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远远观望了一会儿,并没有面对面交谈。”郑见关爱地看了何不悟一眼,“我离开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躲他,躲到了现在,怎么会半途而废主动去见他?老何头,你最近是不是当爷爷当得入戏太深,没脑子了?”
    “说得好象我从前就有脑子一样。”何不悟才不怕郑见的嘲讽,反正二人斗嘴几十年没有分出胜负,他已经疲了,“说吧,有什么心得和体会,你偷窥杜天冬,肯定不是因为他长得帅。”
    “狗屁个偷窥,不,偷窥个狗屁。”郑见气笑了,扬手要打何不悟,举到一半又放下,“你最近倒是气色好了很多,和杜天冬正好相反,他近来应该心情不好,不但瘦了不少,还有许多身体上的问题。”
    “都这把年纪了,能活一天就赚一天,就算华佗在世,也治不了人的老死病。”何不悟一副看开世事的淡然,“自从小羽她妈离开我之后,我就大彻大悟了。”
    “大彻大悟个屁!”郑见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杜天冬想要找到我,是为了他的两个外孙。印长弃找我,是为了他的儿子。苑十八和倪必安找我,是为了他们遇到的疑难杂症,是为了他们的病人……”
    “别人我不管,尤其是那几个老家伙们!两个孩子的病……有治吗?”何不悟一时紧张,抓住了郑见的胳膊。他是在一部分事情上大彻大悟了,但在另外一部分事情上,还是拿得起放不下。
    谁能知道突然多出来的两个非亲非故的孩子,现在无缘无故就成了他最牵挂的人?
    “人生充满遗憾,却又在努力向往光明追求圆满……”郑见仰天长叹,没有隐瞒,“根据你的描述和我的暗中观察,孩子的病情特别奇怪,用西医来说像是一种基因缺陷,而在中医认为是先天不足。有些先天不足后天可补,而有些先天不足,是母胎里带来的问题,很难根治……”
    “现在好多年轻人说是母胎单身,是不是也是绝症?”何不悟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你说现在医学发达了,都发达成产业链了,每个环节都能收费,但为什么反而不治之症越来越多了呢?难道真是药高一尺病高一丈?”
    “那叫母胎solo,是个网络词……你别打岔。”郑见气着了,打了何不悟一下,“我在陈述病情的时候,你再插话,我就拉黑你。”
    “我……”何不悟举起双手,“在治病救人的事情上,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郑道对孩子的病情有什么想法?”郑见知道郑道比他还喜欢钻研,心中既欣慰又担忧,“郑道这孩子是块学习的材料,就是太憨厚老实了,缺少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容易吃亏。”
    何不悟当即就不干了,眼睛一瞪想要反驳,一想起郑见刚才的话,又咽了回去,支支吾吾地地应付了几句,心中却说:你确定不是在骂郑道?不是说反话?他憨厚老实?老郑头,我今天才知道你眼瞎了这么多年了。
    “他也是没有主意,不对,应该是连头绪都没有。”何不悟的心情莫名沉重了几分,“老郑头,要是你也没有把握的话,孩子的病是不是就没救了?”
    “等眼下的事情过去后,我先去一趟京城,再去宁夏转转,也许能找到一些失传的药材和药方。有些记载中的宝贵药材都不见了,有些能治疗疑难杂症的药方,也没有流传下来。”郑见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孩子,但从何不悟的描述和郑道的束手无策也能知道一些什么,孩子的病极其罕见,罕见到了他也从未见过的地步。
    但孩子也确实有病,虽然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他和杜天冬、苑十八、倪必安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四君子,医术不相上下,即使后来他突飞猛进,超过了三人,杜天冬的实力仍在,远超当下许多所谓的名医。他身边又有苑十八、倪必安二人,三人会诊之后确认孩子有病,并且以现在的医学水平以及他们的医术都无能为力,说明孩子的病必定极其古怪。
    从医多年,郑见很清楚人类的医术再高明,也远远落后于层出不穷的新病,以及从有人类历史以来就久而不决的疑难杂症。几千年来,人类真正意义上战胜的唯一一种疾病就是天花,其他形形色色的疾病,包括每个人都会得并且伴随一生的感冒,从未克服。
    医书中所记载的极其罕见的疑难杂症众多,由于患病者太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一些疑难杂症就始终没有被命名,更没有根治之法。
    “行吧,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何不悟只能安慰自己,他也听了出来就连郑见也是信心不足,药医不死病,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真正的绝症。
    “明晚你不过来暗中保护郑道?我可有言在先,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我肯定不会帮忙。”何不悟朝不远处的一晚香张望几眼,后院不时有人走动,灯光明亮,树影婆娑,还隐约有古筝曲传来,一切正常。
    “刚才说过了,一晚香是在肝的位置,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是人体中最大的器官……”郑见站了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郑道如果肺好胃好肾好,可能明晚之行会有危险,五脏之中,唯有心可以主宰肝。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恰好郑道心好,所以,他肯定可以制衡对手。”
    说郑道是团队的中心人物何不悟可以接受,说郑道心好,何不悟总觉得难以消化。不过他也没有当面反驳郑见,就像他觉得小羽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一样,郑见眼中的郑道也是最优秀的。
    “你觉得孩子还能活多久?”何不悟想起了以前郑见的一件奇事,“当年你可是一言断生死一眼定祸福的神医。”
    当年之事如果不是何不悟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他和郑见、郑道三人外出买菜,在菜市场中遇到一个精神状态很好、神采飞扬活力洋溢的年轻人。何不悟认识他,从小在善良庄长大,后来出去打工,在善良庄拆迁时,又从南方回来继承回迁房。他头脑灵活,能说会道,又有礼貌,在善良庄很受人欢迎。
    他叫何大狗,和何二狗不是兄弟,甚至完全没有关系,除了同姓之外,性格也大不相同。
    何不悟几人和何大狗打了招呼,他还想多和何大狗聊几句什么,却被郑见拉到了一边。郑见脸色微变,告诉何不悟何大狗人快要不行了。
    何不悟不信,何大狗看上去比一般人健康多了,浑身上下散发的活力,让人感受到春天般的生机,他怎么可能快要不行了呢?郑见是嫉妒何大狗长得比郑道帅还是喝多了说胡话?
    郑见却坚持他的看法,说是从表面上看何大狗非常健康,但仔细观察的话可以明显发现他在活力之下隐藏的一股微弱的死亡气息。
    医术到了一定程度,可以从一个人身上的气息来判断一个人的健康,也可以从一个人的气数来判断他的寿命。所谓气息,是身上的味道。而气数,则是一个人的呼吸之数。人的一生呼吸之数是定数,气数一到,寿命便绝。
    比如一些只吃死肉的鸟类,能够提前闻到动物死亡之前的气息而在其周围盘旋。再比如感应灵敏的动物,可以在大地震来临之前就有所察觉。说到底,其实也不神奇,只是天人感应的一种形式,只不过人类过于向外追求感官上的刺激而不追求内心的平静,很难再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罢了。
    何不悟不信归不信,但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和幼年的郑道目瞪口呆并且骇然!
    活蹦乱跳的何大狗穿过马路去对面的时候,眼见就要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突然,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撞在了他的身上。
    何大狗被撞倒在地。
    自行车并没有多大的冲击力,何大狗拍了拍身上的土,自己站了起来。如果何大狗此时转身走人,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但他却拉住撞他的人不放,非让对方赔他300块钱。
    对方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人,老人衣着破旧,自行车也是破烂不堪,看样子别说能拿出300块了,30块都不可能。
    老人低声下气地向何大狗求情,希望他高抬贵手,何大狗却不依不饶,声称如果老人不赔他300块,他就骑走老人的自行车。老人万般无奈,跪下向何大狗再三恳求,何大狗却二话不说,骑上老人的自行车就跑。
    才骑几米远,由于过于慌张的缘故,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不幸的是,自行车没刹车,何大狗撞得够狠,摔倒之后,还滚出了几米远。
    更不幸的是,何大狗滚出几米远之后,刚站起来,一辆突然冲出来的汽车直冲他撞来。眼见就要撞到他之际,汽车朝旁边一闪,撞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椅子被撞得飞到了空中。
    众人在一惊一乍后,长舒了一口气,真是险之又险,何大狗差点因为一辆破自行车丢了性命,真是不值。
    正当众人以为危险过去了之时,被汽车撞飞的椅子意外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眼见就要落在何大狗的头上之时,他却敏捷地朝旁边一闪,再次躲过了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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