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是南荣卫骁来了,不等楚子凯先做反应喊请,虞昭顷刻间去了睡意,不顾浑身绵软手脚无力,硬撑着身子想起身去迎接。
    “这样早就过来了,阿祖想是一晚上都没睡安生,必定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这些不必你操心,我去接见阿祖,”
    楚子凯轻将虞昭按住劝说罢,下床几下套好了衣服,往外吩咐冯运让卓姚带藕花等人进来守,又听冯运禀报道:
    “启禀陛下,叶城王夫人也随叶城王在外候传,说是想进来看望懿妃娘娘。”
    “那你还杵在这做甚,还不快去请进厅中看茶。”
    朗声训斥过冯运的没眼力见儿,楚子凯干练整理好了仪容,恰好看卓姚带了丫头们推门进来了,便嘱咐让她们下去备些吃食拿进来准备招待南荣夫人,后蹲在床旁柔声与虞昭商量道:
    “祖母也来了,让她进来陪你说会儿话好不好,朕去陪阿祖,顺带要与他议事。完事了就马上回你身边来好不好?”
    被意中人当小孩子般宠着哄着,虞昭心里再是发作一下任性,也只能先被甜乖了性子,顺服地点了头说好,楚子凯连忙俯身过去,如夸奖般地往她唇上落了一个吻,陪着她等着卓姚等人进来伺候了,这才抽身出去。
    不多时,便看南荣夫人脚步匆匆从外进来,绕过屏风眼里看见了床上的虞昭,松了一口气,惶急走进坐在床沿将她手握住,语气里蕴满了心疼,连唤了好几声心肝儿,后一手捂着胸口叹道:
    “吓死祖母了,心肝儿啊,昨日你可真是吓死你阿祖和祖母了。”
    “无事了,缓过来了,祖母千万别担心,”
    细心打量着南荣夫人的面色,虞昭一眼便看清了她眼下乌色,便知自己料得果真一点不差,昨夜南荣夫人与南荣卫骁,躺上了床,却不曾得到休息,不过是闭着眼忧心了一晚上罢了。不由心疼道:
    “祖母快吃些东西吧,后把软榻搬进来躺着好生歇一歇,您与阿祖年纪大了,本更该悉心将养,怎经得起这样劳累劳心?看你们是因为我而不保重,孙女当真觉得愧疚死了。”
    “祖母无事,见你安好,比怎样的悉心将养都延年益寿,不消担心。”
    南荣夫人说罢,安抚般拍拍虞昭的手,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后见卓姚拿了个案几过来在自己面前摆了饭,亲盛了碗粥端着递于自己,南荣夫人忙接过道谢,又问虞昭用了饭否?听她说用过了,这才自己吃起来。
    吃了小半碗粥并两块早点小食,南荣夫人便谢了卓姚不让布菜了,放了碗拿茶盏清了口,继续与虞昭说话。
    “我倒还不算劳心,你可没看见陛下和你阿祖,昨日你不好了,他两个焦心得脸色都大变了,陛下一直守着你,听御医说你脉息胎心不定,虽面上稳住了看不出什么,但给你喂药时,我分明看见他手都是发着颤的。你阿祖也是,昨日躺上床叹了一晚上的气,今日天不亮,便合衣出去查探,满心都在想要找出个究竟。”
    听此,虞昭越发担忧,低声内疚道:“也是我胆子太小,竟会被那样小一条蛇吓得走不动道,还得连累这么多人为我提心吊胆。”
    “怎能怪你胆小,幸而是你警惕啊,”
    一提昨天的险事,南荣夫人好似劫后余生,抬手顺了顺自己的胸脯,满眼惊恐讲述道:
    “你阿祖昨日去看过那被打死的蛇了,他懂这些,他说那蛇看着是不大,毒性可不是一般的大,若你没有察觉,真出什么意外,可怎生是好?他一直记挂着,所以星光未散就起身去拜访了在农宫驻扎做事的宫人们,冒着险把农宫里和周围的荒地荒林的蛇窝探了个遍……”
    忽像是想起要顾忌着虞昭别又心生害怕,南荣夫人说得正起劲,却忽然闭上了嘴,眼带歉意对上虞昭的目光,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想将话题囫囵遮掩过去,却不想虞昭已经被勾起了好奇,能压抑住心头害怕,继续追问道:
    “我不害怕,祖母,我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有怎样的蹊跷,陛下和你一样,怕我害怕,什么都避着说,我哪里就那样脆弱了,听一听还是经得住的,你们不与我说明白,我反而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心悬着始终不能放下,倒是更难过。”
    既然听虞昭主动开口问了,南荣夫人生怕继续瞒着会不顺她心意,决定不再遮着掩着了,如实同她讲述。
    “你阿祖和宫人们去探了几个蛇窝,就发现这周遭的蛇啊,只一品种,名王锦蛇,这类蛇啊,多被用来入膳,无一点毒性,而且有一种习性独特,喜食各类毒蛇,尤其是你昨日撞见的那种体型小巧的毒蛇。一般的毒蛇只要察觉到周围有王锦蛇的气味,便会知趣避得远远的,你阿祖还说,自古民间还有谚语,是说一地王锦蛇,十里无毒蛇。可既然真是如此,昨日农宫里出现的那条毒蛇,来得岂不是太过蹊跷。”
    果真是有缘故而并不是意外,虞昭忽觉一阵冻骨恶寒从背后袭来,因为她深知,比一条带有剧毒的蛇还可怕千倍不止的,便只能是一颗冰冷恶毒的人心。
    极致惊惧之余,虞昭暗暗直劝自己首先要顾忌着腹中孩儿不能再有事了,于是竭力稳下了心定住神,尽力控制着情绪没有多大的波动,面上也不露一点异常,没让南荣夫人又起忧愁。
    但涌上心头的阴霾源源不断,因此,在谈话时,虞昭应南荣夫人的话,渐渐说得越来越有气无力,南荣夫人似有察觉,问如何?虞昭微笑了笑做掩饰,只答耐不住那安神药力,又觉得困了。
    自是不愿多耗费虞昭的精力,南荣夫人一听她说困倦,连忙让她躺下合眼,坐在床头守着她睡安稳了,都舍不得离开,直至外头有人进来轻声请,她转身再看了看熟睡虞昭,嘱咐拜托宫人细心照料,这才起身出去了。
    这边貌似睡得香甜的虞昭,听得南荣夫人出去了,费力托着肚子转了个身躺着,背对着宫人们,睁开的眼里,不见慵懒之意,只有迷茫的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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