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绮顿了顿又道,
    “最后一个嘛,便要阴损些了,你婆母要给你房里塞人,你便给她房里塞人便是了!”
    韩绣闻言立时瞪大了一眼,连一旁的韩缦那小嘴也跟池里的鱼一般张得老大,
    “三……三姐姐,你这是……这是甚么法子?只听说婆婆让儿子纳妾的,没听说媳妇给公公纳妾的,你……你这也……太……”
    太离经叛道了吧!
    韩绮冲两个姐妹耸了耸肩头,
    “这也是我们姐妹家的私房话,外人我自是不会让他们得知的……”
    接着又说道,
    “你婆母年老色衰,你公公也是男人,好色也是免不了的,想个法子送个年少貌美的女子到他面前,你看他动不动心?届时你婆婆忙着同小妾斗,自然便没功夫管你们房里了……”
    想了想道,
    “不过我说了,这法子阴损,又易弄得家宅不宁,轻易还是不要用了!”
    当然若是大姐姐存心让徐家不得安宁,倒是能用这一招!
    不过韩绣终究性子还是更宽厚些,想了想道,
    “后头两个法子治标不治本,还是远远的离开徐家,过我们自己日子才是最好的!”
    韩绮点头,
    “大姐姐这般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那便求了父亲想法子吧……不过,还是要先同大姐夫商议商议才是!”
    韩绣点头,
    “正是这个理儿!”
    当天夫妻二人回了徐家,却是不用韩绣提起,徐志茂便对她发感慨道,
    “守正那小子果然是个会来事儿的,这才多久便混到了四品的官儿,而我到如今却只是个中书舍人,才是从七品的官儿……也不知何时能熬出头来!”
    韩绣便宽慰他道,
    “夫君乃是文官,不同武将以功勋进阶,文官自然都是要熬资历的!”
    徐志茂听了摇头叹道,
    “熬熬熬……这也不知要熬到甚么时候是个头!”
    韩绣想了想便道,
    “若是夫君当真觉着熬得太苦,不如也学二妹夫那般到地方上做些实事儿?”
    徐志茂闻言眼前一亮,想了想又摇头道,
    “只怕父亲和母亲不会答应让我离开的……我可是家中的长子!”
    韩绣听了也叹气道,
    “做长子便注定了,有志不得舒了么?”
    徐志茂长叹一声没有应声,只自此倒是装了心事,便是过年节里阖家欢乐的时候,那笑容背后都有几分抑郁,韩绣看在眼中,却是强忍着不去宽慰他,只等到二月底,京师之中大雪融尽,卫武从外地回转这事儿之后才有了契机。
    卫武这一回办事那是十分的辛苦,回来整个人都比前头又瘦了整整一圈儿,显得黑瘦了不少,脸上颧骨高起,面上棱角更加分明,那一双眼亦是越发犀利直透人心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这一去又是从秋到春,夫妻二人自有一番甜蜜纠缠,衙门里特意给了十日的假,卫武便学那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里与妻子耳鬓厮磨,如胶似漆,韩绮与他拥在一处,抚着他明显削瘦了的腰身和身侧隐隐可以触摸的肋骨,心下很是疼惜,便不由软了心肠,任他胡作非为。
    夫妻二人在家中足足呆了八日,这一日夫妻二人睡到近晌午,卫武才想起来道,
    “即是搬了新家,不如请了相熟的亲朋们过来聚聚?”
    韩绮伏在他胸口,懒懒的抬起头,一头的秀发披散下来,遮了大半个胸口,
    “前头……是叫了娘家人过来耍了耍,前头因着你不在,倒是没有邀请师父和衙门里的人……”
    家里只有妇道人家与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自然不是好请王大虎等一干男子入宅的,如今卫武回来自然不同了,卫武点了点头道,
    “衙门里兄弟多,家里人手不够,且先要寻些得力的人手来……”
    韩绮点头打了个呵欠,
    “前头你说过的,这事儿你去办的……”
    卫武笑着一翻身将让她睡到身侧去,
    “你再睡会儿,我这就出门去!”
    韩绮也跟着他坐起了身,
    “我也不睡了……”
    夫妻二人起身,过去陪着吴氏用过了饭,卫武便出门去了,他那头因是出京前早就托了朋友留意,因而待到天黑回来时,却是领了男男女女十来个下人回来,这厢让这帮子人上前来拜见主母,老夫人,众人便上前叩头见礼。
    韩绮见这些人个个样貌老实,行止有度,行礼时规矩也是十分的好,不由好奇问道,
    “武哥从何处寻来的人手?”
    卫武笑道,
    “前头一位朋友便是做人牙子的,特意让他挑了些老实可靠的,一直帮我调教着,就等着我回来过目了……”
    说着指了其中两个丫头对韩绮道,
    “这两个丫头老实手脚也麻利,不如让她们跟在你身边如何?”
    韩绮瞧了瞧人,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立在那处垂头敛目,肩不摇腰不塌,规矩学得倒是挺好,当下便叫二人到面前来问,
    “你们都叫甚么名字?”
    二人互看一眼道,
    “奴婢们即是被卖了出来,从前的名字便不用了,求夫人赐名吧!”
    韩绮闻言点头,
    “即是如此,那……你们便一个叫素月,一个叫素遥吧!”
    二人忙跪下谢过夫人赐名,夫妻二人又挑了两个年纪五六岁的小子专用来陪着海生玩耍,又挑了两个年纪大些的丫头,用来伺候吴氏,其余人等各自安排了差事,如此人手一足,这偌大的院子才算是热闹起来了。
    这厢又在家里调教了下人们几日,让他们各自熟悉事务,给他们立了规矩,幸得这些人早前就是教得不错,前头也是有人告诉过他们主人家的身份背景,一个个原是心中忐忑,到了这府上见得男女主人并不苛刻,老夫人又是不管事儿的,只要各司其职,安份守己主人家并不会太过约束的,因而便安下心在这里好好做事了。
    待得家里安顿好了,卫武便挑了个日子请了亲朋上门吃酒,这一回算得是正式的宴请,却是将平日里亲近的人都请了,衙门里的人和他平日里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二十来桌。
    卫武也是图个利索,便请了九珍楼的大厨上门亲自掌勺,如今院子大了,前院后院二十来桌全数都能摆下,倒很是热闹了一番。
    待得这一日韩绣夫妻也上了门,卫武便将徐志茂拉住道,
    “大姐夫今儿可是跑不掉了,怎得也要帮着小弟抵挡一二才是!”
    说着拉了徐志茂帮着自己喝酒,徐志茂无奈只得让妻女自去了后院,他自己却是跟着卫武去见那帮子狐朋狗友,这一帮子人聚在一处,竟是足足闹到了天亮才歇,徐志茂也是大醉而归。
    隔了两日,他就突然对韩绣道,
    “我反复思量许久,终究不肯就这么在京中蹉跎岁月,学得一身文武艺总归要报效国家,造福百姓,才不枉大丈夫在世上走这一遭……”
    韩绣闻言又惊又喜,
    “夫君这是想通了?”
    “嗯!”
    徐志茂点头道,
    “前头跟守正喝了一宿的酒,倒是想通了!”
    韩绣闻言很是惊讶,不知自家那三妹夫是怎生的能言善辩,将夫君给说通了!
    隔了两日回娘家,却是特地派人去叫了韩绮回去,姐妹俩见面说起那日的事,韩绮笑道,
    “我不过是让夫君同大姐夫讲了一些外头的见闻罢了!”
    卫武这一回办差在那各处受灾的州府都是转了一个遍,却是发觉天灾固然可怕,可这人祸却是更加的令人心头发寒!
    那各级的官员,有当地受了灾的,即便是朝廷免了赋税,却仍是派人催缴的,百姓们拿不出来,便闯入家中翻箱倒柜的搜罗,半点儿活命的粮食都不肯留,更甚者让人卖儿卖女的都有!
    又有那当地百姓本就活不下去的,想要拖家带口往外头讨饭去,却是有当地的官员拿祖宗成法说事,派了人把守在道路要隘之处,按着太祖定下的规矩,不许百姓离家百里,但有不从立时便棍棒相加,宁肯让百姓活活饿死也不给一条生路的。
    又有那州府里的粮仓,按着册子查却是没一座粮仓是有足数足量的,其中好的是十之二三被偷偷拿出去卖了换银子,还有那胆大包天的,竟是将粮仓搬了个十之八九,原本应该灾年时拿出来救济百姓的粮食,早已落入了那些贪官硕鼠的腰包之中,变在了他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口中的珍馐美食,家中的奢侈用度……
    凡此种种不可尽述,但只说其中一二,便已是令人发指,义愤满腔了!
    徐志茂虽说在内阁里行走了两年,但终究还未熄了一腔热血,仍是那想为百姓造福的有志青年,闻听得地方上竟有如此恶事,怎不痛恨不已,又听卫武对他道,
    “大姐夫……若是想为百姓做些实事,便到地方上为一方百姓好好谋些福利,若是想安安稳稳做个京中的官僚,便睁一只眼闭一眼,牢牢守着嘴巴,装聋作哑一辈子,待到致仕时得个四品官儿的虚衔,回乡养老便是了!”
    徐志茂如何听得这个,不由大怒道,
    “你当我是那些混吃等死的米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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