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到了宏鼎,跟前台接待说他约了罗江,接待对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但罗江三点确实在这里开会,前阵子陆辰希又跟他接洽过,便不疑有他,将会议室的位置说了。
    会议室在十七楼,陆辰希站在电梯里,焦急地看着楼层一点点往上升,现在已经三点十分了。腹中突然开始刺痛,他用手按了按,却没放在心上。
    大力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陆辰希倒是很镇定,随手把门带上,走到长条桌的一端,看了看右手第一个位置上尚显青涩的林霄跃,然后直视对面的罗江。
    “罗导,我想请您解释一下。”
    罗江扶了扶眼镜,似乎挺无奈,“辰希,我已经跟你的经纪人说过了……”
    “那种理由根本不足以让我信服,罗导,我希望您能给我真正的答案。”
    会议室里气压骤降,其他人都装作没听见自己做自己的事,罗江无奈地撇开视线,林霄跃也把头低了下去。他当然很想演这部戏的男一号,但却不想因为这个跟陆辰希闹僵。
    “辰希,有时间我们私下谈吧。”
    “为什么要私下谈?”陆辰希毫不留情地反驳,看了眼林霄跃,“是因为真正的原因是不能公之于众的是吗?罗导,您是我尊敬的老前辈,我没想到,您也会因为一些登不上台面的原因,以牺牲您作品的代价而妥协。”
    陆辰希的话说得很白了,即使他不说,在座的人也都有相同的疑问。林霄跃最近红是红,演技也越来越好,但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捧一个人退而求其次,换掉原本的最佳选择陆辰希。所以,林霄跃究竟为什么会挤掉挑不出毛病的前辈,实在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罗江却被这几句话给惹毛了,玩艺术的人多少都有些性格古怪,罗江就是出了名的脾气大。从陆辰希进门开始他就一忍再忍,现在被说到人格问题,便忍无可忍了。
    “陆辰希,我确实想让你来演,但机会是被你自己葬送掉的,你现在跑来追究谁的责任?”
    “你说什么?”突然听到这种话,陆辰希怔住了。
    “我说机会是被你自己葬送掉的。”
    “什么意思?”
    “真正的原因的确不太合适公之于众,所以我劝你冷静一点儿,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你的才华我很清楚,以后有机会,我们还能合作。请回吧。”
    陆辰希冷笑一声,摇了摇头,“罗导,您不用危言耸听,如果今天听不到真正的答案,我绝对不会离开。您也知道,宏鼎的大门时时刻刻都被记者盯着,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陆辰希,你别太过分!”罗江先是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被威胁。
    在座的所有人也震惊了,陆辰希平常明明连话都不怎么说,此时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我过分?我只是替我自己讨回公道罢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罗江顿了顿,低声喃喃道,随后抬起头看着陆辰希,镜片后的眼神极其犀利,“既然你这么坚持,也就怪不得我了。”
    “陆辰希,据我所知,你怀孕了对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就连陆辰希自己也愣了,他怀孕的消息,经纪人和助理都不知道,罗江是怎么知道的?
    “我拍片讲究的是精益求精,这部戏暂定的拍摄时间是五个月,还有可能更长,你的身体能坚持到那时候吗?更别说南陵王的戏份百分之八十都是打戏。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于你、于我、于剧组,都不是好事。这就是我换掉你的原因,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我的初衷是想保护你的隐私,但你自己却不依不饶,我就没办法了。”
    这个结果确实比暗箱操作更吸引人,虽然在座的人没有立刻就指指点点展开讨论,但陆辰希依然能感觉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像是看笑话的眼神。
    林霄跃看着此时说不出话来的陆辰希,倒有些惋惜了。他之前糊里糊涂地被通知替代陆辰希成为男一号,自己也觉得奇怪,完全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陆辰希感觉自己仿佛被孤立了,一个人站在笼子里,像个怪物似的被人看来看去。现在就逃走吗?可是身体不能动了。脸上很烫,身体,却是冰冷的。
    腹中持续的隐痛突然爆发,陆辰希本能地咬住嘴唇,弯腰捂住肚子,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左手连忙撑住地面才不至于浑身瘫软,腹中那撕裂般的疼痛越来越强,脑袋一阵眩晕,顿时,冷汗已经出了一身。右手死死地按着小腹,他疼得几乎想在地上打滚,想要大叫,可是在这些人面前,却必须拼命保留自己的最后一分尊严。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发事件吓住了,罗江站起来,冷冷地说:“就好像现在这样,连你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能在拍摄中保持最佳状态。或者说,你现在根本不适合参加任何拍摄。”
    好吧,就差没说你应该回家安胎了。
    陆辰希气得指节泛白,力道几乎足够插进地面。正当罗江准备叫救护车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不礼貌地撞开,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人,正是叶谦。
    叶谦今天正好在公司,刚才听人说陆辰希进了罗江剧组的会议室,就知道事情不好,立刻赶了过来。入眼的一幕,也的的确确印证了他的预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辰希!你还好吧?”
    连忙过去试图把陆辰希扶起来,陆辰希扭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完全忽视上面的焦急和担心,因为他已经清楚了真相。天上地下,就只有叶谦一个人知道他怀孕了,消息究竟是谁放出去的,再明显不过。他猛地甩开叶谦的手,低声道:“别碰我!”
    陆辰希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抬起头,咬着牙对罗江说:“罗导,这都是小事儿,请您……请您给我几天时间,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也绝对不会给剧组带来麻烦!”
    “胡闹!”
    不顾陷入一波又一波震惊中的人们,叶谦强行把陆辰希打横抱了起来,明明脸色嘴唇都疼得泛白了却依然要逞强的人,让他一阵阵心痛。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啊!”
    一向好脾气的天王向众人怒吼,大家一怔,纷纷听话地开始掏手机打电话。不得不说,陆辰希刚才不假思索的那句“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犹如一把尖刀直插在叶谦心口上。只是此时此刻,他光是担心怀里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已经无心想别的了。
    陆辰希的拳头在小腹上狠狠地握紧,身体的疼痛似乎远不及心里的那份失望。为了这个人的事业和心愿,他可以破例去求白永澜,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可是他呢?《南陵王》是自己满心期待着,能够证明实力的影片,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部影片,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成为破坏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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