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胸前衣服渐湿,司徒景明心中微疼,抚了她的头发笑道:“好了好了,酉儿,怎地年纪越大,越是爱哭起来。爹爹记得你从小便老成得紧,从会说话后,就不怎么哭了。”

    司徒酉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强压下呜咽,抬起头来,凝视着那张仿佛寻找了一辈子的、没心没肺的笑脸:“女儿找了你那么多年……”

    “嗯,我知道。”

    “爹爹为何不现身一见……当真,是不要酉儿了么?”

    “爹知道酉儿和薛儿过得很开心,那便够了。”司徒景明轻轻为她抹去眼角的湿润:“相见,只会带来更大的不舍。”

    司徒酉咬了咬下唇:“这一句话,是临时学的罢?”这老不羞能说出这样有内涵的话来,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司徒景明立时破功,无奈道:“酉儿,你就不能让爹得意一回么?”

    司徒酉轻哼一声,兀自拽了她的袖子不肯放:“酉儿寻了你二十几年,你便只有这几句话要说么?”

    司徒景明赔笑道:“酉儿想要如何?”

    “接下来,你打算到哪里去?”

    “唔……去北边草原瞧瞧。”

    司徒酉轻哼道:“不是要去鲛人国么?我就知道你不安分,又想哄人!”

    “呃……”司徒景明无奈道:“既然你听到了,还问爹做什么。”

    “我要随你一道去。”

    司徒景明转了转眼珠子,讪笑道:“这……不大好罢。”

    司徒酉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半晌,司徒景明无奈道:“罢了罢了,一道去便一道去罢,谁让我被你抓到了那呐……唉,逍遥半生,老来还要拖个油瓶……不,两个。”司徒景明虽是嘴上抱怨,眼中却满是欣慰的笑意。

    司徒酉这才放下心来,抓了她的手,向一旁的顾家姑侄走去。

    “爹。”

    “啊?”

    “没什么……”

    这一回,便让酉儿来对你好罢。

    就像……小时候你对酉儿那般。

    一匹神骏的紫马晃悠悠地出了长安南门,林继将司徒毓拥在怀中,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控制着缰绳。

    “毓儿,你当真……舍得离开么?”犹豫片刻,她终于开口。

    “怎么,到现在还放心不下,还需要出言试探么?”司徒毓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林继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毕竟这城中,有这么多疼爱你的人,你这一走……”

    “当初是谁说,比全天下的人加起来还要爱我的?”司徒毓觉得她家木头是越来越木了:“有你在,我还要他们做什么。”

    “呃……”这样说,也太无情了罢?

    “好了好了,笨木头,又不是不回去了,想念他们的时候,再回来便是。”司徒毓转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专心控着马,当心跑到护城河里去了。”

    林继道:“紫电聪明得紧,不会犯傻的。”

    “是么?我怎么觉得它看起来呆呆的,和主人一个模样。”司徒毓不怀好意地道。

    紫电忽地长嘶一声,一个老虎跳,险些将两人从马背上颠下来。林继连忙俯下身哄了紫电,一面笑道:“你瞧,它这可不是生气了么?”

    “哼,坏脾气,和某根木头一样。”司徒毓惊魂未定地轻哼道。

    “说起来……毓儿,有件事情,我到现在还很好奇。”

    “嗯?”

    “就是……咱们大婚那天,鱼姐姐让我签的那张卖身契啊,上边到底写了什么?”

    司徒毓好整以暇地伸手入袖,摸了张纸出来,晃了晃:“你说的是这个?”

    “对对对,上边到底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司徒毓云淡风清地道:“就是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之类的。”

    “就这样?”她才不相信司徒毓会这么老实。

    “不然……你还想如何?”

    林继笑道:“你还是让我看一看才放心,说着便要伸手去拿。”

    司徒毓缩回了手,将纸塞进怀中:“这可不成,这种东西,只有我才能看。”

    “毓儿~”

    司徒毓只是不理,最后被林继扰得没法,只得探头封住了她的嘴,将她的絮叨尽数消化在唇舌纠缠之间。

    然而林继却是不老实,热吻之时,便向她怀中摸了过去,搜寻着那张纸,铁了心要满足多年好奇。司徒毓轻哼一声,按住了她的手,纠缠之间,紫电陡然加速,一阵风吹过,将取出一半的纸吹飞起来,飘飘扬扬,向远处飞去。

    “都是你!”司徒毓抱怨地推她一下:“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

    林继木头木脑地应了一声,两腿一夹马腹,向半空中的纸张追了过去。

    却见那纸在阳光下悠然自得地飞着,两头打开,中间赫然写着几个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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