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宫红妆十里,所有的珍宝都放在了烨刹殿前。五千年来未明宫从未有过这样的盛事。
    烨刹殿旁,陆玉宝头上戴着红花,两颊涂了两抹红被的贺兰重华推着拽着走了出来。郁垒忍着笑道:“你们商量好了?”
    未明宫里有珍宝无数,龙凤红烛一对,凤冠霞帔红盖头也制好了,唯一差了一个说媒的媒婆。
    贺兰重华脸上洋溢着喜色,指了指陆玉宝道:“他输了。”
    陆玉宝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模样被白珞看见,估计会被笑话一辈子。他们的一辈子稍微有些长。
    郁垒问贺兰重华道:“按照仪程应当是怎样的?”
    贺兰重华答道:“按照仪程,媒婆一月前要先去提亲送去彩礼。”
    郁垒淡道:“一月?太长。”
    贺兰重华从善如流:“提前一个时辰也可。而后再花轿迎娶,抢亲,跨火盆,拜天地,再送入洞房。”
    郁垒皱眉道:“这么多仪程?”
    贺兰重华干巴巴地笑了笑:“直接洞房的话不就跟平时一样了吗?”
    郁垒瞪了贺兰重华一眼。
    贺兰重华浑身一凉,要你秃噜嘴!他赶紧把陆玉宝一把拽了过来:“那个,提亲提亲。我们先赶紧着提亲啊!”
    二人推推搡搡往烨刹殿走去。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喧闹:“哪里来的人竟敢闯魔界?!”
    郁垒回过头去,见一堆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那人隐隐有些面熟。郁垒淡道:“你们放开。”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沾了灰,脸上也有些肿,衣衫上也浸满了血。他脸上的伤是那几个魔族人留下的,但他身上的血渍却不是。
    那人正是谢谨言。
    谢谨言抬头看着郁垒道:“圣尊,监武神君是不是在这里?”
    郁垒神色一黯:“不在。”
    谢谨言将自己嘴角的血迹擦去,推开人群就往未明宫中闯去:“白姑娘!白姑娘!监武神君!”
    郁垒一把拎住谢谨言:“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谨言哽咽道:“天裂吞噬了大半人界,昆仑天将也趁机攻打下来,现在四大世家都被关了起了。圣尊,我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有监武神君能救人界!”
    “她不能!”郁垒怒道:“你们当她是谁?为什么要她来救?!她被剜去灵珠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她被莽骨神元神控制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她三番五次被人陷害,人界也早已不尊监武神君,你们凭什么还要她救?!”
    谢谨言噙着泪道:“若是白姑娘都救不了人界,谁还能救?”
    郁垒低吼道:“她不能!她是本尊的妻子,即日起本尊将封锁魔界,重兵把守结界。谁也不能踏入本尊的地界,将她带走!”
    郁垒低声说道:“她元神受损,为什么你们还要为难她?”
    “不是他为难我。”白珞从烨刹殿里走了出来,穿着寻常穿的那件月白衣袍,怀里抱着凤冠霞帔。郁垒心中一空,原来白珞并没有把衣服换上?
    郁垒眼底红红地看着白珞:“你现在就要跟他走?”
    白珞叹道:“郁垒,我在魔界已经够久了,是时候了。”
    “够久了?”郁垒看着白珞心中一痛:“你答应要做我郁垒的妻子,便是一生一世要做我郁垒妻子的。是要一生一世,如今才多久?怎么能算久?”
    郁垒不解地看着白珞:“昆仑天将如今只想将你送上诛仙台,人界也早已砸了监武神君庙。你为何还要去救他们,他们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白珞心中如被千根刺刺过。她愿嫁与郁垒,愿与他携手白头。无论是在人界,在昆仑,还是在魔界,她都愿意。但是她却不能放任人界被吞噬,放任三界被付之一炬。
    白珞缓缓说道:“送我上诛仙台的是姜南霜,但己君澜也在龙脊峰以元神唤醒我。昆仑想把我送上诛仙台,但还有薛恨晚,叶光纪,姜轻寒。人界砸了监武神君庙,也还有沐云七子、吴三娘、元玉竹、谢谨言。郁垒,我从不恨那些想伤我的人,但也不想抱着遗憾苟且偷生。”
    郁垒眼眸中噙了泪,他努力地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可也不用……不用在今日走吧。”
    白珞避开郁垒的眼神把凤冠霞帔放在郁垒面前:“郁垒,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食言?”郁垒看着白珞:“你后悔了。”
    白珞点点头:“是,我后悔了。你可以在魔界一世,我却不能。”
    白珞不敢多看郁垒:“郁垒,你是魔,我是神。原本就是陌路。”
    贺兰重华怒道:“监武神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若不是圣尊用自己的血救了你,你怎么可能醒得过来?!”
    “闭嘴!”郁垒怒道。他回头看着白珞,好似心中的火被白珞的冷水当头浇下,熄灭了:“你一直是这样想的?我们……是陌路?”
    白珞点点头:“是。这些日子是我糊涂了。郁垒,你是魔界圣尊,当初我助你开了天印,救了魔族众生已是偿了你用三魂护我之情。如今三界将倾,你我却是不能在一起了。今日你我的情意就尽了。”
    郁垒苍白一笑:“你为何一定要将话说得这般绝情?”
    白珞道:“郁垒,你我今日一别,便是隔绝在两界之外,不知何时还能再见。此后天涯陌路,你我彼此珍重。“
    白珞将谢谨言扶了起来:“走吧,我随你回去。”
    “白燃犀!你就这么走了?”陆玉宝急忙拦住白珞,又焦急地看着郁垒。他不明白昨日还好好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白珞淡道:“陆玉宝,你既入了魔族就留在魔界,勿须再跟着我。”
    “门儿都没有!”陆玉宝将自己头上的红花扔在地上:“虽然你这么做不地道,但你去哪我去哪。”
    白珞低声一笑:“好。”
    郁垒看着白珞的背影攥紧了手上的霞帔:“白燃犀,你若走了,本尊关闭了魔界你可就回不来了。”
    白珞低声道:“圣尊保重。”
    郁垒看着白珞离去的背影,将手中的凤冠重重砸在彩礼箱子里。郁垒的神情似结了霜对贺兰重华冷冷说道:“去把这些东西熔了。”
    贺兰重华诧异地看着那几箱子彩礼,里面装的全是金银器皿,连上古的玄铁都有好几块,几乎是未明宫中所有的宝贝了!
    贺兰重华心疼道:“这些,这些都融了?”
    郁垒冷道:“立刻去熔了,再封锁魔界,重兵把守魔界出入口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贺兰重华没有办法,只能将珍宝一并抬了下去。
    郁垒手里紧紧握着霞帔走回了烨刹殿内。烨刹殿内红烛刺眼,地上铺满了曼陀罗华的花瓣,妆台上放着胭脂。
    那胭脂旁用红纸剪着两个小人,和一张“囍”字。
    那小人和“囍”字剪得极好,不似他剪得那样跟狗啃的一样。
    郁垒轻轻拿起小人和’囍’字,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自己袖中。
    今日一别,相见不知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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