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路,若走不出来,要么平庸,要么坠落。
    ....
    万里无云的这一天,人间界西方的无名谷內,浩浩荡荡的问道者升空而起,在飞行途中更有数不清的妖界之人先后加入。
    浩荡人群的前方,一位白衣男子负着双手御空而走,清风轻吹下,云髪轻飘,如玉般的脸上恬淡清寂,便如传说中的神明一样。
    只坏在一双带着化不开的浓愁的眼,让他有了点人烟味,但仍不失神之姿。
    无名谷谷主,华倾城!
    死之剑,华剑圣!
    生之手,华长生!
    他的后方两尺距离,是一紫一灰的男女。
    一身紫裳的女子名蝶舞,她是华倾城的传人,在五界中不甚闻名。
    因为她不是天才,而且身为刺客,出名并不是一件好事。
    身穿灰衣的中年汉子却与她不一样,他本姓陈,名啸云,曾是散修中赫赫有名的剑修。
    但华倾城救下他后,便失去了名字,成为了无名之人。
    喚作无名的人有很多,跟在他们后方的数千人中,有一支全数灰衣的人都是无名,他们都是心甘情愿抹去自己名字的无名者。
    一共三千人的无名军,都是早该陨落,早该转世重修之人。
    是能从十殿阎王手中抢魂夺魄的人,让他们继续存在,是他们去求他让他们存在。
    五界中,唯有一人能够掠夺十殿阎王的权利,他不想谁死,谁便可不死。
    他是华倾城,华长生。
    当然这种事情的代价相当大,不单他本人要付出代价,被救者亦要付出代价。
    他的代价是什么,除了十殿阎王和他本人外没有谁知道,但被救者的代价就是在灵魂中刻上他的印记,生死都在其一念之间。
    除非,被救者能够超越他的修为,抹掉灵魂印记。
    生存就有希望,问道求长生,谁不渴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天命将到时,很多人都不想转世。
    因为转世后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在华倾城手中最少还有一点生机,更重要是他从来不勉强谁要做何事,只要你能付出代价,就有可能得到那双长生之手的帮助。
    当然也就是一个可能,有時候能付出代价,亦不见得他会救助。
    救了后,要去要留他似乎都不太在意,就是去者去而已,至于留下者则必须抹去名字,从此无名。
    所以无名的人,是心甘情愿的人。
    如果说十殿阎王有想杀的人,华倾城绝对在第一位,只是十殿阎王杀不了,除非他闯入幽冥界让十殿阎王齐动,否则區區一殿阎王奈何不了他。
    人间始终是人间,不是幽冥。
    “谷主,前方便是西极城,那里的凡人...?”
    双眼带着浓愁的人点头道:“把凤梧派的人手全数清出西方地界,那些凡人自有人送走。”
    蝶舞看了眼华倾城再度低声道:“谷主,长生路...。”
    华倾城轻叹了一口气道:“人间界永远都不会认可谁的,要长生就只能杀,都去吧。”
    “是,谷主。”
    灰衣人向后挥了挥手,带着三千灰袍人便猛然加速向前,直扑人头涌涌的西极城上空。
    后方形形式式的问道者看着灰衣军加速,瞬间便往四面八方散开,再加速越过依旧悠悠飞行的人。
    华倾城看着灰衣军的背影,彷佛不忍般闭起双目,心中轻道了一句沒有说给蝶舞知道的话,那便是他从未渴求长生,亦不可能长生。
    从悟出银狐的道后,属于他的长生路便已断裂。
    没有谁可以用别人的道踏出长生,悟出长生。
    这是一场美丽的战斗,是一段凄美的舞曲。
    美丽的是剑光,刀光,雷霆,火雨,冰霜作笔,用血红作墨,惨叫怒吼,满城败瓦点缀其中。
    凄美的是伏满一地的尸体中,有人死前亦护着身后的女子,有人为自己的爱人挡下刀剑,可却仍然无法改变双双陨落的局面。
    大得可以容纳数百万人的大城市內,八座城门都有无数的人在慌乱奔走,默默在地面奔走。
    御空必死的乱战中,要细说幸运,当数学会遁步的道者,不管再弱,他们亦最少一步三尺,远比别人来得快。
    幽冥界内,看着摆渡者不断接引而来的魂魄,第一殿的秦广王亦从沉睡中醒来,冷冷的站在半空,以防死后仍有修为在身的问道者作乱。
    半空中的他,大红袍服飘飞间,看着下方不断勾划生死簿的判官,脸上一如往常般威严,只是微皱的眉头却显示出心內並不算平靜。
    人间,碧天之空下,一袭白袍的华倾城除了偶尔为凡人挡下伤害外,没有丝毫参战的意思。
    只是静静飘浮在空中,等着,看着。
    死的人,流的血彷佛都与他无关,那怕这场杀戮,只要他一句话便可以停止。
    但没出手的他却比出手更可怕。
    因为未知,才令人恐惧。
    所以华倾城的存在,让凤梧阁众人心头都蒙上了阴影,不是战力,是心理压力。
    他的名字虽不如东方霜他们威名赫赫,可亦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大山,亦是那个时代的留存者。
    凤梧阁分阁商议退走之时,西极城外六百里处,一位青衣儒生正在疾速飞驰,国字脸上满是冷酷之色。
    同样的一天,摘星楼上空响起天道丧钟。
    天道丧钟下,星樓內正在静修的司马原浑身一震,剑眉一抖便迅速往摘星台赶去。
    楼内有长生者陨落!
    可目前摘星楼外出的长生者只有四位!
    一位是近百年都毫无音讯的司马南。
    一位是正在历练的龙墨。
    一位是日楼陆玄机的亲传弟子张剑枫。
    最后一位则是由自己请出山,前往幽冥界的师叔。
    这四人不管谁陨落都不是一件好事,由后山而出的老人尚且好说,但另外三人可是未来。
    摘星楼的未来!
    钟声下,司马红霞看着三道如电的人影飞向浮在半空的摘星台,不由满脸忧虑之色,可受制于不得擅进摘星台的规矩,亦只能死死握住腰中长剑。
    因为她同样清楚内战后,摘星楼在外的长生者只有四位,而其中两位是她的至亲。
    司马南。
    龙墨。
    摘星台,第一层大殿。
    中央巨大玉像下置放有一张梯形红木桌,桌上每一层都最少放有三十盞长生灯,或灭或燃的灯后方,则是一块块天楠木制成的长生牌。
    灯的前方,一位须髪皆白老人盘坐着,正是从穿星梭被盗后,便再没有移动过半步的无尘老人。
    皆因封山后虽揪出了几名叛徒,可事情却仍然没有解决。
    一向随缘选择传人,选择弟子的摘星楼要说被刻意安插探子,沒有谁会相信,他们看资质,可更看缘份,心性。
    没有了刻意,那么便是诱之以利,问题是对方能诱动三位长生者,谁又能保证没有第四,第五位。
    若不是星老人保证与司马原三人无关,以及五界风烟渐起,无尘老人定会启动太上长老大议,夺走日月星三令,直到水落石出。
    天空丧钟的钟声下,无尘老人看着已然熄灭的长生灯,满是皱纹的双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中,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长生灯,长生灯,固然只是一种说法,可能点燃者,谁不是天才,谁不是被天道认可之人,所以对陨落了的天才,无尘老人只能长叹一口气。
    “这是第四位了,难道师傅说的天地大劫,门派大劫要来了吗?”
    “司马原拜见...。”
    跨过厚重的青铜大门,司马原的话尚未道完便嘎然而止,皆因他看到了最下方的九盏长生灯,此时已然熄灭一盏,灯后的长生木牌只刻有两个字。
    长生灯主人的名字!
    “墨儿...。”
    低声的呢喃中,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入脑海,让司马原脚步一个踉呛,双眼更闪过点点泪花。
    来时的路上,他便猜想过是谁陨落。
    四人中,张剑枫出山不到半月,而且他只是去找华倾城,陨落的机会微乎其微。
    前往幽冥界的师叔则更不用说,十殿阎王与摘星楼的关系,不可能会因银狐而改变,他与司马红霞两人不等同摘星楼。
    所以就只有不知在何方的司马南,龙墨二人了。
    可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看到龙墨二字时,司马原更愿意是那位师叔,或是自己的儿子陨落,而不是龙墨。
    不是他对儿子不够爱,而是司马南的天赋远不如龙墨。
    如果以父亲论,他必然选司马南,可他不只是一个父亲,更是星楼楼主,摘星楼掌门。
    而摘星楼的将来不在司马南,在龙墨,在司马红霞。
    “陆玄机拜见无尘师祖。”
    “李天命拜见无尘师祖。”
    陆玄机和李天命拜见无尘老人后,看着熄灭了的长生灯,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龙墨的天赋两人可是一直看在眼內。
    更何况带回穿星梭是何等大功,陆玄机甚至已想好等龙墨回山,便将他调任传法长老一职,让他存下人脉,以备将来接管星楼。
    只是谁都没想到,不到十年龙墨便已陨落于世,趟不过匆匆人世。
    “师祖,李师兄,可能算出陨落于何地?”
    李天命闻言道:“魔界。”
    司马原听到魔界二字,不由皱起一双剑眉,死者已死,在十殿阎王手中追回魂魄亦不现实,可怎么死却必须弄清楚,摘星楼的人绝不可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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