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须欢把《鲁冰花》上传到绕梁网,做了一个变声处理,在和龙传娱乐解约之前,他不想彻底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麻烦。
    “这首歌的传唱度可能比《向天再借五百年》还要高。”
    坐在叶须欢旁边的胡迦叶说道,“因为在世界文学史上,‘母爱’都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叶须欢点头赞同,双目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迦叶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坐着。
    过好一会,叶须欢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都要让他们让路,是桃山,就劈开;是雷峰塔,就推倒;是银河,就填上。”
    胡迦叶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嗯”了一声。
    “干爸有句话说得对,我要想出人头地,只能落在我的音乐天赋上,所以娱乐圈,我还会回去,而且要登上顶峰,前所未有的顶峰,无人可动摇的顶峰。”
    叶须欢一扫前两天心中的犹豫和迟疑,态度坚定异常,也是在刚刚,他突然明白了“缪斯计划”的真谛——那是冥冥中有神灵在助他一臂之力。
    胡迦叶这次没有再唱反调,沉默了片刻,道:“不管你登到哪里,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言语之间,毕竟对娱乐圈还存着警惕之意。
    叶须欢看着胡迦叶,笑着说道:“有姐姐你看着,我不敢忘。”
    胡迦叶站起来,道:“出去吧,把春晚看完,一起迎接新年。”
    “嗯。”叶须欢也站起身。
    ……
    因为有《向天再借五百年》打底,‘叶须欢’这个id在绕梁网已是小有名气,目前拥有20多万粉丝,加上《将军联盟》剧组方的宣传效应,热度也一直在持续,故而他这边刚一上传新歌,就有一部分粉丝开始收听,在小范围内传播起来。
    不过春晚当前,此时网上的热门话题是花样吐槽晚会节目,突然插进这么一首歌,自然很难引起什么反响,何况这歌的歌名意象模糊,猛一看像是在宣传什么花店,风格又近儿歌、民谣一类,一时吸引不了太多网友的注意。
    即便是那些听了整首歌的网友,反应也各不相同,有的觉得还行,但也就这样,不如《向天再借五百年》听着有劲;有的对“鲁冰花”的含义很困惑,不懂这种花为何会与妈妈产生联系,叫康乃馨还容易理解……
    大部分网友听完之后,还是很受感动,尤其是那些与妈妈分隔两地许久未见的,更是被击中靶心,单曲循环到潸然落泪。
    虽说众口难调,但人们在旋律和情感的共鸣上,还是存在着诸多共通之处。
    次日大年初一,叶须欢起早跟爸爸一起去干爸家拜年,说一会话,胡迦叶和叶须欢去街上提蛋糕,胡松坡笑着问道:“阿欢你这样上街,被人认出来过吗?”
    叶须欢摇头,自嘲道:“我做明星时间太短,还没给大家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而且换了发型和衣服,卸了妆之后,跟在台上完全是两个人,即便是那些关注华夏偶像的也只是觉得我像叶寒。”
    胡迦叶道:“现在名字也换了,真的只是像……”
    “哈哈,对的。”
    两人说着动身去街上,何慧芳去煮饺子。
    胡松坡和叶世棋聊起叶须欢昨晚上传的新歌《鲁冰花》,道:“听了那首歌我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前把真相告诉他,那小家伙,真的长大了……”
    叶世棋看着胡松坡,似笑非笑道:“我跟他说的可不是全部的真相。”
    胡松坡拍了拍自己的左腿,“你要告诉他这个?”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摇了摇头,颇为唏嘘。
    “你说,她能听到这首歌吗?”片刻后,胡松坡问道。
    “不知道。”叶世棋摇头,紧跟着补充道:“现在网上都是春晚的新闻,这歌一时半会传不出去,除非有人特意去给她听。”
    自从叶须欢参加华夏偶像,叶世棋开始较为频繁地接触网络,对网络生态多少有些了解。
    正如他所言,从昨晚八点到此刻,春晚一直是社交网络的大热话题,微博热搜至少一半与它有关,朋友圈也有一轮刷屏。
    直到中午,《将军联盟》官微发布一条消息,宣布将由实力唱将郑一品演唱电视剧主题曲《向天再借五百年》,消息发布之后,随即刷上热搜第三名——这个位子素来是微博明码标价的广告位。
    这一波宣传无疑又迂回地捎了叶须欢一把。
    果然有网友开始在评论区和话题区介绍叶须欢的新歌《鲁冰花》,大家不吝溢美之词,甚至有人不惜用上“听了这首歌不流泪的都是不孝之子”这种近乎偏激的文案。
    恰恰是这类夸张的说辞吸引了一些不信邪的网友,他们先后去听了那首歌——纵然有人听完之后,坚持不信邪,但总会有一部分网友被歌曲打动,情绪陷进音乐中,成为新的自来水。
    “《鲁冰花》前奏倒还好,高潮部分简直是直抵人心,让人毫无抵抗力,我一个人站在异国街头,听得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这是我来美国留学的第二年,我真的好想我妈……”
    发这条微博的网友是个留学生,叫周明赫,他就是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人推荐《鲁冰花》这首歌,一时好奇找来听,不料一发不可收拾,进入单曲循环模式。
    每每听到“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一句时,就忍不住想哇地一声哭出声。
    ……
    兰玺是个衣着光鲜亮丽,在新海有着体面工作的顾家生意人,有房有车,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女儿,称得上这个时代所定义的“人生赢家”。但其实他的身世颇为坎坷,自幼无父无母,是他现在的养父养母当年把他从外面抱回来抚养长大的。
    好在这些年养父养母一直待他视如己出,他得到的包容和关爱并不比哥哥和妹妹少,有时甚至要超过他们。
    即使如此,在某种天性的驱使下,他还是从没放弃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终于在三个月前,他请的私家侦探找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并在达成谅解后接他到家里一起居住。
    养父养母得知这个消息,也没说什么,不过就在昨天晚上一大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偶然知道了一件让他震惊的事情,原来养母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认识他的亲生父亲,且知道他的住处,但这些年她不仅一直瞒着自己、欺骗自己,还逼他亲生父亲不准和自己相认!
    他因此和养母大吵了一架,当场摔门而出,回到家里后,余怒未消,决定至少半年不和养母说话。
    今天中午,他正陪小女儿坐在客厅看电视,忽然听到大女儿用她妈妈的手机放起音乐,那是一首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旋律很好听,歌词有股怀旧的味道,直到听到“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的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一段时,一下怔住,那一瞬间,有无数往事涌上心头。
    他想起小时候睡觉前妈妈给他唱歌的场景,想起小学时妈妈教他唱儿歌的场景,想起以前生病时,妈妈守候在他床边的场景,想起有次要早起赶火车,妈妈起得更早为他准备早餐的场景……
    他突然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突然知晓了她的心意。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手机里的歌还在继续,此刻听来,每个音符、每句歌词都像是敲打在他的心里。
    他站起身,跟老婆说了句“我出去有点事”就匆匆离去。
    离开家后,直接开车去到爸妈家,见到妈妈,一句话不说,上前抱住她,不住声地道歉,最后说道:“妈,这些年,你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一定很辛苦吧……”
    一语未了,妈妈早已泪如雨下。
    兰玺和妈妈和解之后,在微博和朋友圈都分享了《鲁冰花》这首歌,并配上一段文字:孩子对妈妈的每次发飙,都是变相的撒娇,不怕她报复,不怕她反击,不怕她伤害,不怕她不原谅。
    ……
    金大育是大年初一的生日,常常跟人说自己的生日举国同庆,非同一般,向来引以为豪,沾沾自喜。
    但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起来心情就怅怅的,若有所失。
    中午,老婆和儿子给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也不像往年那么开心,老婆问他怎么了,就摇头一笑,说没事。
    午饭后,老婆出去打麻将,他在家里带儿子睡午觉,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到一高中同学分享了一首名为《鲁冰花》的歌,点进去就听,没一会,竟听得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情绪低落。
    睡在一旁的儿子见状,伸手去摸他的眼泪,问:“爸爸,你怎么哭了呀?”
    他搂紧儿子,轻声说道:“因为爸爸想奶奶了。”
    ……
    年初一早上,雪霁天晴,太阳升起,顾文宝把92岁的曾祖母推到院子里晒太阳,他自己就坐在旁边看着她,顺便听听音乐、看看小说。
    找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绕梁网上关注的那个‘叶须欢’又发了一首名叫《鲁冰花》的新歌,随手点开来听,感觉旋律歌词都挺不错,虽不如他上一首气势磅礴、慷慨豪迈,但也算一首水准之上的佳作,听完一遍后,正要再去听一遍《向天再借五百年》,突然听到曾祖母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凑过去,稍稍提高声音问:“太婆婆,你说啥?”
    “谁在唱妈妈,谁在唱……”老太太摇着头,叹息道,“我已经不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样了……不记得了……”
    顾文宝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太阳越升越高,光芒照耀,与白雪相映,漫天光彩琉璃,树上和屋顶的雪开始无声无息地融化。
    ……
    类似的故事在蓝星许多角落发生着,反馈到网络上,竟也滴水成河,渐成规模,在满屏“春晚”和“晒年夜饭”的社交网络上露出尖尖角。
    晚上7点,有位id名为“曾小萱的妈妈”的网友在个人微博上晒了一个视频,视频中一个六七岁的扎着羊角辫的可爱小姑娘在唱《鲁冰花》,她唱的并非是整首歌,仅仅是那段高潮部分。
    小姑娘声音软萌甜美,听她唱着“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瞬间化透人心,感染力爆棚。
    到8点的时候,上届华夏偶像的亚军孟夏转发了这个视频,并评论道:“太萌了,未来的偶像!(红心)(红心)”
    紧接着,这个视频开始在网络上疯传,转发、评论和点赞数都在几何式增长,跟风视频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在这种风潮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去寻找原歌,涌向绕梁音乐网。
    小河终成江流,尖尖角已成大峥嵘,至第二天早上,#鲁冰花#不出意料地登顶微博热搜榜,把春晚的榜首位子挤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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