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吧,咱们一道偷懒,包黑脸专抓我。要是他和二哥有仇也就罢了,那回小爷听见他和笑面虎说话,原来是二哥表现太好,他们觉得我不配当他弟弟呢。

    鹅黄衫子的少年也不安慰他,反而夸张的大笑起来,左摇右摆的模样真让人担心他要从马上掉下来:这就是报应!让你成天在营里夸耀你两位哥哥,连个看门的都知道你就那话本里最不成器的纨绔幺弟,认命吧!

    小爷,小爷温和脸白,一红就显出来,架起马鞭做出打人的模样,小爷早晚叫你知道什么是满门英才!

    他身材纤细,却好大的力气,手上鞭子从少年身旁抽下去,在地上留下浅浅一道凹痕。

    别的不说,光这一手蛮力,已是军中豪杰。也不知他二哥何等了得,将他的光芒压得半点不剩。

    这位军爷好俊的功夫。

    温和闻言一愣,顺着声音瞧去,见一位眉眼冷锐的少年正坐在路旁的面摊上对他笑,殷红的唇勾出恰到好处的弧度,乍一看好像蕴含善意,仔细瞧却什么都没有。

    他穿月白色绣同色荷花暗纹儒杉,发上别一根碧玉簪子,腰间配锦囊玉带,绝非寻常百姓能穿戴的。

    最要紧的是,这人面皮白嫩,一双手却呈青黑色,指骨粗大和他的身形完全不成比例,竟像修炼了大劈棺手后遗症。

    你是什么人?温和目光大亮,盯着少年的手活像饿了半年的狼见着肉。在淮南城中他自持主人才多问他一句,要是在荒郊野外,只怕二话不说就要先试试这传说中练出头就是高手的大劈棺手。

    少年不过弱冠却自有股藐视天下英豪的气度,随意一拱手道:颜似玉。

    诚王府郡主颜如花在各方强豪耳中大名鼎鼎,却鲜少有人听过诚王早夭的四子颜似玉的名头,故而温和只道他是普通皇亲,口舌轻浮道:可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似玉?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放在男子身上可不是好话,和说人娘娘腔无异,心眼小一点当场就要发火。

    颜似玉不动如山,只是脸上勾出一抹冷笑,冰冷的目光中好像眼前的不是温家四公子,而是个表演拙劣的优伶,淡淡道:公子连如和似二字都分不清了吗?

    温和不喜欢颜似玉脸上的傲然,不同于别人看不起自己时的傲然,旁人他一眼便能看出他们是自己无所依,只能借他两位哥哥的名头压他一头,这个人却表现得像是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他皱眉道:你有什么事?

    我想见温良。

    颜似玉既然出现在淮南城,自然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他知道温和好武,便将一双常年藏在手套下的丑陋无比的手露出来,摆在这不知世事艰难的少年面前,充当鱼饵。

    温家兄弟的父亲已经卧病多年,府中主事的是长子温文。但温文太过中规中矩,相比之下稳重而不失野心的温良才是颜似玉是更好的选择。

    淮南将军也是你想见就见的?温和轻喝一声,见颜似玉身边只有一个黑巾蒙面的护卫,手中马鞭一挥就要向那护卫劈去。

    没人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他身后的众少年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那鹅黄衫子少年甚至下意识纵马而出,想要用自己为那护卫挡下这一鞭。倒不是他如何善良,但他知道万一这一鞭打实了,温和怕不要被家法打断腿。

    眼见鞭梢已到眼前,黄衫少年闭上眼准备生受了这一鞭时,那鞭子竟自己打了个圈儿,绕过黄衫少年向后方的颜似玉抽去!

    众人呼吸一滞护卫也就罢了,温和竟连皇亲都敢打?

    不少百姓被这两个华服少年的斗争吸引而来,此时胸中都不由自主长长的吸进一口气,要看一看盘踞淮南数十年的温家,要被纨绔小公子这一鞭子打出个多大的灾祸来。

    只有三个人的气息还是稳的,温和、颜似玉,和颜似玉的护卫。

    颜似玉的目光甚至不焦距在那条鞭子上。他看着那条已经起毛刺儿的鞭子,想到了这群少年看似光鲜实际上不是半旧就是粗料的衣裳,想到他们明显掉膘的战马,甚至隐约忆起了淮南连标准半数都不到的补给数目。

    温家纵有万贯家财,独立支撑一整支淮南军的军费也力所不逮。

    他长叹一口气,明明很沉重,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他很开心,一双狭长的眼慢慢亮起来,闪烁着一种名为期待的光。

    淮南不是他到达的第一座边城,可唯有这座城,从边关的布防到士兵的素质、将领的风评都令他满意。

    他太期待了,连带着对面前比自己都小着几岁的小少年也多了几分好感。所以他没有动,哪怕鞭子抽到眼前都没有动。

    温和大惊!他这一鞭本就是冲着练过大劈棺手的颜似玉去的,存心想试试他的功夫。没想到这人竟傻了似的动也不动,鞭梢都快碰到人家眉毛了他还怎么收得回来!

    他左手急探,也许是危机之下爆发了潜力,手掌几乎化作一道虚影,终于在鞭梢碰到颜似玉的同时险险抓住了鞭子,猛然往回一拽。鞭子倒卷,温和情急之下用力过大,鞭子竟狠狠抽在他自己的耳廓上,立时被粗糙的鞭子刮出细细的血痕来。

    他痛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更有藏不住的红,将他作为一个少年人的那点自傲都动摇,生平第一次,他不是因为两位哥哥,不是自己故意而为,而是真真正正的丢了一个大脸!

    而罪魁祸首则轻笑着瞅他,全无被救的感激之心,说了一句:你的武功很好啊。

    好?好你个头!

    要不是在淮南城的大街上,温和直要脱口骂出来。他伸手用指尖碰碰自己的耳朵,疼得刺溜一口气。

    颜似玉摇头轻叹道:你出手很快,不留余地,小小年纪已经算是个高手了。可惜这样下去你永远也成不了一个大人物。

    他有两道细细的眉毛,上扬的角度很神气,配上狭长的眼睛锐利得刺人眼睛。可他这么轻轻地一皱眉,温和不由自主想到了颦眉二字。

    真跟娘们似的!

    军营附近的城镇中少有不尚武的,淮南城即使是女子也性情豪爽,能打擅骂。上回军中一个汉子逛窑子被偷了钱去,那小娘儿硬是押着他直到同伍送来嫖资才放人,到现在脸上还留着两道深深的指甲印呢。

    温和见惯的自然也是这种女人。相比之下,颜似玉细条条的身段,脸皮比冬天刚积的雪还白几分,最浓艳是笔直的鼻梁下小小一点红唇,温和偷瞧好几眼才确定他没擦唇脂,竟天生红得勾人。

    温和捂着耳朵龇牙咧嘴道:有胆子你就在这儿等着,你要见我二哥,他马上就来。

    话一说完,连他自己都疑惑起来,自己竟没有直接冲上去叫这少年尝尝厉害,倒像自己最看不起的软蛋般说大话、等救兵。

    但他看着颜似玉满身雍容气度和脸上那一抹怎么遮也遮不住的从未见过的,绝不属于边城的浓艳温软,恍然大悟,自己不想和这浑身都是官宦气的俊俏少年动手了,没半点干劲。

    颜似玉会武功,却不是一个武人。他的手第一眼看上去是个武林高手的模样,第二眼就显出原形,那姿态,才是真正挥鞭混闹的天之骄子该有的,以众生为刍狗的骄横,全无分毫武者该有的自律和防备。

    最要紧的是,他长得怎么如此对他胃口?有那细细的眉毛,嫣红的嘴唇,锐利如刀锋的眼睛,温和只这么看着,好像被他折了面子也无妨了。

    最后一点温和打死都不会承认,也无人能猜到他竟生出这般心思。

    所以当温良赶到时,对自家的混世魔王吃亏后竟没有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感到十分惊奇。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不小心把小攻写成万人迷美攻了,但是应该没问题吧

    慢慢码番外中~~

    最近都在为新文存稿,所以更新很慢%gt_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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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点播番外吗?

    ☆、初遇(中)

    那时的温良还未被京城的烟火气染上厚厚的尘,只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像血,更像铁。

    他没有骑马,军衣只能算齐整,破开的口子被针线草草缝住,周围隐隐有洗不掉的脏渍,倒更显出他的磊落和不羁来。如果他没有长那张刀削斧刻的脸,如果周围的百姓和士兵没有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用眼神表现出莫大的爱戴之情,颜似玉绝不会相信这就是手握雄兵数万的淮南将军,一个比京城里的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少年。

    但也许正是因为他这种古怪的作风,淮南军才会成为本朝最稳定的一支军队。

    温良的目光先在温和脸上转一圈儿,隐含责备,然后才向颜似玉问道:出了什么事?

    居然没有先问自家弟弟。颜似玉的嘴角微微勾起,拱手道:在下颜似玉,方才不过与温少爷闲聊罢了,不劳将军费心。

    二哥,他武功很高。温和在温良来之前有一肚子委屈,可真见着二哥,又忍不住挺直腰杆,不愿说出这么丢脸的事,连捂着红耳朵的手都放下了。

    他那一伙少年早在温良出现在街口时就自己下马,一个个颔首低眉,骤然从意气风发的英雄少年变作连头都不敢抬的大姑娘。

    温良少年成名,如今也不过是个弱冠少年,可弱冠这二字放在他身上就特别别扭。与温和相比,他脸上已经找不到稚气,而是一种叫人惊异的重。就像身负千斤重担,日复一日重压他的骨头,终于长出一副厚重到极致、也坚硬到极致的铁骨,负累已经不是负累,而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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