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菩萨下地狱去了。
    这件事听起来还有些歧义。
    秦清觉得地藏此去地狱,估计以后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反正去见地藏菩萨,也不是什么好事。
    准提圣人这番算计已是先失了一城,吃了大亏,比起地藏叛出西方教而言,掌中佛国的归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既然大局已定,显然他们初时的谋算尽数成空。
    接引道人出现在准提圣人的旁边,轻声道:“且待来日再看分晓吧!我们且先回须弥合计一番,免得教中来日再生出地藏之事,那等禅宗,无异于掘我西方根基。”
    此处是道历城,又有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坐镇,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要吃不少亏。
    不若先回西方,细细谋划。
    眼下秦清破除掌中佛国的办法倒是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因此必须尽快完善西方教义,分出佛道菩萨果业。
    “是,师兄。”
    准提圣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清,脚下莲花顿生,只是离去前他还是开口又说了一句:“今日诸事,贫道且先记下了。”
    “快点儿走吧!”
    通天教主摆了摆手,做出一副赶人的姿态,口中却念叨着:“都是圣人,心眼还那么小,怎么跟我二哥一样?”
    “……”
    众人尽皆不语,元始天尊的脸色黑了几分。
    等到接引、准提二圣匆匆离去之后,三霄姐妹撤去了九曲黄河阵,偌大的赵府已然烟消云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或许是因为住了几天,元始天尊竟是主动帮忙修复,只是掌心法力游动,一道红光从掌中射出,拂过地面的黄沙,凭空又造出了一座府邸。
    “二哥哥的道法又精妙了!”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落在了众人耳中。
    等到他们忍不住回头看时,就看到青年通天教主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三头身高的娃娃模样,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缩小版的道袍,背着一片与他身形仿佛大小的青莲叶。
    看着就让人觉得煞是可爱。
    众人:“……”
    通天圣人就不能在意一下他的形象吗?
    岂料元始天尊见他的模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冲着他招了招手,手中的三宝玉如意敲在了他的头上。
    元始天尊看着娃娃模样的通天教主,脸上有些不满,似乎是有些恨其不争,只是看着那双水润的大眼睛,沉声道:“你在道历城玩上两日,就回金鳌岛去。”
    “好,谢谢二哥哥。”
    幼年通天摸了摸自己的头,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兄长眨了眨,匆匆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回了一个字。
    众人:“……”
    这可真是没眼看啊!
    这么一位喜欢惹事的圣人,难道不应该在他赶走准提圣人之后,就把他轰回金鳌岛吗?
    秦清看了一眼通天教主的模样,实在是摸不透这位圣人的性情,时而任性如同孩童一般,譬如偷偷贩卖截教的天机令牌,即使是一群人齐上阵也不能约束他;
    时而又颇有截教掌教风范,譬如当初那位姓孙的,失了豪气,出言讹诈,恰好被拒之于截教门外;
    方才这位教主又是偷偷溜出了金鳌岛,偏偏又及时的时候赶到道历城,在关键时刻现身,一言解除了能让秦清陷入死劫的天威,又逼退了准提和接引二圣。
    哪怕是在望海崖时,这位通天教主拉着他去什么水天仙宫,瞧什么蚌精美人,偏偏也从那里见到了玉皇大天尊,也得知了龙族转投天庭之势,让秦清借此判断出了人族未来的帝王。
    即使通天教主再是玩世不恭,他终究也是一位天道圣人,又怎么可能不务正业呢?
    下一刻,秦清就对那个让他高山仰止的形象坍塌了。
    通天教主缓缓飞到了他的身边,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带着琼霄、碧霄她们去玩,你和云霄好好相处…”
    “……”
    秦清的脸色一滞。
    站在秦清身边的云霄仙子脸上泛起一抹晕红,随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灵石,递给了自家师尊。
    “许多年没有亲自接过弟子的孝敬了!”
    通天教主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接过了灵石袋。
    以往不论是底下的弟子们送他什么东西,尽皆被多宝道人封入碧游宫的宝库,不过他倒是从未去过自己的宝库。
    道历城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轩辕黄帝和风后,他们不好再装聋作哑,前来想要拜见圣人,却被元始天尊驳了回去。
    这场圣人之战,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算来算去的话,秦清反倒是成了最大赢家。
    除了晋升天仙之外,只是那一尊掌中佛国,哪怕只是调动其中一部分力量,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依照云霄仙子的说法,掌中佛国乃是准提圣人亲手炼制的后天功德至宝,有着堪比番天印的威能。
    而且掌中佛国的灵气何等浓郁,若是他想在其中闭关修炼,也能将其化为自己的道场。
    只是为免遭了准提圣人的眼,这等法宝还是少拿出来,免得刺激了他。
    众人尽皆离去之后。
    秦清意识到了通天教主为他带走碧霄和琼霄的好处,转头看向了身边风姿绰约的女仙,揽过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抱在了怀中,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初次见到夫君这般热情的举动,云霄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柔柔地伸出手来,搂住了他的腰。
    “你在掌中佛国过了多少时日?”
    “一万年。”
    秦清口中的热气呼在她的脖颈之间,沉声道:“三百六十万天,每天都在想你,只有想着你,我才能撑下去。”
    圣人一眼,佛国万年。
    一万年的时间里,秦清除了静修和主持禅宗论法以外,每天必定要沉下心来,回忆一番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如果云霄现在进了掌中佛国,必定能发现那栋金色城池内到处都写满了她的名字,菩提树的树干上,城门上,矮墙上,凡是秦清目光所及之处,都镌刻着云霄的名字。
    若不是这样做,即使那些佛法不是秦清想要修行学习的,终究也会不可避免地被他亲手创造的禅宗同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准提圣人度化人的方法其实是没错的,只有大毅力、大执念者才有可能撑得下去。
    对于秦清而言,云霄仙子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的执念,既有亲人尚在,如何能入沙门?
    听着自家夫君的话,云霄那双搂着腰的纤纤玉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她知道一万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她来说或许是一次时间稍长的闭关,对于秦清这等年纪轻轻的修士来说,一万年却还能秉持着本心,堪称是痴心妄想。
    “你还没变,真好。”
    云霄脸颊贴得更紧,轻声在秦清的耳边呢喃了一句,唇间的热气流入了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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