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战,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哪怕是矮小的土墙,对于进攻一方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若非使用投机取巧的办法,或者逼迫守军投降。
    攻城一方想要取下一座守备森严的城池,即便成功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更何况燕京城内的金兵乃是精锐和主力,哪怕是大量的金兵被混入城中的背嵬军牵制住。
    留守于城墙上的金兵都足以让宋军难以登城。
    岳飞深知这一点,摇旗呐喊的同时,并没有强行硬攻。
    一来攻城的准备并不完善,大量的攻城器具还需要时间才能陆续运至战场,没有攻城器具,再给岳飞一百万人,也没办法对燕京城造成太大的威胁。
    二来,天色已晚,视野不明,很难完全掌握战场动向,更别说进行有效的指挥了。
    这种局面下,怎么看也并非攻城的合适时机。
    但看起来岳飞不得不这么做。
    城中毕竟有着岳家军中最精锐的背嵬军,每一个几乎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白白送了,可不是岳飞能接受的。
    喊杀声必须要有,援军的声音,可以让城内的背嵬军充满希望。
    必要的压制力也必须要有,上万人的强弩军,在指挥之下,不断地向着城内倾泻着箭支,甚至有着二十多台床弩,射出威力更加强大的箭矢。
    一支巨箭或许对守军的杀伤力不大,但强大的力量,足以将巨型箭矢,贯入城墙之中。
    将箭矢射在墙上,然后士兵利用钉在墙上的箭矢,爬上城墙,是宋军攻城的一种方式。
    但岳飞并不着急这么做,不到万不得已,岳飞并不希望开启一场必然会损失惨重的攻城战。
    ……
    城中。
    牛皋的背嵬军依然没有脱困。
    被困于城内的他们几乎没有片刻休息的和金人厮杀,在他们的面前,已经陈列了无数的尸体,但自己一方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完颜斜也依然在观战着。
    包括聆听着岳家军在城外的呐喊。“真是可笑,世人多称赞岳飞了得,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让自己的精锐陷入敌方手中,如今又恼羞成怒的妄想攻下燕京,这是怎么样的愚蠢!”
    源源不断的金兵包围着背嵬军,虽然一时半会还无法将其拿下,但现在看到他们如此疲惫的样子,被彻底肃清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真的是被岳飞逼迫,才将他们带入城中。”背嵬军和金人交战着,完颜昌并没有加入其中,而是向完颜斜也哭诉着自己的无奈,希望获得其原谅。
    完颜斜也冷笑一声,抽出刀便将其砍死在地,早就看完颜昌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如今犯了私通宋军的罪行,即使杀死也可以向朝廷交代了。
    杀了完颜昌之后,完颜斜也向着城门而去,虽然心里想着岳飞的根本不可能在仓促之下攻上城墙,但谨慎起见,还是有必要亲自加上西城门的守备力量。
    宋人的箭支像不要钱一样,玩命的从城外倾泻而入,几个亲兵持盾保护着斜也的安全。
    城墙之上已经躺着许多中箭而死的金兵,更多的人躲在城垛后面不敢露头。
    这样的伤亡并没有对金人造成本质的伤害,在完颜斜也的安排下,后备军力可以轻松的填补这种微不足道的减员。
    “呵,岳飞真的黔驴技穷了。”完颜斜也更加轻视岳飞的能力,像这种只射箭,不攻城的方式,也只是看起来吼人罢了,实际上足以见得岳飞的心虚。
    第一战就让岳飞吃了个闷亏,接下来的战斗也会轻松很多。
    “岳飞,不要白费力气了!”完颜斜也让手下的士兵,向着城墙之下的岳家军呼喊道。“你们的人已经全死了!你救不出来他们的!”
    城墙之下的岳飞不为所动,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旁的张宪却有些焦急。“牛将军恐怕凶多吉少,还有……”
    “他们还活着。”岳飞皱着眉说道。
    张宪并不知道岳飞为何如此确信他们还活着,但岳飞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其道理。“就算活着,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岳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燕京城默默出神。
    直到一名小校急忙的跑过来,汇报一件很不幸的事情。“箭矢快没了。”
    箭支虽然工艺简单,但也做不到无限制供应,像岳飞组织这万余人的强弩兵,每人配了三十支箭,再多就算像也很难提供。
    连续向城中倾泻了这么多的箭支,弹药耗尽也很正常。
    “左右军,庞荣,王经。”岳飞声音并不大,但足以传递到其他将领的耳边。
    “属下在?”
    “准备立刻向燕京城进攻,不得有误!”
    箭支用完,靠人肉叠也要叠进城里。
    岳飞进攻燕京城的决心异常坚定,连在城墙上观战的完颜斜也都有些吃惊。
    他以为他放话背嵬军全死了,岳飞便会放弃,他以为岳飞的箭支射完了他就会放弃,不过都没有。
    岳家军的左右军开始动了,无数的人向着城墙扑面而来。
    床弩的巨型箭支是他们登上城楼的踏板,但这样的登城面对的是金人猛烈的回击,躲在城垛下面的金人露出头,用射箭或者砸石头的方式来阻击着岳家军的进攻。
    结果也对金人十分的有利,由上而下的回击不断的消耗着宋人的生命和力量,然而这样的打击,却依然没有击溃岳家军战斗的意志。
    哪怕无数人从城墙上被击落,还会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的涌上来。
    伤亡比不断扩大。
    以至于完颜斜也有点疑惑,这岳飞是真的疯了吧,到底是为什么,他敢这么不要命的攻城?
    远处,从岳家军的营地方向出现了一些黑影,从那形状来分辨,看起来应当是岳家军这段时间准备的攻城器具。
    云梯,高台,还有一些其他什么东西,但就是岳飞的依凭?不太可能吧。
    攻城器具就算再精妙,也很难成为攻下一座城的决胜性武器,要不然宋人早就收复燕云十六州了。
    那是什么?
    完颜斜也望向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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