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在闺中的姑娘都对亲事有过憧憬,她们在年年长大的七巧节里,葡萄架下祈祷除去心灵手巧,还有恩爱的夫婿,及早生贵子。
    有儿子才能全家老少都安心,貌似不仅在本朝出现,而且是一直继承的传统。
    这中间不乏有爱女如命的家庭,不过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思想贯穿着一个又一个朝代。
    镇西侯府这样的门第,也是必然要有儿子、孙子及曾孙.....的出生,曾宝莲没有出嫁的时候就知道,而且也是贯穿在她成亲后日子的重要事情。
    她也着急,她也想新婚就有,即刻就有,可这不是她着急就能办到的事情。
    听到谢运半开玩笑的转述公公原话,曾宝莲咬咬嘴唇,深深望着谢运的眼睛,她想知道世子是不是也这样的想,因为婆婆有了,就也认为她有的晚。
    谢运的眼眸深邃,看不到话里带着的几分玩笑,竟然是认真而且严肃的。
    曾宝莲定定神,她不否认自己涌出慌乱,可这事情未免荒谬,本来在今天知道婆婆有喜,她还窃喜过,因为在她的内心里也盼望着早生贵子,婆婆有了,自然婆婆是家中的焦点,她可以慢上一步,自己不用再单独焦急。
    难道她不知道以曾家败落的身份,哪怕有公婆和世子护着,别人也会盯紧她的肚子。
    现在第一个催促的来自公公镇西侯,曾宝莲可以领会到公公的期盼,可这未免太不合理,她成亲还没有过百天呢。
    强壮的手臂搂着她往床榻过去,曾宝莲则在拼命的说:“我还年青,你也年青,父亲和母亲其实也年青,先有弟妹也是大喜的事情,我听说成亲两三年没有的也不奇怪......”
    “奇怪。”
    谢运含笑的打断:“如果你两三年里没有,父亲会把咱们俩个天天教训。”
    他的笑容温暖无比,曾宝莲忽然放心,原来他也知道是俩个人的事情,她忽然觉得可怜兮兮,缩到谢运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有声音里带着无奈出来:“那可怎么办?”
    “这我不正在办。”谢运嘻嘻。
    曾宝莲凝神看他,这是她成亲以后的依靠,她终身的依靠,如果她没有儿子的话.....
    “你最好别乱想。”看出她的想法,那带着畏缩的眼神让谢运没来由的一痛,谢运警告地道:“你会有的,你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想的,而且是早生贵子。”
    曾宝莲呜咽一声:“如果真的没有,如果没有.....”
    “那你就一直的生,生到有为止。”谢运温柔的搂起她,内心也有些害怕,谢家祖先不纳妾,先祖定下这规矩时,是怎么敢保证以后的一脉单传必然生出儿子。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反过来一想,先祖既然定下这个规矩,说不定他老人家睿智的知道后代子孙里,代代有人继承,这样一想,世子的心头顿时宽了,凑到曾宝莲的耳边,把新的想法告诉她。
    曾宝莲张开手臂把他搂的紧紧的,难得他想得出这么宽心的排解,仿佛这样夫妻相拥着,她就能即刻得到儿子,她战战兢兢地道:“如果我没有,我把姐姐给你。”
    谢家求亲的时候,本来定亲的就应该是曾紫芳,曾宝莲想想谢家如果没有孙子,怎么可能呢?
    这个半天里,谢运摩挲着她的头发,他并不肯同意,他要求曾宝莲赶快把曾紫芳嫁出去,并且和曾宝莲的看法一样,京里沈书生肯定不行,谢运这样道:“我家富贵,这就是不能定亲给他的原因。”
    是啊,谢家富贵,也这是曾宝莲必须生出儿子的原因。
    小夫妻偷得这半日的浮生闲,也因为曾宝莲还没有怀上,她还没有生出来儿子,晚饭时候不能再缠绵,容氏有喜,家事将正式交到儿媳的手上,曾宝莲起身去向婆婆问安,谢运陪父亲用饭。
    镇西侯当然知道小夫妻这个下午在做什么,所以他看向儿子的眼光里,又是期盼又是希冀。
    谢运也觉得黑暗,怎么母亲有了,当儿子的反而不受待见?耳边出现妻子反驳的话,谢运也很想拿来用上一回,不过他不敢,所以面对父亲的眼光,陪笑装老实。
    心里还是憋屈,怎么母亲有喜,当儿子的就成遭白眼的那个?难道我表示过不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我会对他们好的。
    镇西侯对儿子申诉的眼光视而不见,注视儿子片刻,嫌弃的移开眼光,真没能耐,你母亲都有了,你房里居然还没有动静。
    为庆贺侯夫人有喜,全城高悬红灯,又结彩绸很是喜庆,只有世子夫妻自我感觉见不得人,夫妻夜晚缩在床上互相慰藉,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可怜见儿的。
    .....
    曾宝莲在谢家姐妹里迅速有知心人,镇西侯堂兄的长女谢玉蕊,个性爽快,语言直率,并且住的不远,经常来看曾宝莲。
    曾宝莲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亲戚们对自己看法,公公都不满意,亲戚们难道没有几句指责,谢玉蕊坐下来,吃两个果子和一盘子点心,抹抹嘴后,说的却是:“两天不见,嫂嫂竟然瘦了,可见新媳妇不好当。”
    曾宝莲内心轰然共鸣,深以为堂妹说的对,不过嘴上可不能服输。
    这位说话是痛快了,也是她往常的习惯,不过姑嫂的理解不同,曾宝莲认为的新媳妇不好当,是她每天给公公请安就忧愁不已,而谢玉蕊的话容易让别人误会。
    按说少夫人执掌家事大权,可没有受过公婆虐待。
    曾宝莲也笑话她:“昨天刚准备贺妹妹定亲礼,丰年刚交出去,过了年妹妹就要当新媳妇,这是为自己感叹?”
    谢玉蕊笑道:“我为自己感叹的只是当新媳妇,嫂嫂要感叹的还有接下来川流不息的客人。”
    又是一声共鸣砸在曾宝莲心田,她这几天里就想着生孩子的事情,家事虽然尽力,却没有放在第一位,现在谢玉蕊的话把她提醒,她仅仅是个媳妇吗?她还是现今的当家人,家里迎来送往有侯爷有世子,可是安排招待和回礼,全是当家人的事情。
    忙道:“难道我怠慢客人,好妹妹请赶快指点我。”
    谢玉蕊得意的不行:“嫂嫂,冲着你这句话软话,我今天知无不言。”
    “添箱再加一份儿礼。”
    谢玉蕊笑眯眯:“而且言无不尽。”
    曾宝莲笑盈盈,让喜春重新换新果子,再让厨房新做点心,多加果仁和蜜糖。
    谢玉蕊就快翘尾巴,急急忙忙地道:“堂哥也是糊涂,竟然不告诉嫂嫂,幸好我今天到来,否则嫂嫂还不知道接下来的麻烦事。”、
    曾宝莲忍不住地笑,要说就说便是,好好的又把世子数落进来,这是谢家姐妹经常干的事情,世子又不在这里,曾宝莲微笑就好。
    “宫里正选秀呢,九月就要结束,如果皇上着急的话,十月里就出复选的结果,侯夫人婶娘在宫里斗败武贵妃,宫里就要再出一个贵妃了。”
    曾宝莲脑海里嗡地一声,接着嗡嗡响个不停,
    是啊,她疏忽了。
    她近来天天烦恼不生不生不生,可怎么办?她不愿意失去世子,可曾家不能没有孙子,夫妻把祈祷侯夫人再生个儿子的话都说过,因为儿子多了,自然可以分担孙子的事情。
    曾宝莲听说过新媳妇为生孩子而愁苦,却没有想到她也摊上,再加上她骨子里要强,家事上总想管好,一份儿心分成十份用,她记得这是镇西侯府,却也忘记这是镇西侯府。
    这府第与殿下往来,与官员们通信,都是重要事情。
    曾宝莲也干脆,起身来对着谢玉蕊就是三跪:“多谢妹妹提醒我,以后有我疏忽的地方,还请妹妹多多的提醒。”
    谢玉蕊这个开心,双手扶起曾宝莲,嚷着:“嫂嫂太多礼了,咱们是好姐妹不是吗?你有事情我提醒你,我有事情,你就提醒我.....”
    刚说到这里,谢运从外面走过来,远远的在台阶下面见到,谢运几大步过来,冲着谢玉蕊板起脸:“七妹,你敢欺负嫂嫂?”
    谢玉蕊火冒三丈:“堂哥,我特地给嫂嫂当诸葛亮鬼谷子,你不能冤枉我。”
    “诸葛亮,还鬼谷子?”谢运把她上上下下看一看,问的一针见血:“骗走多少添箱礼?”
    他知道曾宝莲不会回答,宝莲不小气,母亲也不小气,宝莲答应给妹妹的东西,只要回母亲就行,父亲也不管这些事情,横竖都是给谢家的人。
    所以,世子要想问个明白,就看丫头们。
    谢玉蕊还没有瞪眼睛呢,抱竹伶俐地回答:“又骗走一份。”
    “我打你!”谢玉蕊对着抱竹举起手,杏眼圆睁着。
    桃符推开抱竹,坏坏地笑:“七姑娘拿宫里选秀的话糊弄少夫人,可不是就骗走一份儿,说起来您不如十姑娘,十姑娘上个月说送子娘娘的话,骗走侯夫人两份呢。”
    十姑娘是谢玉蕊的亲妹妹,谢玉蕊这就注意力转移,虎虎的往家奔:“竟然敢不告诉我,我找她算账去。”
    曾宝莲越想越好笑,看着背影很快消失不见,一个人笑个不停,直到面前出现淡青色绣猛虎的衣角,她抬起头,柔柔的向着丈夫笑,为表妹求着情:“给她吧,
    谢运也不是小气鬼,和妹妹们胡闹也是世子强项,他一笑了之:“你都答应,我还能怎么样。”
    他回来另有事情,拉起曾宝莲,看看她穿着娇黄色绣荷花的夹衣,两三件首饰也灿然生辉,曾宝莲笑道:“刚才有长辈过来,所以换上新衣裳。”
    谢运想的完全不是盘查妻子的衣饰,他也不是盘查的人,嗯上一声道:“出门可以。”
    下一步,就带着曾宝莲往外面走,大步流星的,曾宝莲跟着走过月洞门,又见到桂花过去两株,才想到问:“去哪里?”
    谢运回身笑,眸光里炯炯有神:“跟着我走,你就明白了。”日光染亮他的笑,温暖烙印般的出现在他的面颊上,最后来到他宽厚的胸膛。那是颇能支撑天地的地方。
    曾宝莲就不再问,只向丫头们道:“看着厨房里给母亲煮的汤水,父亲今天摆宴,席面上菜也催着些,我就回来。”
    谢运听到最后一句,对着妻子又是一个含笑,然后夫妻来到角门上,勤烟送上马车,谢运不带上任何人,曾宝莲以为要去秘密的地方,她坐上车,谢运赶车出府。
    第一个停下来的地方,人山人海的,平时也这样,是西疆城里的送子娘娘庙。
    曾宝莲嫣然的懂了,她虔诚的敬香,看着世子给香油钱,再去下一家,是西疆城里有名的一家尼庵,也是送子有名气的,也上香送香油钱,马车往城外去,又在城外一家看着破败,甚至没有主持,却香烛缭绕的小庙停下,又上香,谢运从车里拖出一筐香烛,曾宝莲刚才倚着的就是这个,把她硌的慌。
    全点上,全摆开,马车继续奔驰,曾宝莲的心却完全安定,不管去向哪里,她都跟着他,这些日子太过紧张,其实除去生孩子和成亲紧张,从她去年往西疆求援就是紧张的,跟着世子很安心,曾宝莲蜷缩着睡着。
    醒来,她闻到扑鼻的肉香,同时感觉到身上暖烘烘的很是舒服,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睡在草地上,周围日光满地,绿草半草,她从头到脚罩着谢运的外衣,所以不觉得日光刺眼。
    翻身坐起来,就见到一堆篝火燃烧着,篝火旁有一圈拔光草,谢运坐在那里对着火光出神,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木柴,不时扒拉着火光,没有回身,就抛一个羊皮坐垫,他的声音带着篝火的暖意:“这里来。”
    这里没有别人,带着睡醒倦懒的曾宝莲贴着他坐下来,面庞靠在丈夫肩膀,笑吟吟地道:“好香,可是香自哪里来?”
    她闻到鸡肉的香甜味道,还闻到地瓜的暖甜。
    “狗鼻子。”
    谢运笑骂出来一句,拿根身边的木柴塞给曾宝莲,他手里原本握着的木柴还是在火里扒拉着,这一回出来一个焦黑的泥团,木柴轻轻的敲击开来,泥团散开露出地瓜的香气,泥团把地瓜皮也带开来,露出里面通红诱人的内瓤。
    曾宝莲骨?的咽口水,伸出手却没法拿,又一双筷子出现,又是一只银勺,谢运带笑看着她,仿佛在说我带的东西齐全吧。
    曾宝莲现在知道马车里一直晃荡的东西,没事就要碰她的脑袋,是什么了。
    她喜笑颜开的吃上一口,勾起往年的回忆:“过年守岁的时候,每每放几个地瓜,到新年里的时辰,就和姐妹们分着吃,我们掷骰子赢了的,才能多吃一口呢。”
    谢运见她说得毫不难过,自己倒有心酸,赶快把另一个大泥团勾出来,木柴敲击几下,浓郁的香气飘出十里,这里面鸡肉白嫩,泥团带着脱落的鸡毛分列两旁。
    欢呼声从曾宝莲的红唇里出来,这气势带给她无限自由的感觉,她先是用筷子挟起又吹,吹过又挟,到最后手起筷落,筷落手起,一个鸡腿和一个鸡翅膀下肚,讪讪想到丈夫还没有吃,堆着笑容里满满的讨好:“你还没吃,你赶紧的请吧。”
    谢运双手抱着膝盖,悠然的看着她:“你吃,这种鸡一吃就要一只,”停上一停,故作不经为然地道:“泥窝野鸡,吃了能生儿子。”他又看着火里,大的泥团有好几个,这些留给他的母亲,容氏侯夫人。
    曾宝莲愕然地更加吃不下去,看看周围的地势,她没有白天认真出过关城,其实也认不出来,不过世子的话意应该是:“这里是泥窝?”
    谢运笑了:“界碑在前面呢,你丈夫我倒是英雄人物,也不会带着你就不敢闯荡,不过犯不着让父母亲担心,让你害怕,不是吗?”
    曾宝莲瞅着他,忽然非常的生气,她把眼睛瞪起来:“下回说话可以注意了,我知道你是英雄人物,可你是千金之躯,终究是不能任性的人。”
    谢运听到千金之躯,对着妻子腹部扫一眼,几天里曾宝莲都为这件事情难过,顿时没了气焰,默默地把余下的鸡吃完,既然能生儿子,鸡肉味道又香,吃完也没觉得撑,反而莫非的出来虔诚之感,隐隐的觉得有什么在体内流动。
    她没到犯糊涂的时候,当然知道没有这么快,不过这感觉很真实,促使曾宝莲问个明白:“这传闻,是真的吗?”
    “嗯,还有下半句,还要拜泥窝的圣女。”谢运轻轻地笑。
    曾宝莲下意识的起身,准备再有所动作的时候,她好半天僵直站着,最后坐下来,摸一把头发,静静地道:“我是你妻子,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你的话,我不能拜她。”
    谢运亲昵地对她笑着,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的,他居然要退亲事,每每到关键的时候,宝莲的话总是能合他的心意。
    他也笑道:“不拜,咱们只吃鸡就成了。”
    曾宝莲底气大增,笑涡加深:“就是这样。”
    生活总是需要充满向往,特别是艳阳的秋天,半枯黄的青草和油绿的新生青草交织成美丽的地毯,身边是强有力的臂膀,曾宝莲悄悄的醉了。
    于是她又吃了一只,这一次吃得更加虔诚,她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生几个孩子,不过显然第一个就是儿子的话,她和丈夫的日子就会好过些,毕竟公公那期盼的眼神固然寄予浓浓的关爱,可是如果失望袭来,也让人无法承受。
    鸡烤的时间久了,入口即化,曾宝莲一面吃,一面在心里道,母亲生男孩,宝莲生男孩,母亲生男孩,宝莲生男孩.....
    直到这一只吃完,她才想到有很多重要的话要问,坐等着消食,说不定还能再吃一只呢,她问道:“玉蕊说宫里选秀是怎么一回事情,与咱们家有关系吗?”
    谢运瞬间想到已经在京里的杨乐姗,抗拒本能的涌出他的内心,他抿抿唇:“哪有关系,咱们家从不送人选秀,在前前朝就曾经因为容易抗旨不遵而惹出过事情,如果不是西疆重要,还挺难解决。”
    有些家事要徐徐的说,否则会到妻子吓倒,他在这里没有说实话,谢家对宫里的不满,可以追溯到前几代,当时拒送秀女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当时如果不是宫里最后收回,也就没有现在的镇西侯,谢家早几代已经反了。
    说完这几句话,谢运的心情平静,不再想那讨厌的杨乐姗,她既然选秀,就应该早几年就去,说不定就没有武贵妃,而是杨贵妃,她膈应自己这几年,又让母亲提心吊胆的见天儿督促杨家嫁姑娘,现在她选秀去了,真的不嫌晚吗?
    以谢运来看,武贵妃能倒,杨贵妃也一样能倒,特别是在这没有皇嗣而皇上不能算年青的岁月里,杨乐姗还如嫁个良人倒能安稳的过上一生。
    他的想法曾宝莲没有,曾宝莲的想法谢运也压根没有想过,曾宝莲略有气愤:“她是想借这个机会压制你吗?”
    “啊?”
    谢运愕然到脱口的惊叹,在看到妻子恼怒而又带着不安的神情后,谢运笑容满面,把妻子搂在手臂里:“她啊,没那能耐。”
    有些话说起来很长,却也可以说上一说,谢运笑道:“她能在宫里活下来,我就算她厉害。”
    曾宝莲要问的就是这些她不懂的事情,眨巴下眼眸:“回来那天我看到杨姑娘,虽然她在哭,可她远比武贵妃美貌,而且还占着年青。”
    谢运忍不住一仰头,哈哈的大笑出来,大手摩挲着妻子的乌发:“傻子,正是因为她美貌,而且还年青,两位皇叔,东王和南王殿下可不会放过她,还有皇上的堂弟小北王,也虎视眈眈盯着谁是最能涎下后嗣的人,他们屡屡要和父亲联手,许诺给父亲很多的好处,父亲一直没有答应。”
    接下来,谢运说的话和谢玉蕊的有些重叠:“你我成亲的时候,三位殿下的府上借机来人商谈,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母亲又有了,接下来你要忙碌,而且这些人颇是个麻烦。”
    在曾宝莲的观念里,从来不曾出现在这样的话,她惊惶失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三位殿下真的真的是那样想的吗?她暗算庆幸地道,幸好谢家是异姓,否则的话岂不是也是三位殿下的眼中钉。
    从自幼的理念上来说,曾宝莲很想斥责三位殿下的大逆不道,可是曾家的冤案浮上心头,再想想三位殿下不是皇叔就是皇弟,如果一直没有皇嗣的话,他们有份也在应当应分的里面。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最后沉吟着道:“那,也要挑个公道的。”
    谢运哈哈地又笑起来,扳住妻子就是一口,这话简直说到世子心里去了,也是父亲镇西侯的想法,这天,总是公道的。
    .....
    宫里的秋天表现在宫墙上的日光更加金黄,如果院子里有枫叶的话,也许能看到红色。
    秀女的宫里大多是常青树,而且为防失火的原因,不是御花园就没有太多的树。
    看习惯西疆肆无忌惮生长的草木,入宫数月的杨乐姗还是不能习惯,再说这晚饭后属于自己的时间,是她的单独时间。
    她需要再思念一下那位少年,才能让自己的千疮百孔的心重新得到足够的底气。
    画卷放在箱子里,打开箱子先看到的是上好布料制成的布套,里面的画卷展开来,英俊的少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佩戴黑色的剑,背后是一株挂满红果的樱桃树。
    杨乐姗叹气,在谢运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们还能说上几句话,甚至在繁花盛开的季节,如果他陪着侯夫人参加赏花,还可以大胆的请他摘一枝子花,带着喜悦簪到发上。
    再借机请世子看看自己的美貌,杨乐姗知道自己这西疆第一美人的名称并不是白来的,她有吹弹得破的肌肤,也有黑如宝石的眼睛,论起美貌来,她可比谢家的少夫人强太多。
    当然,杨乐姗也承认少夫人曾氏也是个美人儿,年青的姑娘们,青春就是耀眼的光彩,只要眉眼儿端正都过得去。
    杨乐姗这样想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谢少夫人曾氏贬低到地,然后她继续看画卷,思念着她那英俊的少年,可是每当她相思到极致的时候,眼前是红色的宫墙,窗外同时还有经过的翩跹少女,大家都拥有美丽的体态,及过人的容貌。
    今天是初次选秀的最后一天,结果就要出来,秀女们在房间里呆不住,纷纷的出来在院子里张望,等待着那好时光,也等待着那摧残人的时光。
    欢姗,你最好不要骗我,是你说站到颠峰,就能重新得到熟悉的少年,哪怕他为人夫,或为人父,杨乐姗暗暗的念着,听到外面的请安声出来,手脚麻利的把画卷收好,塞入箱子里,把衣服整理几下,面带笑容的打开房门。
    在院子的中间,四个面无表情的宫女簇拥着一位面带威严的老嬷嬷,她有着接近干枯的肌肤,上面形成大片的皱纹,嘴唇也瘪下去,可是秀女们望着她同样布满皱纹的嘴唇,仿佛那里有她们活命的良药。
    老嬷嬷的不屑就更加的强烈,都以为进宫就有荣华富贵吗?皇后娘娘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宫里还是皇后当家,这些人还不知道明天后天就怎么死呢。
    她沉声地宣布:“皇后娘娘有旨,杨乐姗入住内宫。”
    “伊文芳入住内宫。”
    “张秀入住内宫。”
    有的人面上迅速打落笑容,有的人欣喜若狂而强自压抑,老嬷嬷走出这里的院门,毫不奇怪的听到身后传来哭声,然后有人高叫:“梁姑娘碰柱了。”
    收拾起来很简单,老嬷嬷让太监抬走这个不能接受或不入宫就没法后退的年青生命,几盆水就让她的痕迹从这里消失,也将很快她的痕迹从人世间消失。
    接下来宫女的看管更加严格,而得意的秀女们已有人宫车来接,总有三或五个的太监簇拥着,把她们送到宫里的最深处,以后将在这里度过一生,不过杨乐姗从没有打算过,她进宫为的是重新得回她的少年郎。
    有时候她也反问自己,就这么喜欢他吗?答案是,喜欢,于是她屈从于自己的内心。
    复选过后的秀女也不会出宫,会成为六宫里的宫女,到年纪就放出去,也可以当个白头宫娥,而在没有复选以前,她们还是住在一起,杨乐姗最近认识的几个新朋友,恰好都在这里。
    她想去和她们谈谈,如果都中选,是不可能不说话的,不过在她即将走入隔壁伊文芳的房门时,她看到一个旧衣的女子走来,在往往来来的精致宫人里,她披散着头发活似个乞丐,在这六宫的盛景里俨然像场梦幻。
    杨乐姗呆若木鸡:“她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伊文芳走出来,眼睛全是阴沉:“那是武贵妃,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贵妃怎么会这样的打扮,而且也没有跟的人......”杨乐姗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结结巴巴的语速也方便她的思考,到最后她流利的说话,可也大受惊吓:“内宫的宫人不好使唤吗?”
    伊文芳对着她笑,主动的向杨乐姗打招呼,因为她生得美,是自己最强劲的对手,可是这位竟然天真纯洁到不谙世事吗?听听她的话,内宫的宫人不好使唤,这怎么可能呢。
    伊文芳撇撇嘴,好吧,你喜欢装傻,我可不奉陪,她眼波流转的笑:“说起来,皇后娘娘也是何苦,咱们难道不是个个守足规矩,才能被家里人送到这地方来?”
    杨乐姗听听她像是懂行的人,倒也肯虚心的向她请教:“我听说贵妃冲撞皇后娘娘,武家就此失势,可是皇后娘娘不见得会让贵妃变成这样模样吧,毕竟她是贵妃。”
    ------题外话------
    今天才是除夕啊,哈哈,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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