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面混的久了,也便是让谢长姝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方强势,她便软,对方用阴招她便也会算计,能豁的出去,也能抛弃脸面,莫说是像李夫子这样只是甩脸子的要笑脸相对,便是对于那些目光阴狠,冷笑着的要处罚自己的嫔妃娘娘的跟前,也同样要陪着笑脸。
    在自己还未彻底强大之前,就是要放低姿态。
    过分的自尊和骄傲并非是真的一身傲骨,不畏权贵,只不过是没什么实际大用的傲气罢了,真正的傲骨,是拿得起,放得下,占着可以顶天立地,跪在也能无愧于心。
    谢长姝就像是个软钉子一般。
    李夫子也不可能当真将谢长姝怎么样,言语上挤兑挤兑,了不起罚着谢长姝在外面站着,打几个手板,不当事。
    “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
    李夫子本来就有着极大的偏见,罚谢长姝在院子里面站着也就罢了,可谢长姝不但没有受罚的半点感觉,反倒是一副享受生活的模样,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在院子里面修剪花枝,浇水施肥。
    这分明就是没有将李夫子给放在眼里。
    李夫子当然更加生气了。
    “让你罚站,可你倒好,居然这般的随意,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夫子的存在?!?”
    李夫子厉眸将从谢长姝的手中抢过她的剪刀,看着谢长姝的时候更是恨的牙痒痒,“你若是这般的不愿意,四方书斋也没人强求你,你大可以离开这里。”
    “没人会拦着!”
    这是赤露露的在驱赶谢长姝了。
    学堂里面的学生早就坐不住了,各个都伸着脖子朝着院子外面凑热闹,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地方。
    高明水只觉得心中痛快,看见谢长姝吃瘪她就觉得很高兴,尤其还是这为难不是自己给的,是别人给的,高明水眼角的余光更是始终不离开燕青山的身上,生怕燕青山会做出来什么,去庇护那个谢长姝,到时候,自己可就是下不来台面了!
    谢长姝并未觉得这是什么侮辱,也同样没有愤恨离去,反倒是站在原地,挑眉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夫子,“李夫子,恕学生大胆的问一下,夫子说让学生出来罚站在院子里面,可,有错才能称得上为罚,敢问夫子一句,学生是犯了何错,才会让夫子心中愤怒想要惩罚。”
    相比较外面的那些勾心斗角,学堂书斋里面的日子应当算得上是最纯粹干净的了。
    即便是学堂里面的人有些小心思,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总归还是讲道理的。
    讲道理好。
    既然讲道理,那谢长姝便跟她们讲道理。
    听见谢长姝问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让李夫子心里面提起的一口气却是说什么也没落下来,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到谢长姝到底是错在哪了。
    其实李夫子自己的心里面也是和明镜儿似的,眼前这个谢长姝要是有晋阳那位的本事,也不至于耷拉着脑袋,被那大太阳暴晒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在自己的跟前问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了。
    她是没什么错。
    自己也就是迁怒。
    可是这五年的时间里面,李夫子的心里面就像是憋着一团火一样,无处发泄。
    越是无处发泄,才会越发的憋闷,着实叫人烦躁。
    “既是没有犯错,那么便算不得是惩罚,既没有惩罚,那么学生只不过是瞧见了先生您所栽养着的花藤有些杂草丛生,便好心过来帮忙修剪一下花枝,施施肥。”
    谢长姝笑盈盈的。
    李夫子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开口,“按照你说的,我不但不能惩罚你,还是要多感谢你才是?”
    “李夫子客气了。”
    谢长姝缓步上前,在李夫子愤怒的眼神之下将剪刀从她的手中给拿了过来,而后,在李夫子那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注视之下,从花藤架上挑选了一株盛开的最艳的花朵给剪了下来。
    咔嚓——
    嘶——
    随着谢长姝那一剪刀落下,学堂里面那些看热闹的学生们便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四方书斋的院子里面所中着的木香花,乃是李夫子亲手所为,那木香更是她最喜欢的花,往日里便是花瓣落在地上都会叫李夫子的脸色难看许多,何况现在还是当着李夫子的面被人直接了当的给剪了下来。
    这谢长姝可能是疯了。
    要么就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想要和李夫子杠上了!
    “谢长姝,你放肆!”
    李夫子被气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更是气的想要回身去学堂将藤条给拿出来好好的教训一下谢长姝这个目无尊长的人。
    “李夫子,便是心中有气,难道不想听一听我到底要为何如此吗?”
    谢长姝没给李夫子让开路,而是将手中那木香花送到了李夫子的跟前,“木香花开磅礴气势,远远看着花朵繁繁点点如同星空,枝枝蔓蔓蔓延花藤,美的让人无法抗拒。”
    “若我不摘,它便只能是活在花架上任人观赏的花罢了,可我将她摘下来,它可以作为鬓上装饰,也可缝制香囊,绣成花样图文,了不起还可以晒干了做书签。”
    “木香花就摆在那里,至于究竟是让它什么用途,真正说话算的,是您,李夫子。”
    李夫子对谢家的仇视是心结。
    更是偏激。
    大齐的确是因为谢长姝罪妇的身份而让女玄士备受打击,可别忘记了,当年也是谢长姝一番让大齐对女玄士敬重。
    若没谢长姝呢?
    女子学玄又当如何?
    便是说的确有谢长姝的影响,可既然当年谢长姝能凭借一己之力开创女官盛世,为什么五年后李夫子不能将自己的现状归咎在自己的身上,而去要怪罪其他人?
    不同的事物是有着不同的命运和用途的。
    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可笑可悲。
    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把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只是懦弱的一种表现罢了。
    谢长姝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大齐女玄士。
    从来都没有。
    可以无视她开创女官盛世的功绩,但衰败没落不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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