他。
    沈夏的丧事是刘凯文协助沈妈妈操办的。没办法,沈夏的爸爸身体并不好,女儿的死亡刺激的他中风了,病倒在床上。沈妈妈还要照顾外孙沈星辰,整个沈家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
    沈夏尸骨火化的那一天,我依旧一滴泪都没有流。那种悲伤,竟是哭不出来的。
    叶寒遇也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看我一天天魂不守舍,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要哭就哭吧,别憋着,会憋坏的。”
    我木然的摇头。
    见我这样,他的手又搂住我的肩头,柔声,“沈夏的遗嘱是要回她老家再下葬,你这样折磨自己,弄垮了身体,怎么去?”
    听到这个消息,我猛回过神,从叶寒遇的怀里退出来,“老家?她老家那么远……”
    “海城,是她的噩梦。她说她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童年在乡村里的自由自在。”刘凯文解释道,“沈妈妈要照顾沈爸爸,不能一起去,全权交给我处理。我已经买好了风水最好的墓地。就等明天下葬。”
    想起沈夏以前和我说,有空和我去她老家那旅游,带我去山上摘果子吃的岁月,我的内心也有许多的感慨,“好,我们一起送她最后一程。”
    海城的生活让我太过疲惫了。这一刻,我比沈夏都渴望离开,去感受山野的风。
    叶寒遇听见我的话后,面有犹豫,一直到我们离开火葬场后,才和我说,“明天我不能陪你去。何天宇的事还没有结束,叶氏这边离不开我。你和刘凯文去,路上小心。”
    “好。”我想,沈夏估计也不想太过劳师动众的。
    第二天,叶寒遇提前出门,先去了公司。我洗漱好,按照和他商量好的,带着儿子一起去沈夏的老家送葬。
    沈夏的骨灰放在沈家,我和刘凯文先去了沈家。拿了骨灰后,刘凯文自驾,靠着无所不能的导航开往洛城的银田县。
    这次出行,对于懵懵懂懂的嘉言来说,更像是出游一样,脸上的愉快是藏不住的。可他也看得出我心情不好,所以一路上叽叽喳喳,缠着刘凯文问各种问题。
    刘凯文应付着叶嘉言,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不耐烦。
    我突然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如果沈家人舍得把沈星辰交给他抚养的话……
    但这也仅仅是一个想法,别说沈家不舍得,刘凯文的老婆也不会同意。
    想到这里,我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刘凯文,“你这样关心沈夏的后事,你老婆不好奇?她一点都没问?”
    刘凯文笑意僵在脸上,过了很久才说,“她问了。关于和我沈夏的事,我也没有隐瞒她。沈夏都已经死了,星辰也不会带回家,这是我为沈夏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支持我。”
    说是支持,但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情况下,只怕是一种无奈的妥协而已。
    4个小时后,一路的旅途颠簸,我们抵达了目的地。
    我以为,我的老家已经很农村了,没有肯德基,没有自动取款机,什么都没有,却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更与世隔绝的地方。在这里,连快递都送不到,更没有外卖,所有人住的房子都是自己盖的,吃的菜是自己种的,家家户户最大的娱乐就是打麻将。
    如果不是刘凯文陪着我,提前打点好,在当地的一户人家里入住,我真要怀疑自己是被拐进了大山里。
    进村子的路有好几里路是没修的,坡又十分陡,加上昨天这里下了雨,刘凯文只能用最慢的速度小心翼翼的开着。因为几次陷在泥泞里,这段路又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沈家的老房子因为长期没人住,没人修,早就破败的不能住人。所以沈家的邻居提前得到消息,收了刘凯文的钱后,不仅空出他们自家的两个房间给我们住,还热情地摆宴席,给我们接风。
    我下了车后,环顾四面大山,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叶嘉言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兴奋中又带着点紧张,紧紧握着我的手,与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见惯了大城市的喧嚣,刘凯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落后闭塞的山村,很不习惯。这里家家户户都是瓦房,像沈家邻居这样的楼房,已经算是当地的富户了。
    刘凯文看了我一眼,呢喃说,“真看不出,沈夏曾经在这种地方生活过。”
    是啊。
    沈夏在我们印象里,是家庭条件很好的女孩子。我也不知道,沈夏的过去,原来也这样的苦过。我一直以为她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现在才知道,沈夏的父母是偶然买了彩票,一夜暴富后才搬出了这里,去了大城市生活。
    原来,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
    吃过饭后,嘉言也没了最初的新鲜劲,开始催着要回家了。他把小手从棉袄的袖子里钻出来,可怜兮兮地说,“妈妈,我们回家。家里有空调,这里好冷。”
    “嘉言乖。妈妈有事,一会和刘叔叔上山。你先在这里睡一觉,睡醒了,妈妈带你回家。”我捂着嘉言的手,确实有些冰冷,有些后悔带着他来了。哄他睡觉的时候,我又找这户人家多要几条被子。
    刘凯文也有些头疼,“就说不应该带孩子来的,叶寒遇非要我带走你们。”
    原本我以为是叶寒遇害怕我一个人过来,因为沈夏的死,容易胡思乱想,想让儿子转移我的注意力,才坚持我带着儿子的,现在听刘凯文这么说,心里顿时起了疙瘩。
    “叶寒遇他要做什么?支开我们母子?”
    刘凯文哑然,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哪里,你乱想什么呢?他肯定是不放心我们孤男寡女,哈哈哈……”
    “不对。”我皱了皱眉,“是不是何天宇那边有消息了?他要对付何天宇?”
    “没有,没有。有何天宇的消息,也是警方出动人马,和他有什么关系。你别多想了,快点把沈夏安葬了。早一点弄完,早一点回家。你见到了他,就知道什么事都没有了。”刘凯文说着,就拉着我往外走。
    我看了一眼儿子午睡的小脸,便沉默的跟着刘凯文出去。一大早从海城出发,我们抵达这里,吃过午饭,天色还很亮。
    我们到了后山,安葬沈夏。其实后山都是村里人拿来下葬的,一般都是免费的。但是要风水好的地方,就要拿钱了。
    如果是沈夏的遗愿是回归家乡,沈妈妈根本不会同意女儿在这里下葬。这里景色虽然好,但每年清明节都不方便回来看女儿。
    烧过纸钱,石碑竖好,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晚霞染红天际,像血色一样的红。那瞬间,我仿佛看见沈夏在天边冲我微笑,从心底涌出的酸涩漫上了眼眶。
    我也终于流下了泪水。
    那瞬间,我知道,一切都真的结束了。
    刘凯文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抚着,“别哭了。”
    下山后,天色已黑。嘉言睡醒了,看不见我,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带着他去看自己喂养的鸡鸭才把他哄住。
    见到我们来了,他一下子朝着我冲过来,然后抱住我的双腿,仰着小脑袋,“妈,有小鸡。我们回家后,也在院子里养小鸡,好不好?”
    “可以啊。让你爸爸弄去。”我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因为是山路,开夜车很不安全,所以我们选择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开车回海城。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只是晚了这么一个晚上,就出了事。
    翌日,开车离开银田县下河村不久,我的手机好不容易有了信号,可以接电话发信息了,我的手机就收到了一个短信。是凌晨四点多,陈助理发来的。
    【叶总出事了,在红叶山庄。你快点过去。记得,一个人去,不能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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