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宁挽起他的袖子,将那箭筒缚于他的手上,“今日宫禁森严,只怕入宫之时要解剑,这个你带了防身。”

    他为言临素讲解了用法,刚好黄停云也到了,言临素接了名帖,纳入袖中。

    忽又回头一笑道:“既然知道此去便要解剑,我便托小王爷保管这把素影吧,省得它失却在这乱军之中。”

    朱永宁笑容耀眼,仿佛在春风斜阳里,取下腰间佩剑与他,“这是本王的剑,百两一柄,丢了本王就再买一柄。”

    他手环过言临素的腰,将剑在他腰间佩好。

    言临素任他施为,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彼时烈阳初起,一袭白衣翩然,纵马过了金水桥。

    孙晟朝黄停云挑了挑眉毛道:“这位可真俊啦,停云老弟你是没看到公子方才那样抱着人家的肩头,还有那眼神,最后还赠剑了,要不是知道公子不喜欢男的,我还当他给我们带夫人回来了。”

    朱永宁低斥了一声休得胡说,手中轻抚言临素的素影剑,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半点恼意。

    言临素到了宫门前,下了马,敲响了宫门上的云板。

    数名侍卫自宫墙城楼上探出头来,“来者何人?”

    言临素在宫门前跪下,将拜帖举过头顶,朗声道:“臣督察院院使言临素奉旨下江南办差,今日赶回,有要事启奏陛下。”

    城楼上传来一句“你且回去,明日早朝再议。”

    言临素抬眼道:“请禀奏陛下,臣有关于谋逆的紧急要情上奏,等到明日只怕太迟了。”

    无论这宫廷中的局势如何,若皇帝依旧掌控大局,他也应该要见自己。若皇帝失了势,此刻操了胜券的人,能扣下百官,没理由不放自己入宫。

    城楼上的是穿着侍卫首领服饰的人,面容却有些陌生。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等等。”

    言临素等了片刻,那朱红宫门洞开。

    一队持了武器的兵卒从门中出来,将他围住,那侍卫首领道:“解了他的兵器。”

    言临素自解了腰间佩剑捧上,上来一个士兵收了剑,毛手手脚又在他身上搜了搜,道:“没有别的兵刃了。”

    侍卫首领才将手一延,“言大人请。”

    御书房中,皇帝与成王正在相对饮茶。

    一壶碧螺春本就是淡茶,此刻更是冲至淡而无味。

    成王道:“陛下今日不上朝,怎么有空和臣喝起茶来了。”

    成王被皇帝唤入宫,却在耳房中晾了一日才见他,此刻又喝了大半个时辰的茶。

    成王仍是和气地笑着,半点脾气也没有。

    皇帝道:“先皇在世时,常夸成王聪慧洞达,我当日听了也有几分嫉妒,我常常在想若坐这江山的是成王,又会是何等光景。”

    成王脸上露出惶恐之色,“陛下,臣无德无能。”

    皇帝道:“成王莫慌,我请成王来,帮我算上一卦。”

    成王见那桌上果然摆着龟卜之物,还有一个竹子制成的签筒,已经发了黄。

    皇帝道:“还记得我们几人那年中秋拿了这个签筒玩猜谜么,那时朕在,你在,清年也在,那时我们喝了场大醉。”

    成王道:“当时臣醉了,还拿二位开玩笑。实在惭愧。”

    皇帝道:“昨夜朕做了一个梦,梦见清年和我说,他已经等了朕十五年。当年朕知道真相后,那时清年的尸骨已经寒了三年,朕到他的坟头喝了一场大醉,那是个乱葬岗,连个像样的碑都没有。凤仪台的一个决定,毁了他,也毁了朕。清年这样的人,生生世世史书污名,朕又何必再做什么明君?”

    成王听他说到当年之事,脸上收了笑容。

    皇帝道:“我对不起清年,也对不起赵甫。十五年朕也累了……这京中有些人该杀,有些血该流,你做不了的事,朕都替你做干净了,有些事不需要你脏了手。有的人是朕欠的,朕就还他。”

    成王动容唤道:“陛下。”

    “朕当年杀了言院使,他是你的结义兄弟,朕知道这些年你都在怨朕。如今朕做了这些事,可还当得起你一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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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统领带着言临素往里走,一位身着内监服饰的老者站在宫墙边,侍卫统领冲着他点了点头,道:“劳烦寇公公。”

    寇继海自他手中接过言临素的剑,“言大人这剑……是把好剑。”

    他已认出这是朱永宁的剑,那日阎王殿青罗刹奉他命去拦截言临素,阻止他南下探访生辰纲一事,最后这人是落在了朱永宁手中。

    青罗刹向他禀告过言临素中了蛊,这小王爷几日来都没消息,看来有事情瞒着他呢。

    不由向着言临素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人目光清正,全无半点媚气,顾盼之间带了习武之人的锋锐。

    寇继海净身得晚,早年也曾知道男女之事。

    若言临素只是狐媚惑人,小王爷一时迷恋也就罢了,这般品貌,倒是麻烦了。

    莫非竟是动了真心?

    行了片刻,言临素停下了脚步,“公公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候旨不是该往东边走么?”

    寇继海笑了道:“东边的地方不是言大人该去的。”

    言临素问道:“哦?这是为何?”

    寇继海看着言临素,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道:“言院使接旨。”

    言临素正要跪下,为他所拦,“陛下说这句话,言大人站着听就可以了。陛下说江湖险恶,至多不过刀剑相争,成王败寇。而朝堂荣宠起落,没有是非黑白,只有利益得失。陛下说,他当年与袁内辅论政,内辅说但求为君者心中有一点慈悲,为臣者心中有一点正义,便是清明盛世。陛下还说言大人今日若要插手这朝堂中的事,便让我告诉言大人,群臣都在此去往南的昭阳殿,陛下一把火送言大人一场功名。老奴找些人手,稍后也会过去帮助言大人。”他递过言临素的剑,拱了拱手道:“宦海无常,一步踏出再难回头,望大人珍重。”

    言临素接了剑,抬头一看烟火已起,不敢多耽搁,道了声谢,使出轻功,往南而去。

    寇继海待他走远,顷刻从树梢轻飘飘落下一位青年,那人身着太监服饰,本也是一副好相貌,可惜脸上带着阴郁之色。

    寇继海叹了口气道:“殷扬我教过你,在这宫中,人前人后都要带着三分笑,你整日仿佛别人欠了你三百两银子的模样,别人见了你先多了几分戒心,做什么事都不大方便了。”

    殷扬默默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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