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严钦平是在唐政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江书彦站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抽烟。
    他这个岗位是没有编制的,在唐政不外出的情况下基本上是一个闲散的状态。有时偶尔受人所托帮忙出去买点东西,绝大部分唐政开会的时间里,江书彦都是无所事事的。唐政总有开不完的会,今天也是一样。
    办公楼外的花坛里上个月移了几棵桂花树来,落脚的地方正对着二楼走廊的窗。抬手抖烟灰的时候江书彦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微风带起一阵花香,看样子应该是月月桂。
    意识到有人在看他,江书彦没有马上回头,他调整了一下站姿。身体靠角落里挪半寸,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来人。
    严钦平就站在那儿,隔着一条走廊,江书彦远远地望着他。良久之后,他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江书彦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冉静正对着窗户外发呆。回过神来电话铃已经响了好一阵,她才慢吞吞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
    冉静举着手机轻笑了一声,“嗯,知道是你。”有来电提醒的啊,傻子。
    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多余,江书彦也跟着笑了。
    他最近常在无人处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倘若今天没有与到严钦平,他的好心情或许能持续更长一段时间。“他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冉静已经知晓江书彦说的那个“他”是谁。
    “让我帮他做一件不好的事。”
    隔着电话线,冉静依然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江书彦情绪上的起伏,他现在绝谈不上高兴。“你会去做吗?”
    对于她这个问题,江书彦没有明确的给出否定回答,他只低声应了一个【嗯】字,便没再出声。千言万语藏在嘴里,临了发出来的只有一声短短音节。
    “那就去,愧疚也好不情愿也罢,都藏起来。你要知道,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冉静用她独有的开导方式劝慰着江书彦。
    罪恶不会因为江书彦的不愿意和迟疑而有任何改变,苦难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没有愧疚,也不存在不情愿,我只是担心,”担心什么却又不接着往下说了,一句话停在这里平白吊人胃口。
    冉静很给江书彦面子,顺着他未说完的话给他送台阶。“担心什么?”
    “你会不高兴。”如卸重负般地说出这句话,余下的旁白都带着苦咖啡的涩味。“我帮他做过很多坏事,在你出现以前。可我现在不愿再做这样的事,我怕你会讨厌我,嫌我脏嫌我坏。我不想你看我的眼神有朝一日从欢喜变成厌恶。”
    懂了,合着弟弟是缺爱了。
    冉静对着话筒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朝电话那头的江书彦说。“听着,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
    “爱一个人,无论他做过多少杀人放火抢劫越货的勾当,我也依然爱他。若是不爱,哪怕他是个济世救人普度众生的菩萨转世,我也不会对他有半分心思,明白吗?”
    她停下了指尖转动的黑色签字笔,水笔没合上笔盖,笔尖渗出的一点墨蹭到了中指侧边上。她来回摩挲了几下,墨迹沿着皮肤表层晕开,只留下一点残存的痕迹。“别这么患得患失,就算不相信自己你也应该相信我的眼光,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
    好一段情真意切的告白,炸得江书彦大脑差点当场死机,半晌过后还没缓过来。
    冉静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等着,她向来这么善解人意。
    无声的电话持续了有五分钟之久,短暂的沉默被打破。江书彦闷闷地说了一句,“我相信你的眼光”。
    看不出来还是个闷骚型的,冉静费力憋着笑,让自己尽可能地不笑出声来,避免打击到弟弟可怜的‘自尊心’。
    她其实还没说完,笑过之后,冉静接着刚才未讲完话继续。“但我对你有一个要求,唯一的要求。不要让我发现,除我以外你还有更重要的人。”
    “那样我会收回我给你的所有爱,记住,是所有。”
    这样霸道的要求反而让江书彦慌乱的心安稳了不少,起码他不至于像刚刚那样,每出现一件新的事总要第一时间惶恐。她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对他的爱一点一滴开始减少。
    还好,她给了他一个确定的方向和一个永远不能被触碰的禁忌。
    真好,他爱她,她也是。
    这可真好啊。
    “我想去见你。”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就只剩这干瘪的一句。
    “你现在应该去吃饭,糖分的摄入能让你的身体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那种感觉和谈恋爱差不多。”
    冉静看了眼手间的腕表,十二点差五分,不出意外她叫的餐十分钟之后会送上来。“你只是饿了,乖,去吃饭吧。”缠人的弟弟。
    江书彦想和她争辩,吃东西怎么能和谈恋爱相提并论。无论有没有吃、吃了多少、吃的什么,都不影响他想见她这个事实。
    可惜迟了那么一点,冉静已经先他一步挂断了电话,回应江书彦满腹草稿的只有话筒里单调的嘟嘟声。
    他挫败地收起来手机,走去了职工饭堂。
    冉静其实很理解江书彦,爱情里,陷得深的那个永远卑微。她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从前了。
    冉静想,不出意外的话,江书彦今天接到的任务和巴贡有关,以往这种事严钦平也都是让他去处理。
    她刻意在严钦平面前表露出的苦,被严钦平转托给了江书彦,最后又以这种方式回流到了她身边。
    至于做不做?当然要做,倘若巴贡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那他也不配和自己结盟。
    想到这,冉静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通知巴贡,让他这几天小心点。”
    电话那端的孙晴迟疑了一阵,随后点头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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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家捋一下时间线:
    冉静18岁的时候和唐政私奔生子,到现在女儿唐婉9岁。
    唐政大冉静刚好一圈,现阶段是39岁。
    再说严钦平,四年前当上市长的时候他40岁,江书彦比他小22岁,比冉静小5岁,
    那么问题来了,冉静今年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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