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与张良齐步来至紫兰轩,却于门外驻足停留。
    “秦国诗歌《蒹葭》,看来韩非兄魅力不凡。”张良沉浸乐声当中,清醒后向韩非拱手施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以伊人,在水一方.....”韩非缓缓将整首诗歌吟诵完,微摇摇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他是万金之子,七国之霸主。”
    “说实话,我有点喜欢上他了,甚至想要随他去往秦国。”
    “韩兄真会去吗?”
    “当然不!”
    韩非语气坚定,大步迈入紫兰轩,却见内厅中卫庄倚靠墙边早早等待。
    “我为你引荐一位故友。”
    “谁?”
    “他身边的另一位高明剑手莫非就是鬼谷纵横的另一位?”不待卫庄回答,韩非眼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你的右边鞋子上面有几道擦痕,应该是惯用的几招剑式有关,且呼吸急促,气血澎湃,双目隐含凌厉光芒。”
    “你与他交过手,并且隐隐处于下.....”
    话还未说完,卫庄身子一挺,目光锐利似剑,令韩非不觉干笑,没有了下文。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走入紫兰轩洞天别苑当,韩非推开房门。
    入目便是一位蓝白长衫劲装青年男子,身形修长,容貌淡漠,身后墨蓝色的披风更显风度翩翩,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动人心魄。
    “在下盖聂!”盖聂抱剑执礼。
    韩非微微一笑,拱手回礼:“盖聂先生,初次见面,剑未出鞘,就已经让我受伤了。”
    “此话怎讲?”盖聂不明所以。
    “卫庄兄说要我见一个人,我问什么人。”韩非:“他考虑了一下,说是一位朋友。”
    “我跟他认识了这么久,整天卫庄兄长,卫庄兄短的,还请他喝酒,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朋友,你说你是不是在我心口上狠狠扎了一剑。”
    韩非带着不羁与放浪,指着心口。
    寂静,场面瞬间冷场,盖聂面无表情,如同卫庄一样。
    “你们两位不愧是师出同门,每次当我想活跃下气氛,都会冷场。”韩非尴尬的看了看两人。
    “鬼谷传人,也可以成为九公子的朋友吗?”盖聂平静问道。
    “那是自然。”
    “九公子师从小圣贤庄荀夫子,又对鬼谷传人称兄道弟。”盖聂走至韩非身边,目光交错,“但在阁下的《五蠹》一文中,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这两句可是历历在目。”
    “原来先生的致命之剑就在这里。”
    韩非嘴角一笑,随即脸色一肃:“百家学说,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绝学,分纵与横,儒也分腐儒和王儒,侠也分凶侠与义侠。”
    “请指教!”
    “腐儒一味求圣人治天下,轻视律法的疏导。”
    “如果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可以五谷丰登,以此治天下,忽略人性善恶,未免不切实际。”
    “侠为仗剑者,凶侠以剑谋私,义侠以剑救世。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
    “看来九公子对剑也颇有研究。”
    盖聂心中一凛,对于这位法家大才有了新的认识。
    “在两位面前论剑,岂非贻笑方家。”韩非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庄子《说剑》一文倒是颇得我的心意。”
    “愿闻其详。”盖聂出声道。
    “剑分三等!”
    “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
    “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剑。”
    “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镡,以豪杰为夹,为诸侯剑。”
    “以七国为锋,以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韩非声音具有一股别样的魅力,使人忍不住静心倾听。
    话音一落,整个庭院中都充满一种无形寂静波动,连一旁红莲,弄玉等人都陷入失神状态。
    “九公子主张的严刑峻法就是一把治世利剑。”
    “请!”
    盖聂再次抱剑执礼,身子一侧,让开通往庭院中心的道路。
    韩非看着稍远处的英挺素白背景,心不知为何激动起来,又在瞬间平静下去。
    屏气凝神,韩非徐徐上前,轻声出口:“你在等我?”
    “是的,我在等你。”
    言出,一股渺然苍茫韵律弥漫整个空间。
    “我曾经听人说过,身处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狭小的天空,我很好奇在这样狭小的天空是如何写出谋划天下的文章?”
    陈锐侧身的余光能够清晰看见韩非的整个身子。
    飞扬的浓眉、深邃的桃花眼、长睫毛、立体的轮廓,一袭紫衣,分外衬托的人气质高贵,予人贵族世家公子感觉,而非一位法家大家。
    “有些人没有见过汪洋,以为江河最为壮美,而有些人通过一些落叶,却能看到整个天空。”
    韩非漫不经心的低下身子,轻轻拾起一片枯黄的叶片。
    “所以,你是后者。”
    “行万里路,才能见天地之广阔。”
    “我曾经流浪。”韩非细细观察枯叶,声音低沉。
    “为什么流浪,难道家国不容?”陈锐负手在后,眼神看向韩非,心中起了一丝好奇。
    “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韩非凝视前方英挺素白身影脸上的面具。
    “什么样的答案?”
    “我遇到了一位老师,我问他,天地间真的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命运吗?”韩非目光中闪现一抹追思神采。
    “你的老师如何回答。”
    “老师说,有!”
    “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韩非轻笑了笑,露出轻松的表情,“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
    “那么你的老师回答了吗?”
    陈锐终于转身看向韩非,这位法家集大成者。
    “所以这就是你在这里等我的原因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锐淡淡道。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家国不容?”韩非依然没有回答,以相同的问题询问了他。
    “我只是四处走走......散散心。”
    陈锐倏然迈步走向庭院中翠竹旁。
    “心如果在深井中,眼中的天空就会变小。”
    “你并不了解我。”陈锐背着身子淡淡回道。
    “不如我先回答一个你并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吧。”韩非面色平静:“你会死!”
    “你说什么?”
    陈锐转过身形,目光凌厉摄人,一股无形霸气威压震慑全场,旋即又恢复平静,“我不相信,因为我将不死!”
    韩非轻摇摇头:“死亡并不可怕,关键是什么时候死,如何死!”
    “不可能!”陈锐语气坚决。
    韩非并未直接反驳,只是轻轻仰望碧蓝的天空:“我曾穿过岁月长河,看到过自己的死亡!你,相信吗?”
    刹那,陈锐目光一震,几欲难以相信。
    他穿越诸界,难道韩非也曾穿越?亦或是重生,这不可能,,,不....并是说这不可能。
    此世他修帝王之道,以求炼魂登入神道。
    是以他的神识精神在人这一物种中可谓超凡入圣,但尽管如此,陈锐仍能感觉有难以想象压迫与束缚存在。
    这到底是因为这个世界拥有仙神一级的人物存在,还是来自未来难以改变的命运。
    若是后者,他绝无相信。
    若是前者,这也能解释远古神话存在,这个世界为何存在练气士,并且韩非穿越岁月长河也能说得通。
    不过现在的陈锐不能确定,向韩非道:“我相信。”
    蓦然。
    韩非有些意外,有些释然:“每个人都会死,不是吗,尤其是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
    “你想说什么?”陈锐心头种种疑惑不解。
    “你刚才追问天地间那种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中掌控命运的力量是什么?”
    “不错。”
    韩非轻轻一笑:“高山变成深谷,沧海化作桑田,夏冬的枯荣,国家的兴衰,人的生死真是神秘莫测。”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凡人如果用一天的视野去窥探百万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
    “韩非先生.......嬴政受教了!”陈锐目光深远看向韩非,轻轻揭开脸上的面具。
    “韩非拜见秦王!”韩非面色淡然,躬身一礼。
    此刻画面定格,刹那宛若永恒。
    两人相顾又交谈许多,过程中陈锐已经没有寻韩非去秦国之意。
    “哥哥。”红莲见陈锐与韩非两人交谈完毕,立马小步跑了过来,樱唇嘟囔,似是娇嗔。
    “好了,好了。”
    韩非有些怕了这个妹妹,连连闪躲,玩笑过后,对陈锐施了一礼,“大王救舍妹于危难之际,韩非在此拜谢。”
    听韩非这一说,红莲恢复了淑女安静气质,余光悄悄打量那张揭开面具的脸。
    剑眉星眸,俊朗非凡,配上周身稍稍内敛流转的霸道与漠然,瞬间令她回想起了前些日子山洞中她与他的相处时间。
    一抹红晕绕耳。
    “红莲,红莲....”
    韩非目光一凝,加大声音,少女这才回过神来,但见到哥哥的异样眼光,顿时更觉羞怯。
    见到妹妹快步离去的身影,韩非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在此之际,盖聂又从屋檐房顶中下来,走至陈锐身前:“公子,城西有所异动。”
    ............
    这段出自《天行》,这也是我为数不多在天行中最喜欢的一集,本来想改的,但想了想一见面就谈各种政策也不合适,而且圭臬在前,怎么写都没有那种感觉,所幸就不改了。
    还有天行中差不多只有这次和上次李斯的借用,不用担心照剧情走。
    以后也不会跟剧情走,都是自己推演,拓展世界观,至于被玄机第二部打脸,不要怪我,谁叫还没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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