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璋挥鞭,就要离去:“路放,你若胆敢和我一战,尽可过来!”
    路放见此,当下驱马上前,沉声道:“好。”话说着时,却是挥手命众侍卫让开一条路来。
    一旁慕容楠那是何等机敏之人,当下见此,忙让开了。
    高璋哈哈大笑,策马狂奔,向着那山上行去,口中却是叫道:“路放,你若还要你们那儿子,便随我来吧!”
    路放淡扫一眼慕容楠,跟上了高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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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秦峥,先换了一身劲装,拿了一把长弓背上,也是紧随路放其后追来,一出了敦阳城,却见夜色已黑,正不知该前往何处时,便有慕容楠属下前来,一见知道是皇后,忙将适才皇上前往东边三十里牛头山的事儿说了。
    秦峥闻言,当即挥鞭,就要赶往牛头山。
    待到了牛头山下,先见了慕容楠,得知了适才情景,当下不由得蹙眉道:“这高璋既起歹意,故意以我幼儿诱路放前去,怕是里面有埋伏。”
    慕容楠心中也是作如是想,不过还是道:“只是皇上心忧皇子,便是知道此山有虎,奈何皇子被那高璋拿捏,也只能向这虎山一行了。”
    秦峥沉声道:“既如此,选一名最擅跟踪之人,带我前去。”
    慕容楠听得此令,却是稍作踌躇,只因他知道皇上此去虽然凶险,但是皇上一则武功高强,二则机智多变,三则他已部署下众人开始暗暗搜山。若是此时皇后再上山,怕是生出多少变故。
    谁知道秦峥却不容置疑地道:“高璋素日最是恨他,此次得了机会,还不知道如何要挟于他。我若去了,还能增加一分胜算。”
    慕容楠神情微变,却是想起昔日皇后和高璋的那段纠缠,当下咬牙道:“也好。”
    说着时,便命一往日最擅跟踪之人,带领秦峥上山找人。
    却说此时天色大黑,山上路陡,骑马上山极为不易,一路上那侍卫时不时又要判断方向,如此待上了山时,已经是二更时分。偏偏这周围一片沉寂,并不见路放和高璋踪迹,更不曾自己孩儿半分哭闹之声。
    秦峥蓦然想起那路绽,往日就算沉静,可到底是一周岁的孩儿,此时不知道是何处境,又不知道是否受了惊吓,想到这里,心痛万分,恨不得将那高璋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忽听的耳边有尖锐之物急促地穿过空气而来的摩擦声,秦峥机灵,听到这个,忙一低首,口中低喝道:“快躲开!”
    话音刚落,一个利箭险险地自耳边擦过,她忙看向那一旁侍卫,却见对方躲闪不及,竟然已经中箭而坠地。秦峥暗叹一声,此时顾不得其他,忙纵马,向那射出利箭之处追去。
    待追到那里,却见一个男人,长发披散,脸颊边带着一点狂野的血迹,就那么巍然立在夜色之中。
    有山风吹过,秦峥闻到浓重的腥味。
    秦峥哑声道:“高璋,我的孩儿在哪里?”
    话音刚落,高璋还未曾说什么,一旁黑暗之中,却有一人倒在那杂石之中,此时挣扎着道:“秦峥,严嵩已经将绽儿带下山去,你快下山。”
    秦峥听那声音,赫然正是路放,忙翻身下马过去,待走近前,却见他胸口仿若中了一刀,腿上也有伤,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秦峥将他扶住,仰首望向高璋,眸中有恨意:“高璋,说什么单打独斗决一高低,你根本就是设下陷阱害他!”
    高璋抱着膀子,冷盯着秦峥:“女人,你不问是非便说我设下陷阱害他,未免太自以为是!”
    秦峥抱定路放,切齿道:“你身上除了适才在山下的小伤,并不见其他重伤。你和路放本就伯仲之下,未见得他重伤至此,你却毫无无损地立在那里,必然是你设下奸计害他!”
    高璋听着秦峥这番分析,却是扬颈哈哈大笑:“秦峥,你到底是够聪明!但是你却不知,这害他之人可不是我,而是严嵩。”
    秦峥闻言,嗤声道:“蛇鼠一窝。”
    可是此时,路放却挣扎着道:“秦峥,是我心忧绽儿……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埋伏。”
    他说着这话时,气虚微弱,口中竟然渐渐溢出血来。
    秦峥扶住路放的手,只觉得他胸膛那里温热湿润有粘液,心中知道是血,心便仿若被放到火上煎着一般,疼痛火热,当下揽着他,痛声骂道:“你这笨蛋!”
    路放压抑地低呻了声,带血的手紧握住秦峥的手,低声道:“秦峥,等下我拖住他,你赶紧下山。绽儿在严嵩手中,快去捉他……”
    秦峥低首望着他因紧握住自己而青筋微微暴起的手,咬牙道:“你这个笨蛋,难道要我扔下你不管!”
    路放勉强扯起一个苍白的笑来:“若是我真得死在他的手下,你要把冉儿和绽儿抚养长大。”
    秦峥抬起另外一只手,覆在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然后缓慢地张开五指,紧紧握住,良久,她坚定而决然地道:“路放,我说过,在我心中,唯你最重。若是你去了,我也绝不独活。”
    高璋见此,走到她近前,抬手道:“秦峥,我不杀你,你让开。”
    秦峥迎视着高璋:“你若要杀他,便如同杀我。”
    高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对男女,眸中晦暗难明,良久终于开口道:“秦峥,眼前这个男人当日为了娶你,不知道耍了多少手段。后来他对单言更是赶尽杀绝。”
    他眸中微动,嘲讽地看着秦峥:“还有你那个拜过堂的男人,又是怎么死的,还不是死在这个男人手下?”
    秦峥闻言,低首间,路放恰抬首看向她,于是视线在这血腥之气相触,四目相对间,秦峥眸中却氤氲出丝丝的柔意。
    路放原本听到秦峥那番绝对不会独活的言语,胸臆中已经是震撼不已,想着自己数年来对她百般爱恋,多少苦涩酸楚在心间,纵然无悔,可是却每每深觉她爱自己尚不及自己爱她的一成。可是如今方知,秦峥之情,却如冰山,冰山巍然而立,轻易不会动容,但是冰山一旦融化,情到浓时,便是洪水滔天,震天憾地。
    秦峥之情,一放难收,概因知道此情伤人伤己,故而不敢轻放。
    此时四目相望间,但见那昔日冷若冰霜般的女子,目光缱绻,情深如水,眷恋如蜜,虽死而不悔,刚烈而又温柔至极。
    许久过后,秦峥一叹,放开了路放染血的手,挺直脊梁,站起来,傲然迎视着高璋。
    她缓慢而从容地解下背上长弓,对上高璋审视而嘲讽的实现,坚定又温柔地道:“莫说是欺骗,就是我死在他手下,我也不会怪他一分一毫。”
    高璋听此言,微一怔,眸中有晦暗一闪而过,不过终究嘲讽地对秦峥道:“我虽远在南蛮之地,可是却知道,当日为了单言,你们闹到何种地步,如今何苦又用这话来自欺欺人!就算单言不是为路放所伤,可是昔日青衣卫,对你一往情深,落到如今去看守罗天阁,难道不是路放所害?你心中难道没有半分愧疚?你若真没有愧疚,当日又怎么会一气之下打伤路放!”
    秦峥闻言,却是淡笑一下,挑眉道:“那又如何?便是他做了千般错处万般错处,我能打的,却看不得别人伤他分毫!”
    高璋听得此话,倒没恼怒,反而眸中生出深沉的悲痛,良久他忽然感慨一下,低声道:“秦峥,我今日方知,为何对你念念不忘,恰如中了蛊毒一般。”
    他负手,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弓箭相向的女人:“当日我望城墙之下,你一身喜服,便知你是个倔强的女子。如今却真正知道,你的性情,真同我一般无二。”
    秦峥听到这个,面上神情微动,握弓的手因使力而微微泛白。
    她眯眸,紧盯着眼前的男人,脑中却是回想起一幕幕。
    那个自幼维护自己的卫衡,最终却死在自己的长弓之下,那个对自己深情不悔肝脑涂地的单言,却最终只能黯然而去,而对自己如父亲一般呵护的何笑,自己却为父亲一生深情感到不忿,一念之间险些将他射在马下。
    还有眼前的高璋,若是不提血腥沉重的国仇家恨,他对自己何尝不是一往情深……
    秦峥心中微凛,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已经明白,自己从来不是父亲那样的人,深爱一世,却为别人做嫁衣。
    她所爱的男人,绝对不会让给他人。
    她所爱的男人,也绝对不会容许别人伤害半分。
    她就是这么的护短、自私和霸道。
    秦峥缓缓地将长弓拉成一个满月,牛皮弦绷紧,利箭在势,一触即发。
    秦峥平静如水的目光盯着高璋,一字字地道:“高璋,你既知我,便当明白。”她停顿了下,指尖微紧,坚定而不悔地道:“我宁可负天下人,绝不负我所爱。”
    ——“更不会负我自己。”
    话音落时,秦峥的第一支箭带着尖锐的鸣哨之声,射出。
    第174章
    高璋皱眉,此箭来势凶猛,猝不及防间,他待要躲避,却是已经来不及,当机立断,仓促间不知从那里掏出一物,堪堪掷了出去。秦峥只见那物黑而大,利箭射中,只听得空中发出一声砰然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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