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来了?”百溪帝在心里想着,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臣妾拜见陛下,渊儿听说长公主到了,就特意赶来请安。臣妾怕这孩子失了分寸,便跟着过来瞧瞧。”皇后一边行礼一边微笑道。
    “儿臣拜见君父,拜见…拜见长公主。”顾南渊是极其不愿来御书房的,但又拗不过他母后。这不连拜都有些敷衍,脸上的笑也很牵强。
    百溪帝冷漠地瞥了他们一眼,慵懒的说了句:“平身。”
    “谢陛下。”
    “谢君父。”
    二人侯在了一旁,虽说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在百溪帝和素华长公主面前,身份还是低人一等的。
    素华假意看了看天色,嘴角噙着笑说道:“陛下召民妇进宫该不是就为了请民妇喝盏茶吧?若真是如此,那民妇就先行退下了,以免误了宫禁。”
    “长公主这是哪的话,这皇宫不就是您的家吗?您要去哪儿?”皇后谄笑道。
    “皇后既尊我为长公主,那我与陛下讲话,你贸然插嘴,是不是僭越了?”素华端起茶,淡淡的看向皇后,声音不怒自威。
    她虽离开了皇宫,但对宫内之事一清二楚。她不喜欢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人前摆架子,可对这个皇后她是真喜欢不起来,故而对她视如敝屣。
    皇后出身卑贱,若不是生得一副好面孔,又有点手腕,怎会平步青云,执掌凤印,坐上了万千女子求之不得位置?
    皇后听素华说完,明明气得肝疼,但她的‘职业’素养告诉她冲动是魔鬼。故而她依旧和颜悦色给素华福身赔礼。
    见此,百溪帝也白了她一眼。
    顾南渊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母后居然给这个女人赔礼?想他母后何时受过这种气?但他君父对素华长公主都唯唯诺诺的,他自然也不敢说啥。
    “侄儿请姑姑来,一来是为了与姑姑叙叙旧,二来是希望把东西物归原主。”百溪帝义正言辞的说着。
    “东西?还请陛下明说。”旁人未看出素华神色微微一颤。
    她自是知晓他说的东西是指什么,不过她还是像是不知情一般。
    “侄儿也有样东西在姑姑那里,多年不见心里挂念得很,姑姑若能还给朕,那姑姑的东西朕也会双手奉上。”
    顾南渊瘪嘴,什么物归原主?听着倒更像等价交换,一物换一物嘛。
    “民妇不知陛下在说什么,旧已叙过,民妇就先告辞了。”
    素华行了个礼便往外走去。
    外头大雨已停息,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中。
    刚下台阶,就听见屋里传来摔器物的声音。她顿住脚步往御书房看了眼,就拂袖而去。
    “岂有此理!”百溪帝把桌上的茶具通通砸在地上,吓跪了一屋子的人。
    皇后现在也后悔来凑这热闹了,本想耀武扬威的,没想到被羞辱了一通也就算了,偏又遇上百溪帝龙颜大怒。
    百溪帝刚刚还一团和气,等人素华长公主走了就开始砸东西出气。他惦记的东西是什么?又怎会在素华长公主那里?
    过了小半个钟头,素华就已被宫里的马车送回了驿站。
    她走到房门外,发现里面还点着蜡烛,猜想是两个小师妹在等她回来,便笑着推开了门。
    里面只有一人一猫,那人是个男子,至于他怀中的猫是公是母她是不知道了,反正是只黑的,长得也还凑合。
    男子戴着半边面具。见素华回来,就起身迎了上来。
    “你怎到这里来了?”她对他的突然到访有些纳闷。
    “近来无事,过来看看。”男子给猫顺毛,说得云淡风轻的。
    “今夜我见到了百溪帝,还有皇后。”说着,素华给他倒了杯茶。
    “百溪帝…身体可安好?“男子略微停顿了下,看向杯中的茶水。
    “无恙。”
    “召您入宫定是跟那东西有关吧?”
    “嗯,他说希望能物归原主。”
    男子哂笑,不再多问。
    “劳累了一天,您先休息。我去看看那位。”
    男子说完就抱起猫往长孙成悯的住处走去。
    长孙成悯和夙清风回来后就亲自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在二人无缝配合下,几碟热腾腾的小菜就端上桌了,典型的上得朝堂,下得厨房。
    按常理来说,凭长孙成悯那高贵的身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才正常,但因万虚阁不请仆人,每次做饭都得他俩自己动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而万虚阁阁主嘛,可吃可不吃,毕竟有灵气养着,怕啥?但长孙成悯和夙清风可是货真价实的凡人,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再说严重点,会死人的。
    这不,一来二去厨艺都精尽了不少,也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了。
    二人迫不及待的坐下,相视一眼就饿虎扑食般吃起来。形象什么的和他们完全没关系。
    还好屋里没其他人,不然都不相信自己眼睛了,说不定还在心里默默问一句:“咦,他们是多久没吃饭了?”
    其实长孙成悯早上吃了四碗饭,在校场上还吃了不少水果呢。他看夙清风动作有些缓慢,扒拉了一口说道:“快吃吧,再不吃就没了。”
    夙清风瞟了一眼长孙成悯,觉得他说得很在理,于是赶紧又盛了碗饭,生怕自己慢一步就没了。
    再于是,众人敬仰的太子和他侍从都在使劲地吃,怎么说呢,就像两只饥饿的禽兽突然猎食成功,随后囫囵吞枣起来。
    不一会儿,碟子里的菜便空空如也,而两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聚在了还剩一点鱼汤的大碗里。
    空气一下子安静起来。
    不过刹那,他们便剑拔弩张的伸手想要去抢那点所剩不多的鱼汤。
    果然,在吃的面前,什么主人侍从都不存在,填饱肚子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当然吃多吃少完全得靠手速。
    他们全然沉浸在争食的氛围里,以至于男子抱着黑猫进屋都没注意到。
    男子见状,好似见怪不怪的样子,但发现他们抢得不亦乐乎,也终于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有人。
    长孙成悯咧嘴一笑,但还不是不肯松手。“随便坐,随便坐。”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男子捂住猫的眼睛,对他们说道。
    听到他这么一说,两人又全情投入了。
    小黑猫突然“喵”了一声,一跃而起,用前爪抱住了大碗,优雅又平稳的落地,咕咕咕的将汤喝一口完。
    它抬头时,发现三人都看着它。除了他主人眼里露出惊讶且无语的神色,其他人全是一副要吃了它的样子。
    它若无其事的跑到男子身后,还得意忘形的摇着尾巴。
    下一刻长孙成悯,夙清风都互相拉住想要吃了它的彼此,两人异口同声,外加咬牙切齿的说道:“别冲动。”
    黑猫见他们这样,还吐了吐舌头!长孙成悯忍无可忍,“死猫!!!你赔劳资鱼汤。劳资都还没喝够呢,你给劳资吐出来!”
    男子上前,望了望黑猫对着长孙成悯说道:“它若吐出来,你当如何?把它再喝下去?”
    话一出,猫也配合着做出要吐出来的动作,夙清风和长孙成悯喉咙蠕动,转身干呕起来。
    顷刻,长孙成悯理理自己的衣襟,笑不露齿地回答:“怎么会,我就和它开个玩笑。”
    男子“哦”了一声,把黑猫抱在怀中,抚摸着它的毛发,温声细语的说:“你早上吃了两个人的饭,还没饱?竟跟这二人抢汤喝,不要命了?”
    这黑猫又“喵”了两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随即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男子。
    长孙成悯嘻笑着,心里却想:“抢我汤喝,还会仗势欺人,看我哪天不好好收拾你。”
    这猫可是男子的新宠,平时没少和夙清风抢吃的。他灵机一动,说道:“阁主,它吃了这么多,要不我带它出去溜达溜达?”
    “嗯,肚子都圆了。是该让它活动活动。”男子低头摸了摸它的肚子煞有介事地说道。
    “好勒。”
    闻言,长孙成悯伸手用力地掐了一下夙清风,挤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夙清风会意,走到男子面前想要抱起它。
    黑猫兴许是感觉到了他不怀好意,用爪子牢牢抓住男子的衣服。“喵喵喵”的抗议着。
    男子无视黑猫的神情,用手扒开了它爪子。揉揉脑袋,柔声道:“去吧。”
    “乖!”夙清风把它抱在怀里,黑猫那时已是生无可恋的样子。
    长孙成悯等夙清风出去后,就坐下来和男子聊天。没有了之前的嬉笑模样,而是神情严肃道:“扶华知道你还活着。”
    男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那今日的事你也知道?”
    “嗯。”
    “他毫不掩饰琴音里的杀气,与你我又素来不和,恐怕是个不小的障碍。”
    “无事,终究是要遇上的。”
    “他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强大。”
    “是吗?试试就知道了。”
    ……
    在泛着白色光芒的月光下,夙清风用一根绳子拉着黑猫在街道上散步,简称溜猫。
    虽说到了夜晚,可街上的店铺里仍亮着灯火,来来往往的也人不少。
    黑猫一副傲娇不服气的样子,但是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它还是很识相的乖乖听话不吵不闹。
    古话不是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这道理也适用于它。
    忍一时之气,方可报虐猫之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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