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睛的看着他道:“我想知道,当年可是左护法将我的行踪告诉谢橪的?我自认离开时并未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他却还能寻到我……”

    祁肃答道:“也算不得告知,虽从未让你见过,但你现今已然知道鬼楼内部实际上有一部分是附属于鸣沙教的,那么,自然也该知道情报部分对于鸣沙教而言是完全敞开的。教主当年吩咐我助他找你,我自然觉得十分惊讶,你身在鬼楼若是让他知道,莫说是你,我亦会受牵连,我本想瞒着,但鬼楼之中的名册每年都会呈给教主,终究仍是瞒不住。”

    “原来如此,”柳钟情仿佛并不如何在意,只是简单一句掲过,随即道:“那自我离开之后,小意为何会成为鬼楼的杀手?”

    “从前你入鬼楼之时曾立过死契,此生不能脱离,虽然那时我为的是将你们留在身边,以免有什么意外,但终归是白纸黑字。钟意惦着这件事,当日温庄主立下婚契之时,他为了让你离开鬼楼,便自向我请命。那时我还不知你与教主的事,也没想强留着你,便顺势同意了。”祁肃忆起往事,眉头微蹙:“只没想到你走得突然,他却重誓,仍旧入了鬼楼。我私心里并不想他再搅进这件事,他若在鬼楼,我也能看着些,便没有阻拦,却没料到终究是……”

    柳钟情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

    祁肃略微停顿,方开口问道:“恨我么?”

    柳钟情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若这世上当真只有简单的爱或恨,分明的恩与仇,那倒好了。”

    祁肃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却不再多言。

    其实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如此,一生行事,皆是凭心而为,只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事到如今,其实他已经无甚悲喜,人人皆有自己选择的路,一旦开始,就只能走下去,无论前面是沼泽荆棘,或是悬崖万丈。

    两人一时都没有言语,正当此时,一个绿衣女子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对着祁肃微微一礼,随即转向柳钟情,道:“柳公子,教主吩咐我来寻你。”

    柳钟情道:“屋里太闷,他若要寻我便到青墨亭去。”

    绿衣女子又是一礼,恭谨道:“飞翠这便将话带去。”

    柳钟情似是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顺便去备些酒来,我可记得,此地酿的杨梅酒很是不错。”

    “是。”

    飞翠走后,祁肃看了他一阵,道:“钟情……”

    柳钟情却未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道:“失陪了,左护法。”

    言罢,略一低眼,错开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穿过这道长廊,走过花丛中的小径便能看到一大片湖水,青墨亭就修在这湖上,只须走上栈桥便可到达。

    此时入了夜,那玲珑精致的亭子四角所挂的灯笼已有人点上,浅黄的灯火映在水面上,照得水波粼粼,像是撒着一层碎金。

    柳钟情穿过栈桥,走到那亭中,只见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两盒棋子,同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可惜,却真是物是人非。

    这亭中的石桌上端正刻着个棋盘,而那两盒棋子,一盒是墨玉所制,一盒为白玉打造,也算得上是风雅之物。

    柳钟情揭开一盒,执起一枚白玉子,那棋子瞧起来有几分剔透之感,而握在手中触感细腻温凉。

    未待多久,便听衣袂拂风之声,来人走到亭中,唤道:“钟情。”

    “你来得倒快。”

    柳钟情抬眼看他,谢橪一身玄色衣裳,领子和袖口皆以金线绣了鸣沙教的特殊图纹,因绣的细密,若不仔细看,一时倒看不出是什么。而那人眉眼飞扬,映着此处的灯火,更添了些邪逸不羁的意味。

    谢橪微微一笑,道:“既是你邀我来此,我当然不会怠慢。”

    柳钟情看着他,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只是目光却在这暖黄的灯火中分辨不清。

    半晌,他将那枚白玉子随手放回了盒子里,转开了眼眸:“打算对隐山派动手了?”

    谢橪握住他欲要收回的手,那只手冷硬得有些硌人,缺少应有的温暖与柔软,就如同这人的心,他再触不到一丝温柔痕迹。

    谢橪轻轻抚过他的手背,笑叹道:“这时候说这些,岂不是很煞风景?”

    柳钟情微微挑了眉,“哦?那你想说些什么。”

    “我记得初见你时,也是夜里。”谢橪稍稍放低了声音,语气也轻柔起来:“那时亦是月朗风清,你就那么突然出现,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柳钟情没料到他会说起这个,一时间没有接话,却也不曾打断。

    谢橪便接着道:“那时候你一身夜行衣,又蒙着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鸣沙教什么敌对势力派来的人。”

    柳钟情只是沉默,其实对于那个时候,他一样记得。

    仅仅是一个巧合,却改变了他生命的整个轨迹。

    那夜他是去执行一个刺杀的任务,那任务颇为棘手,他虽然成功了,却被人用暗器打中手臂。暗器显然是淬了剧毒,他得手后又被那人的亲信追杀,毒性发作,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最后只得遁入一个宅邸的后院。

    那时已是半夜,普通人家应当早就入了睡梦,然而他闯入的那个后院中却有一人兀自月下把酒,见他闯进来也不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仿佛饶有兴味一般。

    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可是他已经毫无退路。

    “若不是后来觉察到有人追杀你,恐怕我真会动手了。”谢橪颇有些慨叹的望着他。

    柳钟情不甚在意的轻哼一声,“却不知谢教主这般的人,怎会突然起了救我的心思?”

    谢橪轻笑道:“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英雄救美。”

    “你说什么?”

    柳钟情的声音蓦地变得冰冷,谢橪却不忌惮,仍是笑着,回视那双冷若冰霜,寒如剑锋的眸子,低声道:“就算只看到这双眼睛,我也知道面前的定是个美人。”

    柳钟情皱起眉头,闭上了眼,似是再懒得搭理。

    恰在这时,飞翠端着一个琉璃盘走入了亭中,柳钟情听到声音,便挣开了谢橪的手,抬眼看向那盘中的东西。

    琉璃盘中有一个酒壶,两个剔透的琉璃杯,还有一碗碎冰。

    飞翠一边摆放酒杯,一面道:“我听说这里的人喝这杨梅酒都会放入些碎冰,道是味道更好,便端了些来。”

    “嗯,”谢橪应了一声,“你先下去罢。”

    “是,飞翠告退。”绿衣女子斟好两杯酒,收了那琉璃盘,微微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柳钟情在石凳上坐下,看了看那琉璃杯中色泽艳丽的酒液,又抬眼看向谢橪,道:“今日来此,是想对弈一局,教主可愿赏脸?”

    说着,他从那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了一枚白玉子,眉梢微挑。

    “自然是……愿意之至。”谢橪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打开了另一盒棋子。

    柳钟情没有接话,两人就这么下起棋来。

    其实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宁静平和的待在一起,虽然,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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