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是生存的源泉,亦是死亡的墓场。
    浩瀚无边的戈壁滩上,生活着无数强悍的生物。他们最喜欢以人类为食,却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每一个生活在戈壁滩上的血魔灵者,都对茫茫戈壁又爱又恨。戈壁滩上的规矩,每个人,都必须学习修行。而且年满十四,就必须跟随狩猎队伍,深入戈壁,学习打猎。
    吴昕已经二十三岁,将近十年的狩猎生涯,让他狩猎的经验十分丰富。若是逼不得已,他也可以像纪水寒一样,孤身一人去猎杀魔象。不过,几经生死之人,都是惜命的。吴昕从来不喜欢冒险行事。在纪水寒来到吴家寨子之前,他总会跟着一二十人的狩猎队伍去打猎,纵然狼多肉少,但好在安全。后来纪水寒来了,这个贪婪成性的家伙,在跟着打了几次猎,经历了几次凶险之后,就再也不跟着大队伍了。
    吴昕是个热心肠,爹娘也是心善。纪水寒现在住的小院儿,原本就是吴昕的一个亲叔叔的。叔叔早些年狩猎身亡,小院儿一直闲着。纪水寒来了,没有地方住,吴昕便让纪水寒住在这小院儿里。屋内的锅碗瓢盆之类一些用品,也是吴昕一家帮着张罗的。
    半年之后,纪水寒打猎攒了钱,便把这小院儿买了下来。
    寨子是个穷寨子,也很小,可这里——包括整个戈壁滩上,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纪水寒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有钱卖宅子,这让吴昕多少有些羡慕、嫉妒。这样的事实,似乎证明了纪水寒的做法是正确的——跟着那么多人打猎,不管出力多少,都要平分猎物,确实有些不好。
    可是,一个人去打猎,吴昕又觉得不安全,所以便跟纪水寒一起。纪水寒是不喜欢吴昕跟着的,不过吴昕一家对她都很好,而且吴昕左看右看也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想法的意思,再加上一些“感恩之心”,纪水寒也就死了心,每次去打猎,都会带着吴昕这个“拖油瓶”。
    戈壁滩很危险,那些凶恶的生物,常常会悄无声息的靠近,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把猎人的脑袋咬掉。就算是地阶修为的高手,有时候也很难察觉凶兽的靠近。不过,吴昕跟着纪水寒打猎的这近两年来,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好像纪水寒总能察觉到猎物的靠近似的——纪水寒不承认,只说是运气好。
    运气很好的纪水寒,打猎的技术竟然也是无师自通,跟着她,不仅没有危险,每次还都能猎到猎物,不会空手而归。两个人分赃,自然会分很多。
    吴昕觉得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达到小康水平了。
    只是……
    吴昕依然很穷。
    因为纪水寒这家伙实在是太懒了。
    一个月里,能出去打个十次八次的猎。剩下的时间,要么是在家里睡大头觉,要么就是在绿洲的树上吹风。
    跟纪水寒分赃分习惯了,即便是闲来无事,吴昕也不想跟狩猎队伍去打猎了。
    虽然狩猎队伍人多,可竟然比跟着纪水寒还要凶险。常常会有凶兽不知不觉的靠近,然后带走一个同伴。还常常会在戈壁滩上转悠一整天,依然毫无所获。
    今天也很倒霉。
    不仅什么也没猎到,一个同伴还受了伤。幸亏吴昕反应快,不然,胳膊大概都要掉了。
    抑郁不堪的回到寨子,想去找纪水寒,却又担心会影响纪水寒跟她的意中人谈情说爱。所以只能忍了。毕竟,自己要挣彩礼钱,纪水寒也要找个男人嫁了。
    这个可怜的女子,又丑又懒,好不容易有男人看上了,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才行啊。
    吴昕忍了几天,每日里跟着狩猎队伍出去,精神头儿越来越差。一是因为跟着纪水寒一起懒散惯了。这么天天狩猎,实在是累。二是难得猎到凶兽,十多个人分下来,自己也就能分得十斤八斤的肉,实在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大概就是现在这般状况了吧。
    这一日,吴昕又一次无功而返。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寨子里,正要回家,却看到了纪水寒。
    这个懒货,刚从寨子里的酒坊出来,手里提了个酒葫芦,嘴里哼着奇怪的小调。
    跟着纪水寒并肩前行,吴昕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你这样儿,嘿嘿……”拿手肘碰了碰纪水寒,低声问,“好玩儿吧?”
    “什么?”纪水寒有点儿懵。
    “非要我说的露骨点儿吗?”
    “咳,你想多了。”
    “怎么?你们没有做点儿……夫妻之礼?”吴昕觉得这么说文雅了许多。
    “当然没有!”
    “咳!不是我说你!”吴昕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要太假矜持了,小心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纪水寒苦笑,“少扯淡了,我跟你说,我跟那小子,连朋友都不是,你别瞎想。”
    吴昕愣了愣,有些同情的看了看纪水寒,道,“也是,那小子长相也不算丑,而且身上衣服也不便宜,应该是个有钱人,大概是看不上你的。不过……”再看纪水寒手中的酒葫芦,“你也不用借酒消愁。”
    “得,随你怎么想吧。”纪水寒打开酒葫芦,喝一口酒,舒服的哈一口气,随口问道,“这几天收获如何?攒够彩礼钱了吗?”
    “当然没有。”吴昕叹道,“没劲,还是咱俩一起最爽,每次总会有所收获。你既然闲了,平日跟我一起去打猎吧。至于男人么……你放心,哥哥我帮你瞅着点儿,有合适的,自然会介绍给你。”
    “得了吧。”纪水寒苦笑道,“你给我介绍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儿的。我才不要。”
    “嘿!做哥们儿的说句难听的,你好歹撒泡尿照照,长得好看又不缺零件儿的,能看上你?”吴昕气道,“别要求那么高,小心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正好,一个人多自在。”
    “嘁!现在说得轻巧,指不定晚上一个人怎么安慰自己呢。”吴昕忍不住乐,“说老实话,一个人孤枕难眠的时候,不会想我吧?我可是一再声明,咱们俩,做兄弟……”
    纪水寒把酒葫芦塞给吴昕,气道,“上一个调戏我的人,坟头上都快长草了!闭嘴吧你!”
    吴昕喝一口酒,笑问,“还有人调戏你?这人是瞎子吗?”
    说话间,到了纪水寒家门口的胡同口,“进去坐坐?”
    吴昕也是闲着没事儿,道,“走吧。”
    两人进了纪水寒家里,在堂屋里坐下,纪水寒端上来一盘儿零食,跟吴昕就着酒葫芦,一口一口的喝酒。环顾四周,吴昕笑道,“还别说,你这懒家伙,家里倒是总也干干净净的。”
    “呵,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窝,当然要好好打理一下。”纪水寒有些感慨。
    吴昕笑笑,起身到处瞎转,转到卧室门口,看着里面那张大床,咂舌道,“唉,你说你一个人睡这么一张大床干什么,多浪费啊。不如跟我换换吧。”
    “不换!大床多舒服。”纪水寒笑道,“再说了,你跟你家新娘子,就睡旧床啊?多不好。”
    “嘁,新床多贵啊。”吴昕道,“我爹娘前两天去青石镇看了看旧货,有张旧床,倒是不错,就是也不便宜啊。”
    在戈壁滩上,绿洲是最受保护的地方,里面的树木,并非任何人都可以砍伐的。所以,木器,都十分昂贵。贫穷人家,睡不起木床,只能睡石床。舒适度跟木床相比,自然是差了很多。
    纪水寒想了想,道,“得,不就是一张床吗。等你成亲那天,我送你张新床。”
    “真的假的?”
    “你以君子待我,我自以诚报之。”纪水寒笑道,“等着吧。”
    吴昕乐了,“那我等你好消息。哈哈哈。”
    两人又聊了一阵,吴昕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吴昕便来寻纪水寒,要跟她一起出去打猎。可纪水寒竟然不在家。
    吴昕兀自抱怨了一阵儿,干脆又跟着狩猎队伍出去了。
    傍晚时分,回到寨子,经过纪水寒家的胡同口,吴昕走进来,看到院门上的锁开了,便推门进去。还没见人,就嚷嚷开了。“小寒!你讲究点儿行不行!说好了今天去打猎……”话说一半,看到院子里堆了一大堆的木材,吴昕愣了。“你这是……”
    纪水寒趴在一张草席之上,旁边堆了一些木匠工具,手里拿着一只炭笔,正在一块白石上画着图形。
    “别吵。”纪水寒画了一条线,之后又开始思索起来。
    吴昕走过来,看了看那张图,道,“你这……是要自己打一张床吗?”
    “是啊。”纪水寒道,“青石镇的木器行我看过了,没什么好床。”
    “我怎么觉得你是认为自己做,可以省点儿钱呢?”吴昕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是感慨。小寒有着诸多毛病,但对自己,是真的好啊。随手拿起一根木材,掂量了一下,吴昕道,“这些木材,不少花钱吧。”
    “没花钱。”
    “没花钱?别扯……咦?这是什么木材?怎么这么……这么有弹性?”吴昕十分惊讶。这木材,碗口粗细,可托在手中,两头竟然晃晃悠悠的。
    “嘿嘿。”纪水寒笑道,“什么木材,我是叫不上名字。不过,用来做床,一定是好东西。你想啊,这么有弹性的木材,躺在上面,软乎乎,晃悠悠的……”挑了挑眉头,纪水寒贱兮兮的说道,“夫妻之间,一定很方便的。哈哈哈!”
    吴昕忍不住乐,“女孩子,矜持点儿。”说罢,又想起纪水寒刚才的话,“没花钱?那你哪弄的?”
    “你别管了。”
    “好吧,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走吧,别耽误我干活。”纪水寒推开吴昕,拿起手锯,开始据木材。
    看纪水寒一脸认真的模样,吴昕微微蹙眉,叹道,“小寒,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若是有别的想法……唉,实在……实在不行,你也只能做小。你知道的,我跟芳芳……”
    “我去你的芳芳!”纪水寒烦了,“正妻还没过门的,你就想着纳妾了?你可真行!太阳还没落山呢,别做梦了!赶紧滚!”
    打发走了吴昕,纪水寒忽然有些丧气。
    什么东西!
    在中原被众星拱月的大美女,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竟然沦落到只配做小三了?还是个穷逼的小三?!
    ……
    中原。
    七绝宗驻地。
    斗皇关七坐在七绝宗的“绝厅”之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腿——自膝盖以下,没了。吸一口气,关七抬眼看看七绝老祖,道,“若非老朽还有点儿本事,就不是缺了一足这么简单了。”
    七绝老祖面如沉水,看看关七,又看了看关七一旁的绝帝,道,“这么凶狠?到底是什么东西?”
    绝帝摇头,“太快,没有看清。”
    关七挽起断腿的裤腿,给七绝老祖看伤口,伤口很整齐,像是利刃或是极为强悍的剑芒所致。伤口已经止血,但却没有包扎。
    七绝老祖看了一会儿,眉头皱起。“这伤口上的残留……是……是……仙气?”
    关七寒声道,“炽皇说,厄运临死之前,留下一句话,‘祸起仙门!非纪水寒不可救世’!”
    “祸起仙门……”七绝老祖面露惊讶之色,沉默片刻,才道,“至于纪水寒……前些日子,灵力异动,朝西而去,似灭世弓在发威……纪水寒,当在西方。”
    关七道,“是!所以我们来寻你。你号称七绝,追踪之术,无出其右,能不能找到纪水寒,就看你的本事了。”
    七绝老祖苦笑,“找不找得到,是我的事儿。可是……纪水寒肯不肯帮忙,我就无能为力了。”
    关七叹道,“先找到再说吧。”
    想起昨日的遭遇,关七的脸色变了变。肥胖的脸上,肥肉抖动了两下,又道,“紧紧昨日一天,仙门之地驻守的死灵军队,就死了三千余人。”
    七绝老祖的脸色也是一变。
    关七继续说道,“不管那东西是人是兽,亦或是别的什么。总之,应该不止一个。我来之前,去找过冥帝。她说那些东西,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却不知去了哪里,亦不知何时会再出现。”
    “若是不再出现……”七绝老祖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有些幼稚,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自然最好。”绝帝回了一句。
    其实,不仅仅是七绝老祖,很多人都抱着这份侥幸心理。
    但很可惜,过了三日,那些诡异的至今不知何物的东西,再一次出现。这一次,竟然出现在亡者之墙以东的一个城镇当中。
    满镇数千人,当场毙命,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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