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仅是多年的厮杀经验,还有飞剑之上奔涌的气机,外溢径直袭来,刺得齐仁脸上到脖颈的皮肤刺痛,以及心中那强烈的不安感,都在准确无误地告诉着齐仁,眼前所见这一幕,就是真的。
    也亏得齐仁手上是有真功夫的,并非浪得虚传,在飞剑起速的那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身体本能地便是做出了一系列动作,拧转过身力劈华山般一刀劈砍而下。
    榨干了孟风华饱满精气神的一剑,其上所蕴威能极强,而上方,正是齐仁悍然落下的激怒一击。
    “哐当!”
    一声巨响,飞剑与齐仁手中刀猛然对碰在一起,巨响声中,竟是同时反震而开。
    虽然齐仁是手持刀,且刀在兵器属性中力道方面天生就要比剑沉,齐仁这记劈砍也是惊怒之下的悍然一记,但在这孟风华拼着伤势迸发都要使出的出其不意的绝杀一剑下,虽最终是被齐仁及时反身拦截了下来,但两者硬碰之下,孟风华的剑并没有示弱,与齐仁手中刀斗了个不相上下。
    场中,齐仁手中刀遭到反震,被震得向上抬了几寸,握刀的手腕不住地有些颤抖。
    飞剑亦是被一刀劈砍得下沉了几寸,停在半空,剑身稍微有些摇晃,其上气机已被震散八分有多。
    而在两件兵器轰然对碰的同时,不远处盘膝的孟风华嘴角血流更甚,调养了两日稍微平复了下去的伤势瞬间迸发,胸中顿时气血翻涌,喉间一甜,又是一口滚烫鲜血涌上喉头。
    孟风华强行敛住喉间那口血,手中印诀一掐一定,将飞剑摇晃的剑身稳住,紧接着手中印诀再变,这时候的孟风华掐诀显然已经没有了平常时候流畅,掐诀的双手有些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过度已然发白,结了无数遍的印诀在此刻显得很是生涩。
    胸中气血不断翻涌之下,孟风华咬着牙,艰难地掐着印诀,在最后完成的那一刻,剑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指向齐仁的同时,喉间那口被强行敛住的滚烫鲜血再也控制不住,噗的一声从嘴中喷洒而出,染红了身前三尺地面。
    于此同时,在半空中稳住了剑身的飞剑瞬间得到了气机补充,在“锵”的一声剑鸣声中,遵循着孟风华剑指所指,陡然杀向还未调整过来的齐仁。
    齐仁还刚在想,这一击下来自己手持刀都这般费劲,按照以往经验,飞剑更是如此,孟风华的御剑之法再怎么好,刚硬拼一记,飞剑之上的气机已然被震散得差不多,想要调动气机灌注,重新掌握对飞剑的操纵,怎么说也要一个喘气的时间,这个时间差便是取胜的机会。
    只是齐仁心中才这般分析着,突然之间,却是看到了原本蔫巴巴的飞剑通体一震,其上枯竭的气机瞬间充盈,化作一道残影,再度杀向自己。
    多年的沙场经验,使得齐仁瞬间便做出了反应。
    只见齐仁双目暴睁,持刀的双臂瞬间用力一绷,手腕用尽全力握紧震颤的刀柄,将刀上反震尽皆硬受了下来,紧接着脚步向一侧横移半步,同时一刀斜砍而下进行拦截。
    孟风华调整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齐仁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去惊讶了,现如今分毫之间,齐仁完全是凭着多年厮杀养成的本能在进行战斗。
    不过若是有时间思考,那么在这名北地刀客的心中,怕是除了震惊之外,剩下的便是只有酣畅了,万般如何,对手难求。
    场中,才刚与齐仁手中刀硬拼了一击的飞剑,就像是根本不需要缓和调整一般,下一秒就瞬间重整旗鼓,再次发动了攻击,面对这般状况,齐仁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可这拦截一刀仍是慢了半分。
    在这拦截一刀到位的时候,飞剑半个剑身已经是冲过了齐仁的防守,斜砍一刀下来只砍在了飞剑尾部一端,虽也是造成了影响,但飞剑在摇晃了一下后,仍是一切而过。
    下一刻,齐仁侧腹部鲜血横流,皮肉外翻,一道占据半侧腹部的伤口,随着飞剑切过,顿时历历在目。
    幸亏齐仁身形侧移了半步,否则这一剑就是直接贯穿腹部而去。
    场中,飞剑一切而过创伤齐仁后,并没有再掉头乘胜追击,而是直冲回了孟风华身前,让有了前车之鉴,一击过后马上转身准备应对飞剑再次攻击的齐仁落了个空。
    孟风华此刻面色很是苍白,取出几株疗伤灵药一股脑塞进嘴中。体内伤势迸发所造成的二次伤害,对他身体负荷极大。
    一直盘膝坐在地上的孟风华动了,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旋即操纵飞剑降低到近乎贴近地面的高度,抬脚踏了上去,动作看起来有些虚弱。
    此刻齐仁的情况亦是不怎么妙,腹部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横流之下,也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伤及内脏。
    在孟风华塞灵药进嘴的同时,齐仁亦是同样从身上取了几株灵药塞进嘴中,一边咀嚼着,一边将上衣脱下,将伤口紧扎起来进行止血。
    这一下不单是皮肉伤这么简单,在创伤齐仁的同时,孟风华剑上所蕴的气机也随之进入了伤口处肆虐,齐仁不得不耗费大量精力,小心翼翼调动自身气机去将其镇压。
    否则一个不慎,两股不同气机在体内碰撞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我今日身上不曾带伤,必然取你性命。”
    孟风华虚弱,但却冰冷的声音响起。
    齐仁将腰间伤口包扎好,默了默,开口说道:“你今日杀不了我,再次对战,就没有机会了。”
    今天之战,之所以会被孟风华重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了解两字,齐仁第一次与孟风华交手,连续几次没能适应他御剑之术的违背常理之处,便是这般,才导致了现如今存在于腹部的这道伤口。
    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今日孟风华占了个诡字,所谓兵者诡道也,收效不可谓不佳,只可惜重创齐仁后,因自身亦是伤重后续乏力,击杀不了,那么等下次再对战,齐仁这等久经厮杀的沙场老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了。
    也正如齐仁所说,孟风华今日杀不了他,届时再想杀他,就没有机会了。
    孟风华也没办法,不是他不想杀齐仁,而是自身条件不允许,再拼下去就是两败俱伤了,不论谁杀谁,到最后很有可能双双都会将命留在此地。
    且不要忘记,孟风华身后还有一大群追兵,说不定此刻就正在不远处追寻着他的踪迹。
    “齐仁,齐仁。”
    孟风华喃喃念了两遍,目光中杀意流露,望着齐仁道:“此间事了,我必杀你。”
    这次跟头栽大了,出师以来孟风华一直都是顺利无比,如今一栽就是栽了这么个大跟头,孟风华很不开心。
    齐仁摇了摇头道:“错过今日,你杀不了我。”
    这名北地刀客的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已经开始发白,只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就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孟风华轻蔑地笑了笑,道了一句:“最好如此。”
    旋即手中掐诀,脚下飞剑升空,往天边飞去,速度看似不快不慢,但却便是失去了踪影。
    齐仁用以扎住伤口的上身衣物,已逐渐被鲜血染红,层层渗透而出,在边缘汇聚成点点血滴,有些滴在了裤管上,有些滴落在地。
    今天孟风华和他都想到了同一个点上,不是不可以拼,而是已经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了,没有必要去拼,两人今天要是鱼死网破了,只会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刚才孟风华走,齐仁没有去拦。
    北地三人,左屠夫,席宁,齐仁,三人拦截,三人皆是交手过后,眼睁睁看着孟风华走。
    三人都是与孟风华短兵相接,到最后之所以都是这般眼睁睁看着任由其走人,不是不可以拼死将孟风华留下,而是还没到拼的时候。
    正如上面所说,现在谁与孟风华拼,皆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更何况,孟风华自身依仗着速度优势,手持凤浴果,即使你想拼,他又怎么会傻乎乎与你拼呢?
    这一战后,北地追杀的众人从齐仁口中得知了,这名持有凤浴果之人叫孟风华。
    孟风华之名,自此传遍北修之地,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孟风华本人,在这一战后,也正式开始了漫长的奔逃之路,席宁,齐仁两人在此之后没有再出过手。
    主要是由那众多追杀之人,一路上仗着人多,不断形成包围圈对孟风华进行围杀,还有一些个自认实力不凡之辈也常会单人上前拦截,主动与孟风华寻求交锋。
    不过他们的命好,孟风华为了节约体内气机,奔逃过程中一直秉承着能避就避,避不了就一击远遁的理念,以至于这些个自认实力不凡的人即使常主动上前挑衅,一时半会脑袋也还是能寄存在自己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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