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唐昭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我诳你作甚?”李沐顺口接话,不过看着唐昭那受伤多次的哀怨眼神,忍不住讪笑一声,“那个……真的。”
    “我无颜见她。”唐昭掩面说道,言语之中,满是悲戚。
    “哈?”李沐看着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唐兄,我听闻君子居弟子个个为君子,可没听过君子居弟子是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夫子。你我江湖儿女,且不说跳脱寻常礼数。就单论这件事,又不是你的过错。”
    “再说了,追根溯源,始作俑者乃是在下,若有什么怨恨,往我身上招呼就是。”李沐倒是很认真的看着他,“单不说别的,就当初在夙州你顺手救我,这一份恩情,我可一直记着。”
    唐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我自幼便得君子之谦逊,洁身自好。不曾想遇到这等事,此事成了我心中魔障。”
    “恭喜恭喜。”李沐听了这话,反倒是笑嘻嘻的。
    唐昭皱眉问道:“我怎么听着有些幸灾乐祸?”
    “非也非也。”李沐忽然学起了书堂孩童念书,摇头晃脑起来。“作为一个出神境界高手,我可以告诉你,藏意明深意,出神需堪破。佛家有偈:一切执念皆虚妄。道门有言:率性随心是为真。此等为堪破心性之奥秘。”
    “我听隐红娘所说,此事之后,你深受刺激,放纵恣意,但与此同时,又注重调息,我看你也怕是要突破出神境界了。”
    唐昭听闻,摇了摇头,“我确实有所突破,但我明白,我距离出神境界尚远。”
    “我也不是你这等天纵奇才。短短几年,便已超越江湖大众。”唐昭看着李沐不由赞叹。
    李沐叹息一声,“这是拿命换来的。”
    “?”唐昭不解。
    李沐也不想跟他解释太多,转过话头,说道:“行了,你先拾掇拾掇自己,然后我带你回东楚城。你总不能辜负佳人。”
    “是我负她。”唐昭叹息了一声。
    “又来了,日后你们回了大贠,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你的光辉事迹?”李沐也懒得再和唐昭掰扯,他直接唤过了远处的赤鲨帮众,带着唐昭找了个地方洗漱。
    赤鲨帮可没设什么客房,不过倒是有一排空房属于无人居住,在隐红娘的授意下,二人进了房间。唐昭自行去洗涤,李沐得闲,便在板凳上坐着。
    不多时,门被猛地踹开,阿拉不提走了进来。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赤鲨帮二当家——顾惜命。
    阿拉不提此时穿着一身赤鲨帮寻常的服饰,李沐乍一看也没认出她来。不过阿拉不提可没想那么多,直接拔剑刺向了他,“李沐,我杀了你!”
    面对短剑,李沐只是挑了一下眉头。
    在其身后,有四个人影淡淡现身。
    阿拉不提整个人仿佛被一只无形地大手抓住,直挺挺地僵在了那里。那模样十分诡异。
    “四个出神异相,李帮主好手段。”顾惜命嘴里夸耀着,但是神情十分淡定,并未被李沐这一手而震惊。“东楚城一别,至今未得空闲拜见,还望李帮主海涵。”
    李沐虽然见过顾惜命数面,但却是第一次和他单独打交道。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赤鲨帮的实际掌控者,他也是打起了精神应对。“顾当家哪里话,本就是我该来登门拜访。”
    二人还在寒暄,李沐也放开了控制阿拉不提的真气。毕竟阿拉不提本身的实力,在李沐面前可以忽略不计。李沐看重的是她能够调动朔夜部落和萨满教祭司的权力。
    不过目前的局面也有些怪异,堂堂金帐公主,竟然被两个江湖帮派的掌控者无视。阿拉不提虽是败军之将,但是也显得十分气氛。
    “李沐,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阿拉不提不是李沐的对手,自然只能嘴上不饶人。“枉我还如此信任你,结果你竟然是在利用我。”
    李沐此时自然也不肯理亏,“如果不是公主想要独占成果,我又怎么敢冒着搭上性命的风险,单人破草原骑兵?”
    阿拉不提听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气急,一张脸都涨得通红。
    李沐的话当然也不只是为了气阿拉不提,他也在试探顾惜命。
    想要在东楚城立足,如今的他实力有,名也有,但是实际的操控却差了一些。这就好比一个国家打了一场胜仗,败者愿意割地投降。但是实际并未献上地契名册,只得了名声,实利还拖着不给。
    李沐只能徐徐图之,而另一个可以加快进度的方法,便是赤鲨帮。
    目前赤鲨帮依然在顾惜命的掌控之中,甚至顾性命对隐红娘都不怎么在意礼数。这个男人在赤鲨帮的权势,可见一斑。
    “李帮主实力惊人,不过,在下看来,阿拉不提公主确实损失惨重。”顾惜命当起了和事佬,“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朔夜部落不得不退回来瑞蕾小道过冬。短时间内,也不会在打东楚城的主意。”
    李沐对她可没什么愧疚之心,他淡淡道:“说起来,草原人其实只想要一个能够南下的钉子而已。我倒是觉得东楚城其实并不是很合适。”
    “最合适的位置有大贠玄元军把手,连打草谷都占不到便宜,更别说占据军镇了。”阿拉不提显然也知道大贠北方的镇守大军。正是有玄元军在北地,联合当地江湖人士,构筑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你这是想让我送死。”
    李沐摇了摇头,“不,阿拉不提公主,事实上我的承诺从来没有食言。你想要东楚城,我也想要东楚城,顾当家应该也想要东楚城。你看,现在东楚城势力为四家,我们只是三家。”
    “如果不是当初公主急于卸磨杀驴,我可是很乐意和公主建立新的秩序的。”
    阿拉不提狐疑地望着李沐,而顾惜命则是带着些许戏谑。“李帮主是能人,阿拉不提公主是贵人,在下可是一个粗人,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沐笑了起来,“顾帮主可不是什么粗人,乃是一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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