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时后,在逃的齐某某,在一处拆迁的老房子里被抓获。
    赵明初带着人连夜审案,齐某某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交待了一个重要的细节--他们之所以对许一宁下手,是因为有人出了钱,这就和赵明初最初的预判一致,但赫大律师却已经排除在怀疑名单上。
    于是,案子的重心又重新回到了许一宁身上,她的身世,家庭背景,工作环境以及社会关系统统展开地毯般的调查。
    案发后的第三天,许一宁的详细资料就摆在赵明初的办公桌上。
    他越看,越惊心。
    私生子?
    养父是死刑犯?
    亲生母亲自杀?
    曾经和小叔叔谈过恋爱?
    小叔叔是闫家流落在外面的二少爷?
    闫氏药业的一把手?
    赵明初脑子乱成一锅粥。
    怪不得姓赫的说他是傻子,许一宁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哪轮得到他姓赫的买凶杀人啊?
    “王冬?”
    “老大?”
    “带上电脑,录音笔,对许一宁进行第二次问话。”
    “是!”
    ……病房里。
    主治医生帮许一宁拆下眼角的纱布,“恢复的不错,伤口要透气,就不帮你包了。”
    许一宁微笑:“谢谢医生。”
    主治医生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和充电器,“冯助理让我交给你的,怕你闷!”
    许一宁眼神里有复杂的意味。
    这应该是顾湛的意思,可以让她通过手机了解到外面的消息。
    “谢谢!”
    “不客气!”
    刚把手机收进抽屉,就有敲门声响,赵明初推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王冬。
    主治医生很知趣的退出去。
    赵明初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事实上,他简直无法直视面前的女人,以往的恨铁不成钢,都变成同情。
    许一宁也看着他,短短几天,这个男人沧桑了很多!赵明初放柔声音:“许一宁,下面我需要再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许一宁:“好!”
    赵明初在她床前坐下,打开录音笔,“你在工作上,有得罪过人吗?”
    许一宁呼吸一滞。
    如果她没有推理错的话,赵明初朝这方面问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在逃的那名犯人已经抓捕归案,并且供出了他是拿钱办事的事实。
    “我们这一行,打赢了官司,肯定会得罪人……”许一宁把最近打过的几个案子简单的说一下,王冬一一记录在案。
    赵明初话音一转,“一个月前,你遇袭的那晚,你和许家的另一个私生女许乔伶约了见面,都聊了些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跑开?”
    许一宁仿佛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脸色微微发白,“一定要说吗,赵队?”
    “许一宁,你在市局呆过两个月,心里应该很清楚。
    和案子无关的事情,警察不会多问的。”
    “那天她约我见面,说她怀孕了,想把孩子生下来,因为她才大二,我说了她几句,她情绪很激动,不管不顾的就跑开了,我就匆匆忙忙去追她。
    这些,派出所都有记录。”
    赵明初:“经我们调查,她根本没有怀孕,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许一宁不回答,竭力屏住呼吸。
    赵明初:“许一宁,到这个时候,我希望你坦诚一点,没必要替谁遮着掩着,而且你也遮掩不了,重案组早晚会查到。”
    许一宁眼底浮起几分纠结,“她没有怀孕,那次并不是意外,是她故意引我过去的。”
    赵明初看了眼王冬:“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一宁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们自己去查吧,我不想说!”
    赵明初:“我们已经查到了。”
    许一宁骤然睁开眼睛,“你们查到什么?”
    “她说,她是被许哲音蛊惑,才这么做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许哲音?”
    许一宁垂下眼帘,脸色又白了几度。
    赵明初:“你和许哲音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让她如此恨你,甚至不惜要用这种方法,来毁掉你?”
    许一宁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栗,“赵队,能不问吗?”
    赵明初:“不能!”
    许一宁抬起头,神色冷淡:“因为……她的男朋友喜欢我。”
    赵明初:“她的男朋友是?”
    许一宁轻轻说出两个字:“顾湛!”
    ……闫氏药业。
    顾湛的唇,因为连续两天的高烧,而惨淡无色。
    冯思远急得不行,中药根本压制不住顾哥儿的病,非得挂水不可,偏这人犟得跟头牛似的,怎么劝都不肯去。
    “实在不行,我让老王来公司。”
    “晚一点!”
    顾湛疲倦的拧着眉,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早一点和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有!赵明初很快会找到我,等我见了他再说!”
    冯思远:“……”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赵明初站在顾湛面前。
    “市局重案组,赵明初,你好!”
    “到沙发上坐吧,冯思远,泡三杯茶来。”
    赵明初皱眉:“你的声音?”
    顾湛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感冒了!”
    茶泡上来,赵明初闻了闻香味,忍住没喝,而是开门见山道:“顾湛,你和许哲音是什么关系?”
    顾湛面如冷月,“从前是男女朋友,现在是陌生人。”
    赵明初:“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顾湛:“在国外上学的时候。”
    赵明初:“后来又为什么分手?”
    顾湛皱眉:“怎么说呢,这姑娘可能被人宠坏了,做事没什么分寸,我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不太适合,所以分手了!”
    没什么分寸?
    赵明初细细品了品这话里的意思,问:“那么,你和许一宁又是什么关系?”
    顾湛没立刻回答,点了根烟,“我从小被顾家收养,许一宁的妈妈和我哥顾锐重组了家庭,我算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叔。”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咳了一声:“我们以前谈过恋爱。”
    赵明初:“你是因为她和许哲音分手的吗?”
    顾湛吐出烟雾:“也可以这么说,分开八年,我发现我喜欢的人,还是她!”
    赵明初:“一个多月前许哲音找人警告许一宁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顾湛:“我知道这件事情,这也是我和许哲音分手的原因之一,我不喜欢一个姑娘家这么心狠手辣。”
    赵明初:“许哲音的性子,请你描述下。”
    顾湛:“对不起,赵队,我不太习惯说前女友的是非,她的性子怎么怎么样,麻烦你们自己去查!”
    靠!叔侄二人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的。
    赵明初:“这次许一宁受伤,你认为会是许哲音的报复吗?”
    顾湛四两拨千斤大:“我也想知道。
    如果是,我想我不会放过她;如果不是,也希望你们不要冤枉她。”
    赵明初:“你和许哲音分手后,她有打过电话给你吗?”
    顾湛弹了弹烟灰,“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在不在帝都。”
    赵明初眉头皱一下,立刻给手下发了条消息:“查查许哲音的行踪!”
    发完,他又问道:“你和许哲音分手后,是和许一宁在一起了吗?”
    顾湛双眸一黯:“没有,她对我有恨。”
    赵明初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眼瞎的以为许一宁和姓沈的有一腿,瞧瞧这姓顾的,这长相,这身份,这气度,许一宁都看不上,他姓沈的算哪根葱。
    一杯茶喝完,许哲音的行踪已经发到赵明初的手上:“赵队,三十一日凌晨三点,许哲音搭乘新国航班,飞往新加坡!”
    许一宁凌晨出事,她两个小时后飞走,这个时间差可打得真巧啊!赵明初立刻捕捉到些许微妙之处,从椅子上站起来,“顾总,感谢你的配合。”
    “赵队?”
    顾湛跟着站起来:“希望你们尽早抓获犯罪份子,还许一宁一个清白。”
    赵明初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湛,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双眸,过于深邃了,仿佛藏了太多的东西。
    送走赵明初,整整十五分钟,顾湛不曾说过一句话。
    冯思远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能在边上干等着。
    “思思!”
    顾湛哑声开口。
    “你说!”
    “把八年前城中村的案子爆出去。”
    “这个时候?”
    “就这个时候!”
    “好!”
    “等下!”
    “什么能爆,什么不能爆,你应该明白吧?”
    冯思远气笑:“你当我是傻的吗,还需要你交待这么一句!”
    “我只是不希望出一点点差错!”
    顾湛十指交叉,头顶的吊灯,亮如白昼,将男人冷峻无温的眼神照得越发的清晰。
    ……半个小时后,网上一个新注册的微博帐号,爆出一条极为劲爆的消息:八年前,当时的城中村也发生过一起歹徒被普通人反杀的案子,最后那个普通人被判了死刑,女律师一案,根本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也许,她会被判刑。
    刚开始,这条微博几乎没有人看见,后来被人注意到后,转发并艾特了几个网络大v。
    网络大v再次转发,第二日,当所有人从睡梦中醒来时,无处不在的键盘侠们已经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地扒了个遍--八年前,城中村,女教师晚归回家,被两个歹徒抢劫并欲强奸,开出租的丈夫恰巧回来,为救妻子与歹徒搏命,将两个歹徒全部反杀,最后自己被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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