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俊是和皇甫嵩并列为“汉末三将”之一的汉军宿将。在中平元年皇甫嵩围困广宗城的同时,身为中郎将的朱俊带领汉朝军队一举荡平了南阳黄巾固守了一年之久的宛城,为皇甫嵩与张角的冀州之战扫平了后顾之忧。
    自古狡兔死走狗烹。从袁术的“剿灭黄巾”的假消息传到雒阳后,朱俊的政治生命和戎马生涯就戛然而止,虽然没有走上死路,却也被高高挂起。
    如今,在外戚和宦官的政治斗争中,这个本被遗忘的老将再次扮演了救火队员的角色,披挂上阵去守卫汉帝先皇的陵寝和帝国的最后尊严。
    大军如一条长龙,顺着雒阳西门迤逦而出。城墙上,年少的皇长子刘辩代表天子刘宏检阅三军,这是大汉朝历史上第一次,军队在天子检阅后直接奔赴战场杀敌。
    每一位将士见到代表皇室的皇长子,无不眼含热泪,心潮澎湃。接受天子检阅,将是他们一生引以为傲的高光时刻,将激励他们去勇敢面对千里之外的腥风血雨,为大汉的延绵献出宝贵生命。
    而在皇长子身后,何进挺着将军肚一副傲然气派,似乎他已经站到了权力的顶端。
    城门下,一袭红袍的孙坚在和自己情同兄弟的周异不舍话别。
    一堵城门,隔开了得意和失意两种滋味的人生。城外一侧,在剿黄中展露头角的孙坚意气风发;城内一侧,公车上书一案的替罪羊周异情态落寞:
    “文台兄(孙坚字文台),这次随朱公西征,边、韩匪逆猖狂,万望小心保重。”
    “异弟切莫失落。官场起落,人生常态。稍作休整,凭你的才能将来必是三公大才。”
    “就是,周叔叔将来一定是大才!”一身甲胄的孙策从一旁插嘴。此时的孙伯符一身甲胄,不知情的旁人走过,谁也不知道这位英武的小将军竟然何成楼上孱弱的皇长子一般年岁,都只是刚满十岁的小孩子。
    “放肆!长辈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孙坚做势就要敲打自己顽劣的儿子,却被周异笑着止住。
    “策儿年少,童言无忌,兄长不要责怪。话说回来,此番西征,我想请兄长带犬子出去见见世面。”
    “你是说瑜儿?!”孙坚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异将身后那个白面瘦弱的孩子推到身前。
    “此番官场失意,让我明白,周家累世公卿不过是虚名而已。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瑜儿若是不出去历练历练,学一学策儿这一身尚武精神,恐怕以后也只会和我一样没出息……这孩子好歹粗通文墨,想必作军前一介马弁还能为兄长分忧。”
    不等父亲说完,在旁沉默的周瑜诚挚的作了一个长揖,知书达礼和顽劣的孙策形成了鲜明对比。
    “贤弟怎么如此自谦!此次西征不比寻常,刀剑无言,我怕万一瑜儿有个好歹……”
    孙坚面露难色,本要拒绝周异的不情之请,却不料周异竟然决绝下拜,令他实在难以推脱,只得连声应诺。
    “你放心,就是我战死,也绝对保着瑜儿安然回家!”
    孙策见到同龄人倒是无比兴奋,一把将周瑜拉上战马。孙坚和周异又是一番诚挚诀别,然后慨然上路。
    而在千里之外的并州北部,另外一场阅兵仪式也在肃穆的气氛中进行到了高潮。
    “为大汉天子而战!”
    “为大汉天子而战!”
    “为大汉天子而战!”
    ……
    南匈奴二十个千人队连人带马排成齐整的方阵,在五原塞王庭外二里的草场上齐声高呼着口号。
    检阅这只匈奴主力的不是年迈的羌渠单于,而是堂堂并州刺史张懿。在他身后,两列华丽的骑队紧密跟随。一列是刺史主簿吕布和一百名精锐的并州骑卒,另一列则是羌渠单于、呼厨泉王子、各部诸王以及匈奴勋贵。
    在匈奴人山崩般的呼喊声中,张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使君请看,强壮的匈奴儿郎将成为大汉北部最为坚固的城墙!”
    羌渠单于依旧像往常一样,保持着大汉忠犬的样子。随着左贤王的死,匈奴和黄巾的会盟的消息被按了下来。普通匈奴人和汉朝人一样,只知道双方有一些私下往来,就像中山、常山诸国也难免和黄巾军控制下的代郡有商贸往来一样。
    张懿听到单于的话,无礼的回以一声嗤笑:
    “大单于,听说匈奴人也养狗,你们觉得养狗重在什么?重在狗的忠!不忠的狗,和狼有什么区别?”
    此言一出,匈奴勋贵一片哗然。呼厨泉当场就要拔刀,却被与汉朝有旧的前王一把按住。
    匈奴人注意到,张懿身后身高九尺的壮汉正不屑的扫视着自己,似乎一只豹子扑食前的蓄力。
    羌渠单于却毫无怒色,依旧殷勤的款待着上国来使。
    众人在营帐前下马,依次进入王帐。就在张懿正要狂傲的迈进匈奴王帐时,突然一声虎啸惊的他腿一软,吓得一把摔在王帐外的红毯上。
    “草原之上,怎会有猛虎?!”
    众人像声源处望去,根本不是什么猛虎,而是一只通体玄黑的异兽,长着狗一般的外形,却有着狮子一样的体格,露出狼才有的利齿獠牙,,正靠一条手臂般粗细的铁链拴在王帐外的石柱之上,冲草原上的不速之客们发出了一声声震天怒吼。
    “使君勿惊,这是犬子呼厨泉近日新得的宠物,名曰獒犬。眼下还不通人性,不成想惊到了贵客。呼厨泉,还不快把这孽畜牵走!”
    “獒犬日食三狼,能一口咬断老虎的脊椎。想必是看到草原上的虎狼来了,饿得直叫……”
    呼厨泉终究是按不下年轻气盛的性子,借着父亲的解释回敬了并州刺史的无礼。
    吕布的眉毛轻轻一挑,不动生色的瞥了一眼年少的王子和狂躁的猛兽。
    呼厨泉见汉人没有回击,以为是獒犬的怒吼彻底压住了他们的气势,心中轻慢汉人之心更胜,恨不得借此机会直接宣告匈奴脱汉独立。
    他以牵走獒犬为借口,命手下人在牵走獒犬的时候,手中一松,獒犬立刻脱离了控制,冲着汉人们扑去。
    呼厨泉还在一边呼喊:“上使小心!”,手指却暗中指向了张懿。獒犬素来经受呼厨泉训练,顺着王子的指尖张开了血盆大口。
    羌渠单于自然明白儿子的企图,手上来不及阻止,心里却在高声咒骂铸成大错。
    现在不是和汉朝开展的最佳时机,让敖犬咬死张懿,无异于公然向大汉这条巨龙立刻宣战。
    就在众人以为张懿要血溅当场时,一旁的吕布以极快的身法挡在身前,两只手分别钳住了獒犬的上下颚。
    那猛兽刚要用堪比熊掌的利爪扑打吕布,只见吕布突然眉头紧皱,大喝一声,双手在胸前一字张开,竟然将那食虎吞狼的凶兽顺着颚骨从头到尾生生撕成了两半!
    随着一声难以名状的筋骨撕裂之声,一腔鲜血自下而上顿时喷涌而出。獒犬的肠子内脏凌空飞出一丈高,一腔热气在空中喷薄升腾,整个过程像一场血爆,即便是阴间的厉鬼,恐怕此时也不得不吓得手脚哆嗦一番。
    “狗不忠,就得死。”
    随着一声死神般的宣告,浑身沐浴着兽血的吕布屹立在王帐前,不屑的扫视着眼前抖似筛糠的匈奴人。而众人终于发现,在这样的神将面前公然反叛,眼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突然,他扭身抓住了羌渠单于,放肆的问道:
    “于夫罗,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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