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初也朝赵娇见过礼,语气却不见客气,“殿下怎么又不通传一声就进来了?”
    赵娇抬头冷哼一声,“怎么,怕被我撞见什么什么?”
    赵予初嘴角仍勾着一抹笑,“是,毕竟我院里收了女人,殿下再随意进出,只怕不方便。”
    言琢:……不害臊。
    赵娇拉下脸,气呼呼:“哪里来的个狐媚汉人?孟观的女人你也敢要?汉人全都奸诈似狐!”
    言琢一时有些搞不清她和赵予初的关系。
    看起来赵予初并不怕她,这个公主也不太喜欢赵予初,更不喜欢汉人的样子。
    那么,也就是说,她对于嫁给大周小皇帝的事,并不那么乐意?
    言琢心念一动,越发恭敬乖觉地站着不动。
    赵予初见赵娇发飙,也不低声下气,也不赔小心,只淡淡笑着,“公主放心,我选中的人,绝不会有问题。”
    赵娇将言琢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才又冷哼道:“在人前随时装出一副不近女色正人君子样,遇见个狐媚的,还不是做不了柳下惠!我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呢?!”
    言语带刺,显然是对赵予初不满已久。
    言琢却庆幸这公主是这么个脾气,性情中人,情绪外露,比心思深沉之人好相处得多。
    只不过,不知为何深受南越王重视的赵予初,却讨不得这个义妹的欢心。
    赵予初不怒不急,仍是彬彬有礼,话语却毫不客气:“在下并未说过要做柳下惠,只不过以前遇到的女人勾不起我的兴趣,遇见个有兴趣的,当然就收下了,有问题吗?”
    赵娇被他针锋相对得一堵,胸口一起一伏,“反正,你要是因为个女人误了正事,看我阿爷怎么收拾你!”
    说完一甩袖,转身“蹬蹬蹬”跑了出去。
    言琢待她走远,侧过脸打量赵予初,见他被这公主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呵斥,脸上果真是淡定如常,不窘迫也不发怒。
    要么是不在意,要么是习惯了,给人当义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她一向这个性子?”言琢轻声问。
    赵予初“嗯”了一声,拉着她往里走,“不用在意,她就是个炮仗性子,炸完就没了。在这小南天院儿里,你说话做事都可以随意,都是我的人。”
    言琢抽回手,又被赵予初拉回去,还理直气壮,“既然是爱妾,自然要亲密一些。”
    言琢拿他没办法,想着将来借助他的时候还多,也不忍再不配合,就那么随着他往里走。
    赵予初认真和她介绍:“寝房后头是净房,再后头有片小后院,外头是花园,还有仆妇住的耳房。除了甜果儿和芸儿,我再找两个打扫的小丫鬟放你这里……”
    言琢到金陵来,首次生出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他的大手温暖有力,带她四下里参观,就像真的在看自己家一样,他什么都替她操心到了,吃穿住行,样样布置妥当,就连对付孟观,他也替她想得周到。
    有多久了?不曾有个人这样来照顾她了?她几乎都忘记被人照顾是什么感觉了。
    言琢目光落到身旁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宽肩身影上,良久不曾看别处。
    赵予初带她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儿,回到厢房时,甜果儿和芸儿已经到了。
    “娘子!”甜果儿很是兴奋,冲上来朝赵予初一行礼,乖巧甜笑着:“公子好!”
    芸儿也笑着见礼。
    阿邝已和她们说明赵予初如今的身份,二人见到旧人,都很高兴,何况这地方比她们住的客栈舒服多了。
    她们见过礼就收拾行李去。
    言琢送赵予初出门,“行了,回去歇着吧。”
    赵予初斜靠着门框,挑了挑眉,带着笑盯着她,“我今晚,应该和爱妾共寝才对。”
    言琢瞪他一眼,这回却带了笑,“如果赵娇来守在你床边,我再考虑过去配合你。”
    赵予初嘴角笑意扩大,挥挥手,“关门吧,早些安寝。”
    言琢关上门。
    赵予初就那么靠在门口,心头一时甜得回不过神。
    没想到,前几日还以为再见无望的人,如今就在他院里住着。
    应该感谢孟观才是。
    再不会让她走了。
    赵予初也不知呆了多久,才下台阶回了屋去。
    门后的言琢听着脚步声远了,低低叹一口气,回了寝房。
    厢房不大,但五脏俱全,精致华丽。
    甜果儿和芸儿早已把她们带来的东西归置好,言琢又再检查过一遍。
    芸儿去后头烧水,甜果儿跟着她问:“娘子,那您明日还去宝丰铺吗?”
    言琢摇摇头,靠着床边坐下。
    宝丰铺已经被孟观搞地面目全非,里头的人也不再是她的人,这样的宝丰铺即使拿回来,也不再是原来的。
    倒不如……毁了。
    孟观从宫里出来,微醺,正要回府,那边来了个小公公,“少卿大人,傅老爷,请您去一趟。”
    孟观撇过眼,“傅海从海城回来了?”
    小公公躬身颔首,“是,正等您呢!”
    孟观的马车径直往东,拐进东宫门外不远处一所宅邸内。
    这所宅邸从外头看来不过是普通人家,若有人进到里头,定会被里头各种奢华装饰吓上一大跳。
    锦榻珠帘,瓷器玉件,处处摆设精巧。
    孟观轻车熟路进了花厅,里头一个微驮着背头戴冠帽的人抬起头来,满脸褶子,下颌无须。
    孟观一揖首,“傅老辛苦,此趟海城之行可有收获?”
    傅海面无表情,一指对面椅子,一把阴柔嗓子道:“坐。”
    孟观这才坐下。
    傅海眼内闪过精光,抬眸看向孟观,“我晚些还要进宫,大人随我去吗?”
    孟观微微一笑,“我刚从宫里出来,再回去,不太好。”
    傅海沉了下眸,清了清嗓子,方道:“既如此,便先与大人说上一说。据高怀所留遗言,是想告诉咱们,吴太子还在世。”
    孟观浑身轻颤,果真还在?!
    傅海眯起眼:“既然玉玺还在,太子也在,倒也有可能!吴王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那太子在何处?”孟观站起身来。
    傅海嘴角挑起一丝笑,“如果说,玉玺和白士忭有关系,高怀又是死于白家二郎夫妇之手,那太子,是不是也和白家有关系?”
    孟观深吸一口气,“那白家二郎夫妇呢?”
    傅海眼神落往空处,轻声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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