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了戚氏近来身体如何,又与王璟交谈几句,问了些太学之事。王璟一一答来,言简意赅。
    皇帝微微颔首,过了会,又看向周浚,微笑,“朕记得,周令丞是年初才从雒阳调往长安,可对?”
    周浚忙行礼答道:“禀陛下,正是。”
    “长安平准府,比雒阳更繁忙。长安九市,汇聚天下货物,更有异域胡商出入。朝廷近来有意拓宽西域商路,今后,平准府事务更是繁忙。”皇帝说着,笑笑,对戚氏道,“周令丞乃丞相举荐,其再雒阳为吏时,颇有能人之名。”
    戚氏闻言,亦是欢喜,忙道,“陛下谬赞!”
    皇帝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又兴致勃勃地邀王璟下棋。王璟亦不推辞,即令家人在去取棋盘来,在堂上摆开,与皇帝对弈。
    徽 妍坐在戚氏身旁,看着他们,心里却想着皇帝方才说会拓宽西域商路的话。皇帝身上让她很欣赏的一点,就是从不拘泥于条规旧制。他的看法总是很重实利,看到西 域商路带来的丰厚收获,便毫不犹豫地将商路拓宽。她又不由地想到李绩和自己从前的生意,心中感叹,以李绩那样的才能,或许很快就会过上他想要的日子吧,而 自己如果还继续经商,自己也能从中得到许多……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徽妍将目光收回,看着皇帝,深深吸一口气。
    你有他啊……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唇角弯起平和的笑意。
    ☆、第69章
    ?棋局最后的结果,仍然是皇帝三盘皆输。
    这结果在徽妍意料之中,也在皇帝的意料之中。
    他无奈地笑笑,叹服,“博士果然神技。”
    王璟忙道:“陛下过誉!”
    皇帝见天色不早,也不再久留,令徐恩备车马回宫。可蒲那和从音却玩得不肯走,在二人的纠缠之下,皇帝终于松了口,答应过仲秋让她们跟着王璟一家出门玩耍。
    小童们这才欢喜起来,乖乖地跟着皇帝离开。
    家人们举烛照明,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王家众人笑意盈盈,一道送皇帝出门。
    皇帝仍搀着戚氏,一边闲聊一边往外走,戚氏笑眯眯的,跟他说着些对付小童之事,皇帝认真听了,颔首应声。
    徽妍带着蒲那和从音跟在后面,王缪见状,让女儿们引两个小童走到一边,对徽妍使个眼色,让她走到戚氏另一边去。徽妍窘然,瞅瞅不远处的世妇,上前去,与皇帝一左一右搀着戚氏。
    皇帝看她一眼,唇角笑意更深。徽妍被他瞅得面上一热,忙移开目光。
    众人在后面跟着,皆心情大好。
    “这么看着,可真是一对小夫妻。”陈氏忍不住低笑,对王璟小声道。
    王缪却抱怨,“方才下棋,兄长也该让一让陛下,怎么说陛下也是客人。”
    “我让了啊……”王璟苦笑,有些委屈。
    周浚与陈氏皆忍俊不禁。
    众人各说着话,拥着皇帝走到了门前,向皇帝拜别。
    皇帝答了礼,看向徽妍,只见她望着他,双眸映着烛火,似星辰一般明亮清澈。
    心中犹如和风吹拂,皇帝莞尔,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一会,登车而去。
    送走了皇帝,众人看向徽妍,皆笑嘻嘻的。
    戚氏拉着她的手,问她方才皇帝对她说了些什么,可曾生气。
    徽妍忙道:“陛下并未生气,与我闲聊几句宫中之事,便用膳了。”
    戚氏颔首,过了会,又埋怨,“陛下好不容易来,怎让他去吃庖中的剩菜,你该告知我等另做。”
    王缪笑道:“母亲,你未听陛下方才说,他刚从上林苑回来,那般劳累,重做要等到何时?岂不将陛下饿坏!”
    戚氏听着觉得有理,亦笑起来。
    “叔伯们都离去了?”徽妍忽然想起此事,四下里望了望。
    “早离去了。”陈氏道,“陛下去见你之后,母亲便说身体不适,让家人送他们离开。”
    徽妍了然。这些叔伯,也有儿子或别的侄儿在长安,王璟这里不好留宿,往别家借宿却也无妨。
    “不将他们送走还能如何?”提到他们,戚氏就没好气,“从前便是如此,难登大雅,莫非还留着再让陛下看笑话!”
    徽妍安慰道:“陛下并无多计较,叔伯们说什么,母亲勿理会便是。”
    众人说了一番话,见夜色也深了,徽妍陪着戚氏回房中。
    “二姊,”才坐下,王萦走过来,问,“二姊的虎魄,可借我么?”
    她最近受昌虑长公主启发,每日着迷地摆弄各种佩玉,姊姊长嫂们的各色物什几乎都被她借过。
    那枚虎魄……徽妍想了想,她前些日子见面上有些磨损,舍不得再佩,便取下来放好,似乎有几日未曾见过了。
    “在我妆匣之中。”徽妍道,“你自去取便是。”
    王萦应一声,转身走开。
    可没过多久,她又走回来,对徽妍说,“二姊,那虎魄不在妆匣之中。”
    徽妍讶然,随她过去寻,却是怎么也寻不到。
    不见了么?徽妍皱皱眉,想了好一会,却也想不起放在了何处。
    “待我再找一找,找见了便给你。”她对王萦道。
    王萦颔首。
    她才出去,王缪却接着走进来,让周围侍婢退下,看着她,一脸神秘。
    “那位姓李的胡商,今日又来见你姊夫了。”
    “哦?”徽妍讶然,“何事?”
    “还有何事,自然是给钱。”王缪道,“你上次不是还给了他货,如今商旅回来了,要把钱给你。十几万钱,你姊夫可不敢让人名目张胆抬入府中。让我与你商议,如何来收?”
    徽妍听着,亦有些犯难。
    这的确棘手。若在从前,她可让李绩送到弘农家中,别人看不到,无声无息。可现在却是不行,人多眼杂,无论送到自己家中还是周浚府上,都不妥当。
    “此事且放一放,让李君且收着,日后再议。”徽妍道。
    王缪颔首:“我与你姊夫亦是此意。”说着,叹口气,“早知你能与陛下成事,还经商作甚,徒增许多麻烦。”
    徽妍莞尔:“世间之事,最难便是早知。此事并无大碍,长姊莫再烦恼。”
    王缪也不再言语,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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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之日,蒲那和从音早早便穿戴整齐,跟着内侍离开了未央宫。
    这是寻常节令,宫中的礼节不多。皇帝沐浴更衣,往宫中的庙观中拜谒。按照平日礼俗,外戚亲贵们也要进宫拜见皇帝和后妃。不够皇帝暂无后宫,外戚也只有杜氏和窦氏两家,略显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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