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兵符,而是他这把剑太过锋利。

    世间几乎没有温和杀不了的人,偏偏他又是个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的性子。旁人做一件事做了大半辈子,定要有股子执念,他却没有,如无根的浮萍,追寻自己的对错,谁都抓不住他。

    对错总是在变,颜似玉也无力保证自己在温和心中一直是对的。万一有一天,温和终于发现颜似玉已经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这把剑是不是就会架在颜似玉的脖子上?

    也许温和最大的错误就是当了一个刺客。

    刺客本不长命,可温和死时,宫里宫外无数人心中都涌上淡淡的怅然。因为他太奇怪了,奇怪得像京城中一道明艳的风景,一碗干干净净的白粥。明明京城该是颜似玉的衣裙般堂皇而荒唐,董彦的长衫般文雅又深沉。这等人物,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有。

    琴儿只怕对白采动了真心,竟到现在都没有杀了他。

    同为刺客,琴儿与温和明明是两个极端,柔与刚,智与力,董彦想起自己最近见到的琴儿,竟觉得她变得与最后一次进京的温和有点像。所以这句话他说得小心,甚至不看偷看殿下的神色,生怕那明艳也明慧的少女因为女子都不可避免的一回痴傻而丢掉自己还有无限可能的后半生。

    好在,琴儿终究不是温和。一个女人,总是要有个男人在身边帮忙才能成事,还不被颜似玉放在眼中:她现在不杀白采,等他们发现是她下的毒,死的会是她自己。

    他用温良吸引各方视线,真正要调动的不是江淮军,而是最受皇上信任的江北军。五天后,大军就要兵临城下,重现数年前的兵变。

    叶闻天从一开始就与他有协定,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他的人。颜烨是守成之君,叶闻天的心却很大。颜似玉可以不仁,却不可以昏庸;可以自大,却绝不可以自满。因为叶闻天要的,是一个在他拔剑指向大海之外时,欣然应允的君主。

    谁知道大海之外是什么?谁知道成千上万的人力物力扔进去能打出多大的浪花?

    没人知道。颜似玉却被这未知激起了斗志,他想要知道,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征服叶闻天为他打开的新世界。反正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争来的,即便最后一无所有,也不负此生峥嵘。

    因为他是颜似玉,争抢了一辈子的颜似玉。

    无人知他曾彷徨。皇位之后,还有何物值得他一争,还有何人能与他一争?

    叶闻天给他目标,他给叶闻天助力。即使此人不受控制也顾不得,他只想好好玩一玩这能消磨一生的游戏。

    琴儿的事可以不管,让刘万把温度和延庆看好,特别是温度,他被削权后大内侍卫中大部分精英都被他藏了起来,要是让他逃了去,怕又是一群蝼蚁,本宫可不想再看见谁谁谁的旧部。

    人死如灯灭,废帝旧部以一个死人为名闹腾几十年,真是好忠心的臣子们。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了fate里的征服王。看完动漫后,我既不萌金闪闪也不萌亚瑟王,就特别喜欢霸气的征服王。每一次出场都是王八之气啊!

    没想到三千字还没写到江北军攻城

    ☆、第 36 章

    四万大军驻扎在离京城三十多里的大营中,叶闻天用的是防备不奉诏直向京都而来的江淮军的借口。颜烨虽然奇怪叶闻天在江淮军有异动之前就开始行军,但叶闻天智勇双全,提前预测到江淮军有不臣之心也情有可原。

    京中已经不安全,无论是江淮军还是江北军,背后指使的都一定是颜似玉。

    离开之前,颜似玉收到一张由黄不定送来的,来自温良的信件,上面只有一句话山无陵,天地合。

    那块臭石头,连情话都不会说,最后的乃敢与君绝都不敢写下来。

    他对这着纸条笑了好一阵,再抬起眼时,双目灿若星辰。

    长佩宫众人在天色未明时悄然出城,同他们一道的还有一个挺大肚的女人,藏在马车里,吐得昏天地暗,哭得恨不得立时死去。

    因为刘万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襄安公主送给温良的贺礼,要在庆功宴上摆上这孩子的血肉做成的菜肴,洗刷其母不贞给温良带来的耻辱。

    他们一行人只有两辆马车,一辆坐着延庆公主,另一辆坐着颜似玉与董彦。

    董彦面容沉静,细长的手指却悄悄捏住了自己衣袍上指甲缝大小的一块衣料,随着马车晃来晃去。

    他身旁放了一个巨大的青皮包裹,看方方正正的形状,像一个大盒子。

    延庆公主还在为刘万随口一句混话而心惊胆战,却不知刘万早被收进这不起眼的包袱里,再不能当那匹志在千里的老骥,连一把老骨头都没了,全化作白惨惨的灰。

    殿下,席龙游果然叛变,四大杀手中只剩下生死不明的琴儿了。

    他们出京前刘万奉命刺杀温度,席龙游提前告密,被十余名武林高手围攻而死。同日,琴儿与白采一同失踪。

    董彦提起刘万的死,脸上是京城人惯有的从容。上一刻还称兄道弟、互诉衷肠,下一刻就刀剑相向、生死相逼,一次会怒,两次会痛,三次会怨,而到了第四次、第五次、第无数次,只剩下这麻木而智慧的从容,和越来越多的防备疏离。

    席龙游不知刘万的底细,还被你蒙住,只来得及救下温度一命,算起来还是孤有得赚,刘万早就该退了。

    也许是出了京,颜似玉的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平时少见的爽朗英气。干干净净一张锥子脸,两道剑眉没有眉黛遮掩斜斜上挑,连眉尾处那轻轻的一撇,都像刀锋刺入肉体后那狠辣的一转折,无处不锋锐逼人。

    他已换了自称,锋芒直指皇位。

    这样无坚不摧的锐利,非但没有给人丝毫自大之感,反而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的疏朗正大。

    没了脂粉罗裙,他又是那个在废帝□□下惊才绝艳振翅欲飞的颜似玉了。多少世事变迁,多少酸甜苦辣,从重穿上这身男装开始,都成了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他又要奔赴一场成王败寇,好似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可是,在城外大军中等他的再不是稳重忠诚的温良,皇位上坐着也不再是与他有杀姊之仇的废帝。

    真正的皇图霸业,未掺杂丝毫儿女私情。将身家性命押上,赌万里锦绣江山,只为一己私心,自私到了极处,竟是这般霸道。

    天下无人不可杀、无人不可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少年时的浪漫与偏执都随岁月远去,十余年如一日的执念才磨出今日的霸道锋芒。

    马车停住,颜似玉掀开帐子,连绵的暗灰色军营在夜色中静静潜伏,几位将领低声跪下请安,就连盔甲遮住当先一人的形貌,都恰如当年。

    颜似玉不由一愣,却被那人抬起头露出的一双眼惊醒,双手扶起他,压低声音笑道:好你个叶闻天,竟当真赶来了。

    这样不高不低、无论眼前是尊贵皇子还是低贱乞儿都一视同仁,平到极处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眼睛,只能活生生的长在从云岩城疾驰而来的叶闻天身上。

    四野寂静,军营中除了巡夜的士兵之外都早已就寝,再低的声音也听得清,若高了,岂不扰人清梦。

    叶闻天发迹以来见过无数王孙贵胄,唯有颜似玉懂他真性情,处处以国士相待。即便他那些在如今看来大逆不道尊卑不分的想法,他也尽容得,且说得明明白白如今他叶闻天值得。

    冠上如今二字,给君臣情分早早加上期限,看似理智,实际上却是一招攻心之策。

    叶闻天都分不清此人是真诚爽朗,还是专门投自己所好。但他喜欢有分寸的人,又厌恶别人与自己勾心斗角,颜似玉轻飘飘一句话就说到他心坎里。

    难怪长佩宫自启帝起就长盛不衰,若颜似玉当真想笼络一个人,此人要想逃脱可谓千难万难。

    温良让我来,然后他自己留在了云岩城。

    一切都仿若当年,甲胄在身敬候明主的将军却已不是他。颜似玉现在需要的,是正值巅峰的叶闻天。

    颜似玉轻叹一声,难得有几分犹豫:他的手臂,真的治不好了?

    叶闻天对颜似玉知晓此事毫不吃惊,即使军中绝没有一封信件提到温良在战场上险些被卸掉膀子,如今已不能挥刀的消息。

    殿下既然舍得淮南军,难道还舍不得温良这条手臂吗?

    谨慎如叶闻天话语中也忍不住露出愤懑。他知道,淮南军其实是被他们最爱戴的将军生生拖死的,只为了让这群热血汉子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而不是京城的阴谋诡计中。否则,最后西麓败退后,为何淮南军会那么巧合地只剩下三千多人,而本朝一军的最低人数是五千。

    颜似玉忌惮淮南军,温良就亲手将自己耗费半生心血打造的雄师毁了。叶闻天甚至不敢去猜测,这条手臂,是不是温良故意丢的,毕竟比起淮南军,颜似玉更忌惮的是他。

    颜似玉的脸色一直很白,情绪激动的时候更白,此时却是红的,倒吸一口气后死死憋住,生怕这口气泄露出去暴露了自己心里的震动。

    许久,直到他和叶闻天已经走到为他安排的营帐,他才苦笑道:他居然不怪孤。这打死都不知叫一声疼的脾气,未免也太过无趣了。

    这世上有无数有趣的人围在殿下身边,可无论贫富贵贱都能对你不离不弃的,只怕正是那唯一一个不会讨你欢心的蠢材。

    颜似玉一笑,岔开话题道:叶将军觉得温良是蠢材吗?

    叶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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