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兰克的线我大改了,九十九章和一百章,暂且放在微博。周一会更换。
    兰克用了十几年时间学会如何平静,解决危机,审视时度。他的冷静克制是一种罕见的品格,有用但未免显得冷淡。
    “明明是骑士,却过得犹如苦修士。”曾有美人扼腕叹息,感慨这朵高岭之花难以采摘,不知哪个女中豪杰可以糟蹋了他。
    无论是直白热情的大胆追击还是含蓄内敛的小心追求,兰克都敬而远之。一来他曾见识过爱欲执念的可怕,二来他生怕自己爱上的人其实不该爱。因此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不要爱。
    期待和爱都是很沉重的东西。
    兴许是私欲,也或许是薇拉痛苦之下的冲动,她动用了来自海妖的礼物。
    “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是一种天赋,与生俱来的能力,像是人会走,鸟会飞,海妖会让人陷入爱情。”给她“礼物”的海妖很大方,没有半分不舍:“能用到你就拿去用吧,这种魔法对海妖是没有用的。但是我得警告你,”那只海妖阴恻一笑:“这世上没有不用付出的好事。”
    本来不用他们特意提醒,薇拉知道的清楚。然而也许是太寂寞痛苦了,她迫切地需要另一个人来分担她的苦难,这个人要足够有能力,也要足够的能共情,也要足够的简单纯粹,一心一意。
    她选中了兰克。
    于是兰克颤抖起来,冷静的眸眼不再清明。
    他看着面前的薇拉,她还湿淋淋的坐在浴缸里。此时兰克的目光透露着复杂。仿佛看着一个很相熟的,认识多年的女人。
    那些相知过的岁月,因为她的作为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天边的火烧云还在燃烧,十九岁的薇拉沿着草场行走,她脚下是繁花,还稚嫩的面庞扬起来看他,再给他看手里碾碎的草药:“喝这个晚上会睡得好。”
    婚礼刚刚举办,二十岁的薇拉和他在路口擦肩而过。她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又雀跃的声音,他想拦住她打声招呼,可她行色匆匆又兴奋,看不到他。
    算了。
    在婚礼前,他本来有满腹的话想说。想说你应该更慎重,想说秋天你该穿厚些,想说你不必进到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野外的姹紫嫣红也不是不漂亮。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他怕她又觉得自己只会教训人,所以他最后只说了句,新婚快乐,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如果你爱我,会不会帮帮我,带我走?”现在的薇拉哭着开口。
    “……”兰克还是沉默了。他脑中极乱,一只手却还是稳稳按着薇拉。
    她真可爱,也真可怜。
    兰克低头,看见薇拉瘦削的,美艳的脸庞。他的心软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被另一个男人打上了印记和刻痕,她的快乐伤痛,恩怨情仇,纠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这个男人是兰克的王,是他宣誓效忠的,永不背叛的王。
    再英明的王也会犯错,身为第一骑士的他没有资格去审判矫正,他要做的就是服从。共创盛世,掩盖错误。
    “你不能逃避一辈子。”他离开时,库修斯总会这么说,“有朝一日你必须抉择,而给你的选项没有善。”
    所以兰克还是把薇拉按了回去,在深深又深深的看过她后,兰克开口:“你该好好待着,等陛下回来。”
    兰克看见她眼底希冀的光瞬间熄灭,脸色变得愈加苍白,然而也正因为这样。她的唇反倒显得红润艳丽起来,像是刚刚吸食过人血的女妖。
    “我不能帮你。”兰克近乎冷酷无情的开口,他稳扎稳打的正轨人生依旧向前行进,薇拉像是一个试图把自己塞入轨道的狼狈女人,最终被他无情地推搡了出去。
    “你说过的,”薇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小声地争取,“你说你会护卫我的自由,用你的生命。求你了,我不想成为高塔上的疯女人,整天等着别人来施舍一点爱。那样和死了没有区别。”
    兰克依旧不发一言,他的沉默似乎让薇拉绝望了。
    薇拉最终还是松开了抓着他的手,目光空洞的移开,然后她缓缓把自己沉进了水中。
    兰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她太安静了,然而他泡在水中的一节手指感受到水流的尖叫,水元素的翻涌哀嚎,所以他猜得出她有多痛苦。
    兰克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想伸出手摸摸薇拉的头发,然而伸出后又缩了回来。他只是轻声地劝:“如果太难受,你可以说出来。”
    ……他没有得到回应。兰克觉得心口抽疼。
    他们俩仿佛陷入了僵持,直到库修斯回来。
    库修斯急冲冲地冲回来,越过兰克,把薇拉一把从浴缸里捞起来,横抱在自己怀里。然后他打了个手势让兰克走,兰克站起来,最后情不自禁地督了一眼薇拉,薇拉就像个人偶一样被圈在男人怀里。死气沉沉,昔年的活泼轻盈不复踪迹。
    这就是陛下想要的?他一瞬间心如刀绞,但最终还是忍了又忍,退出门去。
    “喝这个。”房间内的库修斯递给薇拉一瓶药水,她咬着牙要闹,库修斯捏住她的下巴灌了下去。
    薇拉感觉到清凉的液体从唇舌滑到了嗓子眼,这液体确实不凡,其中蕴含着纯粹的魔法元素。瞬间就将她全身裹进了魔法的包围,痛苦大幅缓解。
    “这可以缓解血咒。”库修斯看她好了些,才神色阴沉地开口。他从魔导士那里拿回了可以缓解薇拉血咒状况的精灵泉水,也得知了血咒的事。
    薇拉轻轻喘着气,没有睁眼。
    “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恨我了。”库修斯低头,额头贴上她冰凉的额头:“宁愿这么疼,都不要乖乖听话。今后要月月如此,你这是吃得哪门子的苦?”他缓缓摩挲女人的脸,“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我也心疼你。”
    闻言,薇拉骤然睁开眸子,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声音沙哑的和他辩驳。:“把我的心还给我,我就不用吃苦了。”
    库修斯闻言,轻轻笑了一声,这笑声带着凄凉又残酷的意味:“不行,我的小猫,不行。”
    小猫,多带有侮辱性的亲昵情话。
    薇拉拿手捂着脸呜咽一声,库修斯则半强迫地拿开她的手,亲吻她染着眼泪的面颊。
    “我爱你。”库修斯又说,他最近开始沉迷于说这句话,爱字对他来说不再烫嘴,他似乎想对薇拉说完他这些年没说完的话。
    “我会一直爱你,至死方休。”库修斯咬牙切齿的话听起来像求爱,可薇拉听到耳朵里像是男人要判她无期徒刑。
    薇拉的心再次抽疼起来。库修斯又给她喂了一口精灵水。
    薇拉靠在库修斯的胸膛上,心中萌生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无力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吗?她与库修斯之间就一定都走到血肉模糊这一步吗?
    薇拉自然无暇想到,自己迷迷糊糊陷入沉睡后,命运的轮盘依旧在摇摆旋转。
    众多繁复的线条还是会交织在一起,因为她拨弄过。
    除她之外,今夜还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雅米兰现在的预言家脸上挂着无奈地笑,他面前是气急败坏的大司祭:“我告诉过你,命轨乱到这个地步,别说是本就难以窥视的女巫了,连普通人的命运踪迹都不那么了然了。”
    “这是亵神!”大司祭痛恨地开口,“世人的命运早已定数。”
    “是吗?”预言家垂下了眼帘,笑意变缓。
    众人的命运皆有定数,他比谁都清楚。也许有英杰会多几条命运的走向,但实际上还是没人能改变命运,神早已写好一切。
    大司祭抬眼,充满阴霾地看了一眼预言家,转过头咳了几声,他再不看预言家,脚步匆匆地出门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必须,必须把一切拉回正轨。不能再等了。必须杀了她。”
    “萝丝德!”他传音,“等不了了,记得,你要杀死女巫,亲手杀死,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圣女。”
    传音另一头的萝丝德牧师抬起眼,她并不在房间,而是在野外,她的身形飘渺又闪烁,听到了大司祭的命令后,她庄严地点头:“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
    关闭传音后。萝丝德才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对面的人,开口:“恶魔先生?我们说到哪儿了?”
    她面前,被拿圣光锁链捆绑结实的男人喘着粗气跪倒在地。
    男人抬起头,眼中泛红:“她在哪儿?你们骗我?”
    “你很快就能见到她。”萝丝德说。她语气轻缓面无愧色,仿佛放出假消息引来恶魔的人不是她一样,她甚至讽刺了一句:“我也没有想到,你忍了这么久,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巫的下落自乱阵脚。”
    “既然你们彼此有着毒药般的吸引力,我就如你们所愿。”萝丝德微笑,“你们的媾和将广为人知,阿斯塔先生。”
    阿斯塔抬起头瞪了她一眼:“你们要做什么?”
    萝丝德望向远方,看着王都上空隐隐聚集的风暴开口,语气狂热:“拨乱反正,让堕落的灵魂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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