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后,慕容筝和楚画梁并肩回王府,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曲长卿看着难受,干脆找了个借口离开,打算晚点再回去睡觉。
    一直走到院子里,慕容筝才开口道:“去院子里坐坐,醒醒酒?”
    “好啊。”楚画梁一笑,回头道,“玉台,叫厨下把冰镇着的酸梅汤拿过来,再切个西瓜。”
    “是,小姐。那瓜在井水里浸了一天了,可爽口呢。”玉台应声而去。
    “本王和王妃上月,你们跟着干什么,都下去。”慕容筝挥了挥手。
    贪狼和破军互望了一眼,没提醒自家王爷今天初一,哭笑不得地下去了,倒是摇光,看到楚画梁点头才走人。
    “你调教得不错。”慕容筝道。
    “送给我的,可不带要回去的啊。”楚画梁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她对玉衡和摇光挺满意的,基本上,除了听风阁的事之外就没什么瞒着他们的了,用惯了的人,让她还她可不舍得。
    “既然给你了,当然永远是你的。”慕容筝失笑。
    何况,他的暗卫出生入死,玉衡也罢了,摇光一个姑娘家的,跟着楚画梁反而更好,当初天一的死也是他心口的一道伤。
    楚画梁当先走进花园的凉亭。
    初秋的夜里还残留着暑气,虽然天上没有月亮,却有漫天繁星,北斗银河清晰可见,却是现代的天空看不见的景色,花园里还飞过几只萤火虫。
    很快的,玉台送来两碗晃荡着冰块的酸梅汤,还有一盘切成小块插上竹签的西瓜,在石桌上摆好:“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早点休息。”楚画梁道。
    “是。”玉台微一屈膝,退了下去。
    “什么时候这姐妹俩改口叫你王妃,是不是表示我大功告成了?”慕容筝感慨,又有一丝淡淡地无奈。
    虽然已经成亲,可就看金盏玉台口口声声的“小姐”就知道,她们还没认同自己这个姑爷,想来温雪浪的示好,也仅仅是看在楚画梁面子上罢了。
    大舅子那种生物真是太难搞了!
    “算是吧。”楚画梁一笑,拿起一块西瓜,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冰凉,脆甜,最自然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慕容筝沉默了一下才问道。
    “这是承认了?”楚画梁对他笑。
    “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怕吓着你。”慕容筝解释道。
    “本姑娘不是吓大的。”楚画梁挑了挑眉。
    慕容筝苦笑,好吧,半夜三更洗肠子的女人,确实不可能胆子小。
    “那天晚上,我见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豫王,想必王爷也一样——”楚画梁又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要不然,总不至于王爷的口味如此奇葩,居然喜欢传说中那个懦弱无能、打扮奇特、还痴恋五皇子的楚绘?”
    慕容筝哑然,抽了抽嘴角,好一会儿才道:“可本王觉得,喜欢了你这么一个半夜装女鬼胆大包天的女人,口味更奇葩。”
    “讲道理,是你自己撞进来的,那是我家。”楚画梁不满。
    “我是追着人来的。”慕容筝也委屈。
    “呵呵。”楚画梁鄙视。
    “好吧,也许我们俩都有点……不合群?”慕容筝一摊手。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易容。”楚画梁忽然道。
    “什么?”慕容筝一怔。
    “我的眼睛,很特别。”楚画梁指指自己的脸,淡淡地道,“只要是我见过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不出来。”
    “可我戴着面具,而且有些高手的人皮面具就和自己的脸一样,不用特殊的药水甚至取不下来,比如听风阁,所以他们的人从来不蒙面。”慕容筝苦笑道。
    “不管是金属面具还是人皮面具,都一样。”楚画梁叹了口气,还是解释道,“一个人,身高、体型、面容、声音,什么都可以改变,但唯有两样东西是改不了的。”
    “是什么?”慕容筝好奇道。
    “瞳距,还有颅骨。”楚画梁认真道,“没有一种面具是遮住眼睛的,也不能把头缠成猪头,而面容不管怎么改都只是表象,除非挫皮削骨。”
    慕容筝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所以,下次要瞒我,记得用布把整个脑袋都包起来,下面再垫几圈布条。”楚画梁道。
    “……”慕容筝脸上抽搐。这造型……能看吗?
    楚画梁又戳了一块西瓜,接道:“所以,你可以放心了,那个刺客说的话,我从来没相信过。”
    “他们针对的人是我。”慕容筝答道。
    “所以,你的身份泄露了?”楚画梁皱了皱眉。
    “应该不会。”慕容筝的脸色很沉重。
    “好吧,除我之外,还有谁知道?”楚画梁问道。
    “陈太医、长卿。”慕容筝道。
    “可以想象。”楚画梁点头。没有陈太医的掩护,慕容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而曲长卿估计就是他的副手了,毕竟慕容筝的身份,注定没空管理天门,所以他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代替他掌控。
    “另外就是北斗七煞的成员。”慕容筝想了想才道,“再没有别人了,连天门的普通杀手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很显然。”楚画梁一摊手,平淡地道,“如果不是有另一个如同本姑娘一样火眼金睛的人存在,就是你身边又叛徒。”
    慕容筝的脸色微微一变。
    “看吧,你自己也在怀疑。”楚画梁请送道。
    “听风阁呢?”慕容筝沉默了许久才道,“天门总堂的消息就是听风阁流传出去的。”
    “放心吧,行有行规,这件事,作为医药费被本姑娘买断了,就算听风阁有,也不会再卖别人。”楚画梁没好气道。
    慕容筝惊讶地看着她。
    “这么早开始本姑娘就替你在收拾烂摊子,有没有感动一下?”楚画梁接道。
    “谢谢。”慕容筝只能说道。
    “只是觉得,我的未婚夫是个杀手,这件事万一传出去,我也会跟着倒霉。”楚画梁道。
    “看起来,你也不会告诉我他是谁了。”慕容筝笑了起来。
    “我只能认出我见过的人。”楚画梁翻了个白眼。
    慕容筝倒是没想太多,毕竟他也真想不到,听风阁主是谢玉棠,而那之前,楚画梁恰巧还见过他。
    楚画梁暗暗叹了口气。好吧,总算解决了一半问题。
    若是慕容筝不跟她坦白身份,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现在倒是能想想,怎么让慕容筝和谢玉棠见面后不会喊打喊杀的。
    “酸梅汤熬得不错。”楚画梁又赞了一句。
    这东西看着简单,可现代有多少酸梅汤是真正用乌梅熬的?不过是糖精色素罢了。
    “这厨子好像是从京里跟着父王来的。”慕容筝想了想才道。
    “难怪。”楚画梁恍然。
    菜色倒也罢了,每天送来的各种小点心好**致,花样繁多,一看就不是北方特色,八成是厨子伺候了豫王多年,这手做点心的功夫一直无人赏识,这会儿王府终于有了正经女主人,就闲不住了。
    “对了,说起定北侯府,过几天初八就是陆老爷子八十大寿,你看着备一份寿礼吧。”慕容筝道。
    “知道了。”楚画梁答应一声。
    古代的送礼颇讲规矩,她自己肯定是搞不明白的,不过,这不是有万能的金盏嘛。
    “还有,最近小心一些,如果要出门,记得带足侍卫。”慕容筝又叮嘱道。
    “你觉得,还会有刺客对我下手?”楚画梁怔了怔。
    “哪怕做个样子也会的,若是太大意,干脆弄假成真也不一定。”慕容筝沉吟了一下道,“出府的话,把唐墨带着。”
    “嗯。”楚画梁点头,又道,“说起阿墨,都过这么久了,那个人就不闻不问吗?”
    “不知道。”慕容筝也有些不解,思索道,“很久没听说那人的消息了……嗯?这个你也知道了?”
    “姓唐,按你说的标准,对号入座也就这么一个符合标准的。”楚画梁没好气道。
    “也是。”慕容筝失笑,又道,“不过,上回听说唐堇的消息,有传说他去了小天山,好像是找什么东西,那地方终年冰封,他总不能在里面生活几个月吧?”
    “小天山……”楚画梁回想了一下道,“北狄和西凉交界的那个地方?”
    “嗯,雪莲的产地,总有不怕死的人进山,活着回来的不足三成,其余的都被埋在了冰雪下。”慕容筝一摊手,有加了一句,“不过,那里面肯定不包括唐堇。”
    “天山雪莲是一味珍贵药材,不过也仅此而已,还真指望它能活死人肉白骨不成。”楚画梁撇了撇嘴。
    “不是普通的雪莲。”慕容筝却道,“三百年前,国师舒望星曾在小天山发现一朵冰心火莲。”
    楚画梁眨巴眨巴眼睛,确定了看过的所有医书药典里肯定没有一味叫“冰心火莲”的药材,想了想道:“我不管那玩意儿能不能起死回生,不过,既然有人发现,肯定也摘走了吧。再说,就算没摘,一朵花,谁知道三百年后是不是还会开。”
    “有用的不是花,而是莲子。”慕容筝解释道,“冰心火莲百年一开花,花开一季,莲子千年不朽。舒望星当年看到的是花,那按时间算,他就没有拿走莲子,那些莲子也就一直在小天山的某处。”
    楚画梁摇摇头,很无语地道:“这种传说……有病不找大夫,反而去找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说,那本身才是一种有病的行为吧?”
    “……”慕容筝无言。
    “所以说,你也想要这个莲子?”楚画梁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冒出一句。
    “看传说这么神奇,就想试试能不能治好我的脑袋。”慕容筝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坦然道,“我确实派人去过小天山,不过没有深入。那地方环境太恶劣,你可能无法想象,用属下的性命去填,我也不愿意。”
    楚画梁不以为然。不就是雪峰吗?珠穆朗玛峰都有人能徒手爬上去了,还能有更恶劣的?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横竖她是没兴趣去找什么冰心火莲的莲子的。
    “不过,本王现在不是遇见神医了吗?”慕容筝笑道。
    “所以,你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他自己说到了这里,楚画梁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其实,我对你说是走火入魔,也不算错。”慕容筝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被人叫做‘妖刀’,是因为我用的那把刀是焚城刀。”
    楚画梁继续眨眼睛,一脸茫然。
    “焚城刀是历史上有名的妖刀。”慕容筝解释道。
    “怎么妖了?成精了?有刀灵了?还是……”楚画梁很有兴趣。
    “都什么跟什么?”慕容筝哭笑不得,“焚城刀之所以被人称为妖刀,是因为它的每一任主人都是奸恶之徒,草菅人命,最后也被人所杀,最有名的一任就是前朝武林最出名的魔头,血魔教教主莫剡,曾经为了练邪功,一夜之间屠杀了一城的上万百姓,犯了众怒,最后集合全江湖之力,听说还有朝廷出动了军队才把人杀了,那一战后,连淮水都红了几天才回复清澈。”
    “有没有这么夸张。”楚画梁抽了抽嘴角。
    “传说纵有夸大之处,但基本就是这么回事,不会差得太远。”慕容筝道,“原本我以为,人分好恶,心术不正的药杀人,干兵器何事。所以,无意中得到了焚城刀后,我就拿来用了。”
    “你不会想说,那把刀害你走火入魔吧?”楚画梁睁大了眼睛。
    “知道你不信。”慕容筝苦笑,“焚城刀……好像真的有邪性,用它施展武功,功力倍增,加上此刀削铁如泥,我才能这个年纪位列天元五圣之一。”
    “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肯定要付出代价。”楚画梁道。
    “不错。”慕容筝点了点头,“每用一次焚城刀,我的头疼病就更严重一分,要是用得久了,心里的暴戾之气就会越来越重,烦躁得想杀人。”
    “我想……看看这柄刀。”楚画梁凝重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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