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太后和德被帝所处的地方,往来最多的只能是“上进”或者“攀附”之人。
    清高的人也有,但直白白撞到眼前声明,她不要殿下的姑娘,以前没有过。
    宫中纵然有气节高的姑娘,太后未必相得中她,出不来这种话。殷若,就成第一人。
    曾太后颦起眉头,这又有强占民女的嫌疑。并且,这个民女另有亲事。并且,以太后的阅历来看,她的小儿子情根已种,已不是把这个姑娘怎么样就能解决。
    理当的,太后对德被帝看了看,把这个难题丢给他。
    德被帝满心里不高兴,在他看来,丹城银三容貌不错,但也不是找不出比她更好。
    他是皇帝,轻易地就见到层出不穷的美人。故意的,德被帝问道:“银三,你殷家在丹城有多少年了?”
    “从祖辈开始算起,已有十四代。”殷若如实的回着:“没有白虎岭的时候,虽没有卫国、洛国的强取,却也不能独占草原上的红花,生意并不大。白虎岭出现以后,不能不被迫送出银钱,但是红生的收息实在大,这才一代一代的攒下家业。”
    “哦,你殷家是商人?”德被帝这样说着,对梁未一瞥。
    梁未当没听到,也没看到。商人?又怎么样,他就是要她,他就是要个姑娘。
    多吗?
    心头火起的时候,梁未也不再扮演沉默。这是他的正殿,手指着一个摆设:“母后,我在外面时常想您,也想您赏给我的这件东西,除去皇兄宫中有一个,再就只有我这里有,堪称得上奇珍异宝。”
    德被帝手动几下,又开始作痒。曾太后爱怜的在梁未发上抚摸一把,她也明白小儿子的意思。
    多少奇珍异宝,哪怕太后自己不用,也舍得给小儿子。一个姑娘,何必较劲到现在。
    再看殷若的不卑不亢,曾太后心里已经愿意。
    德被帝还不想放弃,继续问殷若丹城送银钱给别的国家,难道自己不知道对错。
    殷若在来的路上,准备好的一长篇回答,就此流利的出来,在这个机会里,为整个丹城好好的辩解一番。
    德被帝听完也没有了话,只是还不甘心而已。
    母子三个人对着眼神,殷若在这里已不方便。太后抬抬手:“你退下吧。”殷若应声是,还没有出这个正殿,满身的冷汗,在刚才没有心情出来的冷汗,呼啸而出。
    鲁氏接住她,青鸾接住她,没有原因的,都泪盈于睫。青鸾不懂,鲁氏却懂。回房后,鲁氏一面拭泪水,一面哽咽道:“这就算过了一劫,殷姑娘,你福大命大,有殿下疼你,你是个好命的人。”
    殷若不是没有听出鲁氏话中的含意,但她没有计较。她也认为遇上“通情达理”的尧王殿下,是自己的好命。而突兀的出现在殿下身边,别人的眼神在所难免。
    何必此时多解释。
    休书盖印后,消息传出,大家自会明白。
    她谢过鲁氏,重新睡下来,平静忽然而来,竟然很快入睡。
    王府门外,梁新与梁华等的不耐烦。在他们的身边已聚焦一些官员,分成几堆窃窃私语。
    “四殿下伤到皇上的人?”
    “这这这,这怎么可以?”
    “四殿下要造反吗?”这种话也是有的。
    梁新与梁华暗暗心喜,深觉得对得起他们把事情挑大。但是大门内依然只有风雪,表示母子三个人长谈深谈,这二位殿下的心里,不安如风雪般肆虐。
    银安殿里,梁未握着曾太后的手,带着她看遍殿中所有由太后赏赐的东西。
    “喏喏,母后,这是您前年赏给我的东西。”
    “这是去年我不在的时候,给我的。”
    小儿子知道太后的好,曾太后听得满面春风。德被帝跟在后面,气的总想踢梁未几脚。
    摆放的东西里面,有一些是德被帝赏给梁未。梁未手指点点点,总是把这些忽略,只字不提。
    梁未开始描述母后送来的东西有多么的珍贵,费尽多少人的心血,花费多少年的功夫,方能做成。德被帝只能眼睁睁看着曾太后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虽太后本就对小儿子柔和,但此时已然是心软到恢复平时,就是溺爱梁未的地步。
    要个姑娘当王妃带来的烦恼,在太后的神情中一里一里的淡去。
    正殿里的东西实在太多,梁未还没有撒娇结束,曾太后就已拿出答案。轻拍梁未的手,示意小儿子不用再说。太后对德被帝含笑:“我看,按他说的办。”
    转脸儿对梁未:“不过呢,这姑娘只能当右王妃,母后再给你挑个好的,你可不许不答应。”
    “是。”
    梁未回答的异常响亮。
    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内心早就掂量过好些回,这个结局在他意料之中。
    德被帝不由得冷笑。
    曾太后还是笑容不改,但是再道:“还有,你可不许冷落母后给你的人,会人的地方,殷家的这个姑娘不许露面。”
    “是。”梁未心想这有何难,不出来并不妨碍他对她好。
    他答应的爽快,曾太后心情大好,笑吟吟中,把顾虑全说出来:“初一、十五的,你应该去哪里,你可不能胡闹。”
    “是。”梁未同样想也不想。
    在这样的回答里,德被帝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哪怕母子三个人都心如明镜,初一、十五的日子,梁未在另一位王妃的房里打个照面,也算他眷顾了她。
    这场由尧王殿下忽然“发神经”引出的不悦,慢慢的就要不在。夜已深,德被帝不考虑自己,也要想到太后的休息。德被帝道:“母后,咱们回宫吧,有话明天再说。”
    “母后不要走,在这里住。我怕皇兄说话又不算话,又要找人来杀我……”
    梁未握住太后的手不放。
    曾太后啼笑皆非:“把你惯坏了,不能口口声声的冤枉皇兄。”
    德被帝杀气腾腾:“小四!你再胡闹,把你关起来。”
    这让梁未更有理由对太后任性:“在我离京以前,请母后留下来,一直陪着我。”
    曾太后很喜欢陪小儿子,但是吃惊地道:“你还要离京?”她重新的不高兴。
    梁未笑的像个孩子:“母后刚才不是听清楚,银三扮成个小子耍了我,我给她休书,再给她一道赐婚圣旨,也耍她一回。”
    “你呀。”曾太后莞尔。
    德被帝倒是也想嗤笑,随后又让梁未的话气到。梁未在太后身侧伸一伸脑袋,对他发号司令:“皇兄,别太早答应休书,让她多见我几天的人情。赐婚王妃的圣旨,倒是请早早写好,明儿就给我吧。”
    德被帝抬腿就往外面走,给梁未来个听不见。梁未追在后面欠身:“皇兄慢走,明儿我到宫里看您去。”
    德被帝一声冷喝:“来人,明天朕谁也不想见!”
    梁未也是个听不见,依然欠身送行:“皇兄慢走,明儿见。”
    德被帝走出来,那面色显然不会太好。见到梁新和梁华上前来问候,其实是打听,德被帝面容更如乌云压顶。
    曾太后一生荣宠几无风波,容得下先帝的嫔妃。出身名门的她,也容得下梁新和梁华的出生,大大方方的当个贤惠人。
    说白了,眼里根本没有梁新和梁华的存在,也就没有刁难。
    德被帝持母后同样的心思,对梁新与梁华不好也不坏。今天的事情,别说曾太后起疑心,就是德被帝也怒气勃发。
    他没有想到梁新和梁华等着四皇弟出事,甚至有挑唆的举动。更让德被帝惊心的是,梁未府中的事情,梁新和梁华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并且,在这夜里很快惊动京中相应的衙门。
    “皇上,四殿下此举大大的不妥当……”
    耳边听着这样的话,德被帝看上去更加的严厉,仿佛梁未真的做下让他容不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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