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低沉,却柔和,他平静地说:“三年后,战争会结束的,两个国家会缔结盟约,有了这个身份,您能够回到那儿,只需要三年的时间。”
    玛格丽特早已了解这个男人的能力,尽管他并未带兵打仗,但从有时候看到的,来自王宫的官吏们,以及他偶尔透露的信息,她有时候甚至相信如果对方想,他甚至可以成为站在顶端被人仰望的那种人。
    英国的皇帝对他的信赖甚至超过自己的亲信们。
    他是一个,只要时间足够,可以左右局势的男人。
    这番话语,像是柔软的藤蔓,交给你选择,坦坦荡荡,只是,一经选择,戏曲上演,演员,总不能中途逃离。
    “您,为什么呢?”
    她心里并非不知道答案,只是,总需要从人的嘴里亲口得到才行,仿佛没有得到亲自证实,就无法安全和放心。
    不管是真心也好,骗人也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试探的本能。
    不安和孤独的人总是如此,虽然他们喜好用冷漠和坚强来进行伪装。
    “因为,”男人低声说道,双眼却平静而又泛着一丝温和,坦荡而不遮掩野心和真情,“您是我想要牵手进入婚姻殿堂的人。”
    “那对您并不公平。”玛格丽特平静地说道。
    “公平与否,是由我来定夺。”他嗓音淡淡,一直以来,话语不多,矜持有利,却让人无法怀疑,其身后,有着千军万马的魄力。拿得起,放得下,所谓的赌博,牌品好的,不过四个字,不焦不怨,得了餍足,心态平和。
    从来,交易总是她被舍弃,被迫后退,带着谨慎和小心翼翼,像是兽类跟饱含贪欲的人类,斗智斗勇,不能忍受一丝退让。
    不管输赢,总是耗尽精力,到最后,不过是心里越发荒凉以及孤独。
    而现在,平静,温和,仿佛朋友,却是真心不含假意,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那人不弱小,不强势,不凄苦,坦坦荡荡,平静内敛,做这番行为,明明是孤注一掷,不断吃亏,却又让你明白,纵使最后失了你,倒也不会悲恸,不吃不喝,仿佛没了爱情,连人都不是。
    她这样想,多少有些自私。
    但现实如此。
    没了身份,没了他,她就是一无所有,一名不值,如何踏入那个圈子。
    兜兜转转,到最后,她突然平静下来。
    以前以为的理想,或是遭受的屈辱,到最后,不过得了这么一个结局。
    所谓的自尊,所谓的力量,在她妄自做着决定的时候,回头一看,究竟是踏着多少人的身躯走过来的。
    那些殷殷切切的叮嘱,娇俏憨傻的呢喃,故作成熟的关切,傻瓜一样的牺牲,以及,绵软的哭泣和不甘声……
    说到底,在这乱世中,所谓的幸福,终究是太远了一些。
    她一无所有的来,得了太多,到现在,总是该她偿还的时候了。
    心冷硬点,若是交易,选择了,就别委委屈屈令人看不上。
    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什么。
    不亏,不怨。
    “三年,我会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
    “好。”
    ☆、87|79|1.1
    1850年初,法国下了好一场大雪,距离英国战争已经过去半年了。
    在英法这两年多的斗争时间里,德国正在悄悄的壮大。
    德国佬试图同英国一起瓜分法国,却被英国拒绝,而拒绝的理由绝不是什么光明的正义感,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不均的问题。
    三方相持着,到最后,英国猛地发出和解的信号,法国欣然接受。
    百姓是永远无法明白那些上位者在做什么的。
    战争初期,为了国家的名义和正义感,法国人个个充满斗志,而在后期,没有人还在期待胜利或者什么。
    快快结束,大家都在这样说。
    该死的赶快结束!
    士兵们骂骂咧咧的,尽管嘴上长着燎泡也不愿意闭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场操蛋的战争中得到一些纾解。
    到了1850年的冬天,再去问人们:
    “为何打战?”
    似乎再也没有了那股子狂热。
    王子被谋害的事情,像是一针强心剂,当时有多厉害,现在就有多空虚。
    法国有了新的王储,一位王子,一个公主,还有一位正待生产的孩子,那是皇帝以及全国上下的希望。
    不管先前有多少人记得,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很快的被人遗忘。
    有时,正当宴会的时候,那些老派的贵族还是会回忆起那个有着清纯容颜的茶花女。
    新进的小年轻们无法了解老家伙们的难以忘怀,在他们看来,二十多岁的交际花委实太老了,他们有更多的乐子。
    巴黎市中心,剧院歌场里面,台上的艳丽却并无多少人欣赏。
    贵族绅士和夫人小姐们到这儿来消磨时光,却又远远不是真的来看歌剧。
    他们审视每一个人的穿着,挑剔一些贵族的口音和强调,怪模怪样的挤眉弄眼,传递着那些小消息,彼此心照不宣。
    罗莎·奥德耶,公爵夫人的长女,此刻她正和自己的两个情人们调情,他们是那么的年轻,面容青葱又英俊,比起凡事迁就她的丈夫,真是讨喜又甜蜜。
    她正娇俏的笑着,听着情人们进献给她的一些小道消息,而就在此刻,台下的点点喧闹突然安静了下来。
    第二场歌剧正要上演,演员们穿着华丽的裙装和精致的妆容,却仿佛白墙一般被人忽视。
    从边侧的入口走来的,是一位有着乌黑长发的年轻夫人。
    她的面颊饱满而小巧,肌肤像是羊脂一般白皙又顺滑,蔷薇色的唇瓣有着迷人的弧度。
    她的妆容过分艳丽了一些,眉毛一点都不纤细,而是加重了黑色,唇脂的颜色是那么的惹眼,这让那些坐在座位上的夫人和小姐们大为吃惊,毕竟,凡事有点身份的人可不会化如此艳丽的妆容,只有交际花才会让自己的嘴唇始终呈现饱满的色泽。
    但是,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就算是全巴黎最美丽的交际花,若是同面前的夫人站在一起,那廉价的口红恐怕就如同破旧的墙皮一样灰败又令人尴尬,好像是模仿拙劣的伪劣产品。、
    当人们都在惊叹的时候,只有罗莎·奥德耶猛地站了起来。
    一个哽在她喉间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了,但,后面接着过来的男人却又令她疑惑了一下。
    那是一个有着典型英伦面孔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考究,茶金色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那张脸谈不上漂亮,却又让人无法苛刻的说平凡或者乏味。
    男人倾身对女人说了什么,后者微微一笑,然后戴着黑色丝绒面料长手套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手心里,猩红色天鹅绒长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随着男人又离开了。
    “您认识吗?夫人。”年轻的小贵族亲昵地靠近她问道。
    罗莎·奥德耶猛地推开对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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