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峡以俊秀险奇著称当世。
    它峡长谷深,奇峰突兀,层峦叠嶂,云腾雾绕,江流曲折,百转而千回。“万峰磅礴一江通,中州皇族气势雄”,说的就是巫峡。
    巫峡两岸,青山不断,群峰如屏,各具惊奇。
    然而,此刻在一座奇峰上,却有一个身着明黄衣衫的亮丽绝伦的少女,在望峡出神。她的身侧,并肩站立着一头紫色螳螂。
    “吱吱,我心神不宁,感觉非常不安,你告诉我,帝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瑶姬回首,望向螳螂,目光直盯着它,不容它耍诈。
    螳螂心有不忍,强笑道:“能有什么事情,云京帝都乃是我皇朝京畿要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闹事。”
    瑶姬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要不然你不会急匆匆的带我来到这里,甚至连人皇印都带了出来。”
    螳螂不满的道:“巫峡阳山,是中州皇朝渊薮,是我父和你祖皇相识相交的地方,我来此凭吊先人,不行吗。”
    “吱吱,你瞒不过我的,你对别人说谎能够做到面色如常、平静无波,但是你对我说谎,每次都不敢正视我的眼睛。”瑶姬幽幽道,“告诉我,是不是他去了帝都。”
    女人啊女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这个聪明会害死你的啊,螳螂心中叹息,却不敢对她说实话,笑嘻嘻道:“瑶瑶,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想来此祭奠先人一番,自我出世,我还没来过这里呢。”
    瑶姬摇头,凄然道:“你不用骗我了,我能感觉到帝都的皇族都陨落了,是不是他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螳螂无奈,女人的直觉真是太可怕了,不再隐瞒,如实相告道:“火儿死了,你的皇兄为了晋级火仙体,吞噬了她的火灵印记,所以那家伙就发疯了。瑶瑶,现在的杜牧已经不是平常的杜牧了,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眼里只有仇恨,只要是连山皇室的人他都没准备放过,我不可以让他见你。”
    螳螂和狗货本命相连,自然清楚那个狗货突然变得疯狂的原因,杜牧做的一切他都知道,而他做的杜牧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带走人皇印,遮蔽天机,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同时也存了保全连山净土的心思,只是他想不到的是,狗货真的已经不是四个月前的狗货了,他现在非常的强大,强到无视空间和距离,更想不到他会来得那般快。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瑶姬心中刺痛,失声痛哭,她虽贵为天女,但毕竟是个柔软怀情的少女,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皇兄他为什么要伤害火儿师姐,冤有头债有主,小肚子你尽管找我皇兄报仇就好了,干嘛要灭我族人,嘤嘤嘤……”
    “那小狗已经不可理喻了,我们只能避其锋芒。”螳螂叹道。
    突然,螳螂面色大变,抓住瑶姬破空逃遁。
    唰!
    杜牧凭空出现,封住去路,浑身杀意凌冽,煞气冲宵,伸出一只手掌,面无表情的道:“把人皇印交给我。”
    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摇身一变成了一尊凶神恶煞,让瑶姬心头砰砰直跳,连山云被囚禁的凄惨模样,唐火儿大道烙印虚影相随,全部落入眼底,让她心中又恨又痛,悲伤莫名,“你是连我也要杀死吗。”
    “把人皇印交给我。”杜牧迫近一步。
    瑶姬泪水早就倾泻成河,凄然摇头,“我不会给你的。”
    杜牧缓缓抬起手掌,红着眼睛怒吼:“别逼我动手,我再说最后一次,把人皇印给我。”
    “你特么疯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瑶瑶,不是别人。”螳螂横身挡在瑶姬身前,架住那只手掌,眼神直逼对方,“狗东西,这是你倾尽全力帮助过的人,你狠得下手吗。”
    杜牧凝滞了一下,被戳中了柔软处,面对曾经豁出性命也要救治的小结巴,他心软了。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从血色大荒走出,他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瑶姬,风布武一战后,他们三个一起离开帝都,寻找救治瑶姬道伤之法,三年的朝夕相处,甘苦患难,同舟共济,从天渊到黄泉之海,再到海上亡命,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有惊险也有为危难,有泪水也有欢笑,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你你你放放放放了吱吱。”
    “吱吱是我我家家家的,你能让让让我让让我带带带带走他他他吗。”
    然而,这些回忆很快又被另外一种场景替代。
    “杜牧,你会呼吸么。”
    “万事万物都要呼吸。树木要呼吸,不呼吸,树会枯死;花草要呼吸,不呼吸,花要凋谢草会枯萎……”
    “狗才你要离开了吗。”
    “狗才你忘恩负义。”
    “狗才你还会回来的吧。”
    “如果让我知道你今后做出对剑华宗不利的事情,就算你躲进狗窝,我也一定会把你揪出”
    “这把离火剑就先借给你这狗才用几天,记得将来还我啊。不然把你打成狗头。”
    恩情,自然是唐火儿最重,但是,他和小结巴毕竟历经劫难,又是他亲手治好了对方的道伤,现在要他下手,他真狠不了那个心。
    然而,唐火儿大道烙印便在眼前,他又对师姐许下诺言:“我要你看着仇人头颅落地,我要你看着中州皇朝崩塌,全员陪葬。”
    逝者犹在,连山遗族尚未灭绝。
    痛苦,无尽的痛苦涌来,折磨着他,令他痛不欲生。
    杜牧抱头,痛苦得揪扯头发,双眸赤红,疯狂大吼:“不要逼我,我只要人皇印。”
    瑶姬紧咬下唇,双手环胸,决然道:“除非我死。”
    “嗷……”
    杜牧仰天咆哮,两行血泪从其目中淌下,戾气滔天。
    “皇妹,救我,救救我。”
    连山云颤抖着伸出手,神魂在天道杀意下挣扎,他看到了再生的希望。
    “去死。”
    杜牧爆吼,直接将连山云残魂震碎,彻底消亡。
    “皇兄……”瑶姬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你真的要赶尽杀绝才甘心吗。”
    “不错,你和吱吱可以活命,其他人必须死,我在师姐面前发过誓,要连山族全员陪葬。”杜牧决绝,不为所动。
    瑶姬惨然一笑,鼓足勇气,道:“好,身为连山皇族的天女,我……和你决战到底。”目光看向螳螂,“吱吱,我要你的血。”
    螳螂默然,他同样很痛苦,一边是瑶姬,一边杜牧,一个亲情一个友情,难以抉择,但是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因为,他知道杜牧之强远非瑶姬能比,他不能看着公主陨落。
    刀锋,戳进心巢,一团精血被挑了出来,紫色‘皇’文闪耀,带着天道气息,打入公主身体。
    轰!
    金光乍现,人皇印携带煌煌天威,骤然出现,即而放大,如同一座太古神山,镇压向杜牧。
    同时,二十六座阵台,被打了出来,都是虚空阵纹,是列阵大师才能掌握的空间神通。小结巴痊愈之后晋级列阵大师,现在实力明显又提升一大截,二十六座阵台已接近三九之数,很快就会踏进空间圣师的行列。
    面对小结巴拼命的攻势,杜牧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人皇印和二十六座阵台打在身上。
    噗!
    强如他,依然难以消瘦,受了不轻的伤,喷出一口鲜血,淋在人皇印上。
    “你为什么不躲。”瑶姬凄厉大叫。
    “我……只要人皇印,并不想伤害你。”杜牧抹去嘴角血渍,伸手朝人皇印抓去。
    “糟糕。”螳螂想起一事,面色大变。
    在黄泉古岛,他曾经剥离本命印记给了杜牧,三人身上都有天刀一族的血脉,只是瑶姬身上的血脉比较稀薄,所以她才需要螳螂的印记激活人皇印,而人皇印是由上一代国兽、螳螂父亲的心脏制成,也就是说,他们彼此血脉相连,人皇印并不排斥这条疯狗,因为杜牧有天刀‘妖’字印记的缘故,亲和度甚至比瑶姬还要高很多。
    轰!
    人皇印妖元暴走,被杜牧抓在手中,“净土世界,给我开。”
    “不要……”
    瑶姬凄声大吼,想要阻拦,但是杜牧不为所动,坚决开启了连山净土小世界,半截离火剑,飞入其中,疯狂绞杀一切。
    净土变成废墟,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流血漂橹。
    小结巴无力阻止,瘫倒在地上,喃喃的道:“连山族,没了。”
    直到净土内再无一个活着的生灵,杜牧才收回离火剑,默默看着小结巴。
    感受到净土底蕴不存,瑶姬满心凄凉,愣愣的走向杜牧,“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皇兄有错,你杀了他就是了,可是我的族人有什么错,他们有的还只是孩子,你为什么非要下此毒手,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你这万恶不赦的疯狗。”
    杜牧黯然道:“对不起,我发过誓……”
    “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们也杀了,为什么不动手,难道我和吱吱不是皇族一员?”瑶姬伤心欲绝,愤怒咆哮。
    “我……下不了手。”杜牧心中绞痛。
    “下不了手,哈哈,你说你下不了手……”瑶姬大笑,“好,我帮你。”
    握住杜牧之手,往胸口一送,半截离火剑刺入自己心脏,然后用力一搅。
    咳!
    一团鲜红由瑶姬嘴里喷出,血如泉涌,喘息道:“既然如此,我满足你的誓言。”
    “你疯了。”
    杜牧又惊又恐,将天地元力拘禁过来,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小结巴体内。
    螳螂也慌了,焦急万分,六神无主,本命精血不要命的朝她心房渡去,“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傻,他不值得你那么做啊!”
    然而瑶姬万念俱灰,死志坚定,不管他们两个如何努力,生命本源仍在快速流失。
    她软绵绵的挂在杜牧身上,伏着心上人的肩头,轻声道:“是我皇兄对不起火儿师姐,现在,用我和我族人抵偿火儿师姐一命,行么。”
    “行……不不不……不行,不行,我不要你偿命……”杜牧心在流血,如同万刀剜割。
    瑶姬上气不接下气,生命之火随时可以熄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终于鼓起勇气,摩挲着杜牧脸颊,喘息着道:“你知道吗,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却一直不敢对你说,怕你嫌弃我,因为,你一直叫我小结巴……”
    “现在,再不说,我怕来不及了,呵呵,你会不会笑话我?”
    “不会,我不会的。”杜牧语无伦次,一只手搂着小结巴,一只手胡乱翻着空间里的宝贝,元石丹药,灵药神材,不管有用没用,全都一股脑的朝她身上堆。
    瑶姬体温冰寒,渐渐僵硬,道:“没用的,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你别费力气了。狗才,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吱吱,不能再欺负他了,还要……小心我父皇。”
    “我死之后,将我埋葬在这里吧,我想守着阳山。”瑶姬伏在杜牧肩头,露出满足的笑,“你别想两清,我要让你永远欠我的。”
    杜牧曾经在云山之巅对二皇子连山明算过一笔账,要和中州皇朝划清界限,瑶姬恰好听到了,一直念念不忘。
    啪!
    大道烙印时间到了,唐火儿的虚影化成了万道光雨,消散于虚空之中。
    “师姐……”杜牧伸手,从空中划过,却什么都没能抓住,再回头看了看怀里冰冷的身体,“小结巴……”
    “瑶瑶,你怎么这么傻啊。”螳螂抢过瑶姬娇躯,一把将杜牧推开,“你滚开。”
    他把瑶姬平放在地上,将人皇印植入她心房,同时输入大量本命精血,满脸期待奇迹的发生。不过,最终他失望了,瑶姬心脏没有一丝跳动的迹象。
    “你这疯狗,现在可满意了?”螳螂怒嚎,双刀狂舞,“老子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个驴草的。”
    杜牧任由螳螂挥刀,一动不动,没有反抗,螳螂双刀砍在杜牧身上,铿锵作响,却未能擦破一点皮肉。
    忽然,他一把抓住螳螂的刀钳,手指瑶姬,低声道:“你看,小结巴。”
    螳螂回望,只见瑶姬的身上结了一层石痂,肉身正在慢慢石化,最后变成了一尊石像。
    这一变化,令两人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螳螂停止了挥砍。
    “会不会是人皇印的结果?”
    “天刀族没有这种征兆,应该是瑶姬体质特殊的缘故……”螳螂思索着道。
    “小结巴是什么体质。”
    “关你屁事,老子要是打得过你,现在恨不得宰了你。”螳螂大骂。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瑶姬是什么体质,只能从康妃和连山魂身上猜出一些端倪。
    螳螂将瑶姬石像扶起,竖立在阳山之巅,她的脚下就是巫峡。这是瑶姬生前的遗愿。
    杜牧想要上去帮忙,却被螳螂再次踢开,“滚开,不要假惺惺的。”
    ……
    不要骂我,我写的也很煎熬。这不是言情小说,这是玄仙小说,这是玄仙小说,这是玄仙小说。
    情节是开书之前就设定好的,本来唐火儿和小结巴这段剧情预设的是20万字,我真害怕写偏了,生生掐断,压缩成万字,这几章已经是我挣扎的结果了。
    求别打脸,脸肿了就不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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