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余毒发作,大约是这几日身心俱疲的关系。但脉象还算平稳,可见发作得不凶险。加之他这些日子又研习出一味新药,对克制这种毒效果更好。皇帝身上没有大伤,手臂上那一处影响不大,吃两帖药也就好了。
    那些太医只是不清楚皇帝的旧疾,是以以为他得了了不得的大病,吓得六神无主,一副要跟着主子一起归天的模样。
    不过他没多说,只叫他们将皇帝交给自己便好。高院使一看有人来收拾烂摊子,又是个身份超然的,当下放下心来,连推让都不曾有,便直接退而居其次,给他打起了下手。
    傅玉和开了方子叫人去抓药,又给皇帝服了颗药丸,一整夜守在房里,只坐在那儿打了几个盹。到天亮的时候,皇帝的脸上回复了些许血色,人也不再烧得厉害,只是依旧昏睡不醒。
    傅玉和又把了回脉,发现已趋于平稳,知道皇帝不过是累极了睡久一些,相必很快便要醒。
    皇帝睡了一夜该是满足了,他却是累得不行。这五天他和知薇一样也没睡好,这会儿已然到了极限。
    也该换个人来照顾他了,他相信皇帝一醒来,最想见到的人肯定不是他。
    正这么琢磨着,睡了一夜好觉的知薇进来了,脸上带着不安的神情,一见他便问:“傅大人,皇上怎么样了?我方才在外头听高太医他们说,皇上昨儿夜里昏过去了。这会儿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已吃过饭。”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只伤了手臂吗?”
    知薇说着上前去看皇帝,见他面色尚好,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傅玉和皱着眉头故作深沉道:“他这身子素有旧疾,这你也该知道。这些天他接连劳累,一时受不住……”
    经他提醒知薇才想起来是有那么回事儿。这还是她刚当奴婢的时候,有一回皇帝叫她过去敲腿儿,敲着敲着他就倒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这样过,知薇也就给忘了。
    没想到昨晚儿竟是又这样。
    知薇觉得这病儿有点蹊跷,便跟傅玉和打听:“皇上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可有危险?”
    “暂无性命之忧,调理得好过些年也就彻底好了。不过总要当心为妙,平日里你不要总惹他生气,情绪起伏过大这病儿就容易发作。”
    知薇心想她哪敢惹皇帝生气,最近不都是被他气得半死。
    可他这病到底怎么来的呢?知薇拉着傅玉和一阵儿打听,倒把对方问得有些为难。这事情不该由他的嘴来说,万一说得不好皇帝会不高兴。
    他想了想回道:“待他醒了你自个儿问他吧。”
    “是不是从前发生过什么事儿?”
    “确实有事儿,但不该由我一个小小太医来告诉你。”
    知薇看他这般郑重的模样,心里便开始乱想。猛的脑子里蹦出个念头来:“该不会同我有关吧?”
    傅玉和眼神一变,算是作了回答。这下子知薇心里愈加不平静,只觉得跟背负了罪责似的,简直坐立难安。
    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皇帝,知薇哪里还怨得起来,只盼着他能熬过这一关,尽早恢复才好。
    傅玉和刚走没多久,马德福又进来了。前一阵刚领了板子的马公公,伤还没全好透,走路的时候略显别扭,对皇帝却依旧恭敬又忠心,捧着铜盆进来叫知薇侍候皇帝梳洗,还特意关照要好好擦擦身子。
    知薇见他难免要问起从前的伤势,马公公却是笑着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皇上那是跟老奴开玩笑的。底下人也都知道,没下死劲儿,十大板一晃眼就过去了。你看我如今不好着。”
    他虽这么说,知薇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皇帝大约是为了戏演得足,特意拿身边的老人开刀。说来说去全是为了她。她何德何能,让这些人因她受苦受累,连小庄子也差点被她抹了脖子,现在想来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马德福却是很高兴,不住冲知薇咧嘴:“姑娘平安无事,那是再好不过了。皇上这些天可是记挂着你,要不然也不会让姓章的那王八蛋给暗算了。你一会儿给皇上擦的时候当心伤口,可别沾了水。”
    知薇认真听他絮叨,把他的话一一记下,等他走后便绞了帕子给皇帝擦脸。他出了一晚上的汗,头发还有些微湿,知薇便认真仔细地擦,就跟擦一件艺术品似的。
    扶桑进来给她送早饭的时候,正巧看到她坐在床边细细擦拭的模样。那不羡慕是似的。只是这福气不是人人都有,她也羡慕不过来。一个能叫皇帝如此用心,寻了这么多人演一出大戏,只为保她平安的女子,这世间也只得这一个罢了。
    知薇看到扶桑也很意外。本以为皇帝的吃醋不过是演戏,那扶桑拿男子的帕子陷害她之后,皇帝便不会将她再留下。结果她好端端在那儿,似乎不受一点影响。
    是皇帝没想明白,还是说扶桑也是他的一颗棋子?知道都乱了。
    扶桑搁下餐盘正要离开,知薇赶紧出声叫住她,将她拉到一边角落里:“有桩事情我想问问你。”
    “不用问了,那帕子是我故意放在你枕头下的,还特意挑了块沾了药味儿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万岁爷都清楚,我不过是照吩咐办事儿,你别为这个事情跟他闹。皇上身子不好,你要多用心,好好侍候才是正理儿。”
    知薇这才发现自己跟扶桑的差距。她到底不是古人,没办法做到一颗红心向主子,说话做事虽处处放低姿态,却无法做到完全失去自我,只以他人为中心。
    可扶桑却不同,她明明心里爱慕皇帝,却能对她这般大度,将皇帝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知薇对她着实佩服。
    她虽已决定同皇帝回宫去,却还是没办法做到不争不妒不计较。想想宫里还有那些些妃嫔,她不由有些头痛,连早饭都用得不香,胡乱吃了两口又继续给皇帝擦身子。
    擦的时候因为心怀怨恨,还老是嘀嘀咕咕地骂他。诸如为什么要娶这么多老婆之类的话,骂过后又觉得自己可笑。
    她如今也多少知道点,一个皇帝纳那么些女人,很多时候并非他好色,而是有其政治用意在。尤其当今圣上并非嫡子,在先太子早夭后也是费了一番凶险才得的皇位。初登位时许多人冷眼旁观甚至并不服气,而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大臣们,又有几个真心为他着想。
    他们忙着把女儿侄女送进宫来,既能巩固自己的权势又能谋取富贵,甚至还做着有朝一日做个当朝国丈的想法。皇帝呢就跟个下棋人似的,一颗颗全摆在明处儿,怎么走棋却叫人捉摸不透。大约也是花了点时间,才有了今日这般稳固的权势。
    知薇心想多亏自个儿家败落了,否则她这颗明显被沈家当作争权夺利的棋子,如今能不能活着还不好说。
    皇宫真是个逼得人不得不成长的地方。
    知薇轻叹一声,撩起皇帝的衣袖给他擦身子。皇帝身上也被汗浸了一夜,中衣有些汗渍,知薇摸着不大舒服,就索性拿了干净的过来,替他脱了衣裳,又将他上半身擦了一遍,扶着他的身子慢慢替他穿上。
    皇帝本来半梦半醒还有几分睡意,结果叫她这么一擦一摸的,整个人立马就醒了。尤其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在擦胸口那两点时,格外细致用心,来回抹了好几遍。
    他虽是身子未大好,还带着外伤,可到底是个正常男人。这些天来又忍得狠了,轻轻叫人一挑情绪立马上头,哪里还睡得下去。
    只是知薇这么抱着他穿衣,他便故意装睡不醒,趁机让她多抱一会儿,一解离别的相思之苦。
    知薇哪里知道他这么坏,不带半分邪思地替他穿好衣服,将他扶回床上躺好后,又去脱他的裤子。
    说实话她虽给皇帝洗过几回澡,却从未见过他的下半身。只是人就是这般奇怪,当着他的面不好意思瞧,眼下这会儿昏睡着,她又是按捺不住,那手不自觉就伸向了裤腰处。
    知薇忍下心头的羞涩,抖抖索索剥下外裤,当看见里面的亵裤时,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那布片下面藏着最叫女人脸红心跳的东西,她一个从未尝过人事的年轻女子,总有几分向往又有几分害怕。
    真不知道破身那一天会疼成什么样儿。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强逼自己不去想那些,只沿着大腿一路往下,给皇帝擦腿。
    当她的手不经意碰到大腿某处的皮肤时,皇帝的脑子“嗡”地一声就大了。他本就忍得辛苦,美人在侧却动不得,生生压下那一股蠢蠢欲动的念想。
    谁曾想她竟是变本加厉,竟是这般“折磨”他,这叫他还如何睡得下去,当下便睁开双眼,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知薇本专心擦着,顺便欣赏皇帝的一双美腿,冷不防手被人抓住,不由吓了一跳。
    然后她怔怔地盯着皇帝瞧,神情有些木讷。
    她这个样子看在皇帝眼里却是秀色可餐,自有一股娇憨的味道。本就忍得难受,这下皇帝更是不愿再忍,起身就将她抱在怀里,一个用力推倒在床上,翻身将她整个人压住。
    细细密密的吻扑天盖地而来,仿佛在发泄这些天对她的渴望与想念。
    知薇也是一样的激动,紧紧伸手搂着他,热切激烈地回应着他。那些叫她烦心的事儿全被抛在脑后,此刻被心爱的男子这般对待,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他们两个。
    一吻过后皇帝把头埋在知薇脖颈里喘粗气。知薇则是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两个人的身子都不住颤抖,是那种激/情过后情绪自然地释放。
    知薇一想到前一阵子自己那灰暗的心情,现下当真像是重生了一般。她捧着皇帝的脸细细地看,伸出的来从额角摸到鼻尖,又落到了双唇上,最后头一回自己主动,凑过去轻啄起来。不同于皇帝的狂风暴雨,知薇的吻细腻而悠长,虽不激烈却令人回味无穷。皇帝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么吻着,当下也是心生陶醉,只想陷在这温柔乡里不愿再醒。
    只是这么吻着,身体难免要起反应。他如今身上除了那条亵裤外不着一缕,薄薄的衣料下某处正被来回摩擦着,胀得人生疼,急需一个出口发泄。
    他从知薇身上微微起来,两眼深情地凝望对方,那目光里隐藏的含义不言而喻。
    知薇作为一个现代人,十分了解他现在的需求。也知这火是由她点起来的,好歹得给人灭了去。
    于是尽管十分不好意思,却还是轻声道:“皇上,您要不要……”
    “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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