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这个月大半以雨天和阴天为主,偶尔来个多云,好似老天爷良心发现。
    瞿宁今天一天没下楼,出来才发现地上因为昨天下雨的原因依旧湿漉漉,晚风参差不齐地在枝丫间游走,天空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唯有被黑夜侵染颜色的云乌压压堆在一起。
    瞿宁跺了跺脚,故作深沉的地感慨着:“不祥之兆啊。”
    靳时从她身后出来,奇怪地看她:“改算命了?”
    “是呀。”瞿宁煞有其事地挽着他的手,突然哎呀了一下,“这位壮士,我瞧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祸事呀,不妙,不妙。”
    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散着眉目,陪她演戏:“不知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有,在下给你两个办法。”瞿宁按住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一边还要憋笑,忍得极辛苦,“一,研发新冠疫苗;二,解决台湾问题。”
    “……?”靳时挑着眉头看她,语气倒是清淡,“我这还有第叁条路,找到一个叫瞿宁的假道士,让她醒醒。”
    他曲起手指敲了瞿宁的额头一下。
    “我就是看热搜看得心惊胆战的,觉得今年是个多灾之年。”瞿宁顺着绿化带朝里走,“疫情,科比去世,蝗灾,你看果然不太平吧。”
    靳时一只手揣在口袋里,看路两侧光线缱绻的路灯。
    “只有生活太平盛世,才会觉得突来的灾难不寻常。”他缓缓道,“真正活在不太平的国家里,哪怕一天安稳,都足够他们祈祷一年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瞿宁微仰着头,踩着路灯投射的影子玩,“我今天看《红与黑》看得心发堵,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嗯?”
    身侧绿丛的枝叶一半被光照耀,一半隐匿在黑暗里,被浮动的风吹的纹路若隐若现。
    瞿宁转了个身子,双手抱着靳时的小臂,悠哉悠哉地倒着走。
    “因为知道于连的结局,带着知道的心情去看就觉得很难受。”瞿宁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我看他一步步向上爬的时候很痛快,看他心软反而很郁闷,觉得他活得很纠结。”
    “因为心软会导致他的失败?”
    “差不多……也不全部是。”瞿宁没办法诉说这种感情,她只能尝试着寻找比较贴近她心里的词汇,“我一直觉得于连是我们每个人,每个人都有红色的理想性格,也有黑色的现实性格,日常为人处世总是这两部分进行拉扯。”
    “大部分都是一方占据上风,但于连两部分很平均,所以看他那些心理描写就觉得很挠心。”
    “对雷纳尔夫人也是,对马蒂尔德也是。要不就绝情一点,要么就心软一点,权利这条路不是人走的,他又想得到权利,又想保留人性,这不是迟早要完——我也懂这些道理,但还是唏嘘不已。”
    靳时笑笑:“你读完了?”
    “没呢,英文读得慢。”瞿宁摆摆手,“我才读了一小半,那种感觉就像走进一个不见尽头的小巷,越走越黑越害怕,又越来越想看到终点。”
    靳时应了一声:“这本书本来复杂,等你读完就不这么想了,等读第二遍又会转变你的想法,我自己都感触多且杂,更别说系统地把这些想法梳理出来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瞿宁踏上一条鹅卵石小路,暖黄的灯光将她的倒影拉长,身旁刚刚长成的灌木丛正正到她的大腿中间。
    靳时被她抓着一只手,在路缘石外边牵着她走。
    “也是。”
    “不如你再去看看法文原着?”
    “哎,原着不是英文的嘛?”瞿宁诧异道,“你说的是英文呀。”
    “是吗?我有说过?”靳时摸了摸鼻子,“大概作者查错资料了。”
    “不要出戏啊喂!”瞿宁赶紧拉回正题,“我们绕着这个小区走一圈吧,我还不知道我们小区有多大。”
    靳时点了点头:“也行,不过不必再往里走了,我记得这里是小区的后门,被围住了以后只有行人和电动车能通过,而且路很绕,要转很多次方向。”
    “行……等等!”
    瞿宁想起来什么,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问靳时:“很绕?所以我昨天迷路的地方是……”
    “是的。”靳时虚假微笑,“根据你描述,你的确是在自家小区后面迷路了。”
    “……”
    “……丢人。啊!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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