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握住逢春的手,诚恳邀请:“你也上来,陪我一道。”
    逢春拍开姜筠的爪子,嗔笑道:“我今儿要看会儿账本,就不陪你一道了,你自己睡吧。”顿了一顿,又道,“年后初二,你在家歇着吧,我自个儿回去就成。”姜筠挑了挑眉,逢春弯唇笑道,“我爹今年不是又找事么,嗯,你干脆就冷上几年,再给他摆一回谱。”才安生多久,就又热血上头。
    今岁正月初二之时,姜筠一回来,就将陶景欲为逢瑶出头的事说了,也将自己呛声陶景的事说了,逢春伸手轻抚姜筠的眉毛,低叹道:“你不用去,嫤姐儿和晏哥儿也不用去,我略去应个景就得了,年礼我也会备的薄上一半,嗨,你只用当个莫须有的‘坏人’就成。”
    “行。”姜筠并未犹豫,直接应道,“你爱怎么给我泼脏水,就怎么泼脏水。”
    “哪有那么夸张,只是稍用二爷做个幌子。”逢春俯头亲亲姜筠的眉心,温声笑道:“快睡吧,时辰到了,我叫你起来。”姜筠心中厌恶陶景,自然讨厌与他同桌说话吃酒,以前为了全逢春的面子,但凡逢春回娘家探亲或过节,他总要陪着一起,也会客气地敷衍陶景一番,如今,她为什么还要叫姜筠承担这些不快。
    惠安三十年的正月初二,逢春独自乘车回娘家,说来呢,逢春自打前年九月确诊有孕,就再也未曾回过娘家,起先是孕期不稳,再后来是姜筠不想叫她出门颠簸,再之后是月份渐大,然后就是临盆、坐月子,因二十九年正月初二时,姜筠和陶景别了几句嘴,逢春也就顺势先不回娘家,表示姜筠又对陶景这位岳父大人动了气。
    逢春孤身一人返家,陶家诸人不免要问,问姜筠为啥没来时,逢春回答‘二爷说要备考春闱,没空’,又问嫤姐儿和晏哥儿为啥也没来时,逢春再答‘二爷不许他们回来’,再看逢春送回来的年礼,不用清点,只消扫一眼,就能看出比往年少了许多。
    被专门针对的陶景气得胡子乱颤——居然从去年初二,生气到今年初二,这气性可真够长的!
    若是逢春知道陶景的心中所想,逢春会对回——如此贵婿,你敢打上门来么,你不服,也得老实憋着!
    同是孤身回娘家的还有逢瑶,也不知逢瑶揣着什么心思,在两人已完全变成陌生人的情况下,依旧领了两岁多的韩栋上前拜年,逢春犯不着同一个小孩子置气,轻轻一挥手,自有丫鬟送给韩栋一个荷包,至于逢瑶,逢春理都不理——害死亲生姐姐之后、还能如此作践姐姐的人,没心没肺。
    逢瑶自觉已够放低姿态了,却依旧得不到逢春的回应,心头微怒之下,目光湿润地去望陶老夫人,只见陶老夫人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要训诫陶逢春的意思,逢瑶心中更怒,在男人们到外厅之后,逢瑶走近陶老夫人,咬唇说道:“祖母,姐妹俩哪有隔夜仇的,我想与五姐和好,可她……”
    逢兰轻扯一下嘴角——什么隔夜仇,你和五姐之间分明就是生死仇。
    陶老夫人已对逢瑶失望之极,姐妹之间寻衅吵架,还能说她教养不够,可是把姐姐推进寒水深湖之后,不顾姐姐挣扎的呼救声,掉头就远远跑开,这已是人品大有问题,姐姐大难不死之后,不仅没有忏悔改过,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愈发变本加厉的明里不尊暗地陷害,真不知她到底生了一幅什么心肝。
    “以后就这么着吧。”陶老夫人轻飘飘说道。
    这两年,她的精力愈发不济,看来离大限之期,也没有多远了,后院那个儿媳妇,也该叫她先行一步了,不过,逢谦也算十六岁了,若是守孝三年后再成婚,有点耽搁婚事,在送小儿媳上路前,还得先把逢谦的事儿了了,还有,逢则也得丁忧三年,不过,有长子和逢春那边保驾护航,逢则后期起复应没有什么问题。
    逢瑶目露震惊道:“祖母,不是您盼着我与五姐姐和好么?”
    陶老夫人慢慢拨着手里的念珠,神色淡淡道:“现在不盼了,五姑爷既说不让你们往来,那就不往来罢。”陶老夫人自己也有姐妹,若是妹妹这样待自己,她……绝对无法原谅,所以,她也不会逼着逢春,再去与害自己性命的妹妹和好,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何必强施于人呢。
    逢瑶攥紧拳头,微露不忿之意——怎么说变卦就变卦!拿她当猴耍么。
    陶家有这么多姑娘,就没有谁像逢瑶一样,令人如此头疼,陶老夫人沉默片刻,忽又再度开口:“瑶丫头,我问你,那韩家你到底还能不能过下去?”若逢瑶真是受不了无夫妻房事的婚姻,趁她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就做主让逢瑶与韩越和离,之后再寻个人家嫁了,逢瑶才二十岁,要是日后耐不住闺中寂寞,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来,陶家的脸才真是要被丢尽了。
    一听老夫人提及‘韩家’与‘能不能过下去’,逢瑶忍不住悲从中来,掩帕哭起来,已经两年多了,自从逸哥儿死了之后,丈夫就再也没有碰过自己,他居然嫌她恶心:“祖母,我实在受不了了……”丈夫冷淡是一回事,婆婆也不给她好脸,整日叫她立规矩,变着法儿地折腾她。
    陶老夫人轻拍大腿,斩钉截铁道:“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与韩家去说,叫你和韩姑爷和离,你到底是依,还是不依?你若是依了,一出年,我就请韩二太太商量,待办妥了和离之事,我会再与你寻一户人家,我实话与你直说,和离再嫁,寻不到什么像样的好人家,陶家也不会容你久待下去,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了。”
    不待逢瑶应声,陶老夫人已接着再道:“你若是不愿和离,想依旧留在韩家,那你就要谨守为人|媳的本分,不能失了陶家的教养和颜面,以后也不要再与我哭哭啼啼,说什么夫家待你不好,你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仔细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和离?”
    此言一出,满是寂静。
    逢春微抬眼皮,默不作声,原来已闹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了么,陶老夫人也算是慈善心肠了,明知家中姑娘和离,会磨损一点家族名声,但还是愿意拖逢瑶离开苦海,婆婆刻薄,丈夫冷漠,若是没有一颗强大无比的心脏,一般的儿媳妇要么抑郁,要么发疯,只是,逢瑶离了韩家那片苦海后,就能安安静静过日子么,不见得罢。
    其实,逢瑶在夫家的事情,在场女眷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曹氏和施氏乃是陶家媳妇,她们的消息自然最灵通全面,逢蓉和逢兰是曹氏的女儿,逢萍和逢环是施氏的女儿,逢夏的姨娘曾是陶老夫人的丫鬟,在素日的探亲交流中,难免会提到一些。
    这样的人生选择题,谁也无法替逢瑶做主,只能由她自己做出选择。
    逢瑶攥着手里的帕子,脑子里一片凌乱的官司,若是和离再嫁,王公侯伯之家,那是想都不用想,这些富贵权爵之家,哪怕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鳏夫娶填房,也要找个黄花大闺女,一般的官宦人家,可能性也不太大,做官的都要名声和脸面,谁家里会去娶一个和离的妇人,尤其是和侯府公子过不下去的,刨去权爵官宦之家,那就只有商门农户之流……
    不不不,她才不要嫁给那样的下流人家,逢瑶掩帕再泣:“求祖母慈悲,叫我婆婆别再折腾我了,叫二爷原谅我吧……”只要婆婆不再很为难她,丈夫肯与她再同房生孩子,再加上侯府的富贵生活,她以后会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陶老夫人不理逢瑶的啼哭哀求,只道:“看来,你还是想留在韩家了,我刚才已说过,你若想留在韩家,就不要再与我哭哭啼啼抱怨东抱怨西。”
    “我也不想抱怨呀。”逢瑶哭的梨花带雨,“可家中姐妹,谁像我婆家那样,这般欺辱折磨我,祖母,我是您的亲孙女呀,你不能不管我呀。”
    陶老夫人嘴角微露冷笑之意:“你还好意思提家里的姐妹?谁像你一样,一进门就把婆家的人都得罪光了,你出嫁之前,都是怎么与你说的,家里有这么多嫂子,她们是怎么当儿媳妇的,你难道看不见么?你还有脸抱怨家里不管你?”
    “你可别忘了,你这门婚事,是你的好娘硬求来的,我与你寻的人家,你那好娘,可一个都瞧不上。”陶老夫人越说越来气,“韩姑爷到底曾是你姐夫,你若是一开始就本本分分,不管他是念着你姐姐的情分,还是念着逸哥儿的情分,必不会多亏待你,你进门没多久,又怀上了栋哥儿,除了新进门时立过规矩,你有孕之后,你婆婆可再故意作践你了?偏你不知安守本分,一个劲儿的乱作胡来,说你多少回都听不进去,才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有脸怨家里!”
    逢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无人替她说好话,只能自己继续掩面痛哭。
    逢兰低着脑袋,慢慢扯着手里的帕子,果然不出她所料,今年又是前几年正月初二的演绎版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一个安乐祥和的正月初二啊。
    “我今日可与你把话说清楚了,你若是选择继续留在韩家,那就好好当你的韩二奶奶。”说了好一通长话,陶老夫人已觉着有些累了,“过了今日,你日后再反悔说想和离再嫁,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逢瑶心头一片混乱茫然,只顾着哭诉委屈:“祖母也说了,和离再嫁,根本说不到什么像样的人家,我也是陶家的骨肉和血脉,祖母就如此狠心,任由我去吃苦受罪么?”
    陶老夫人疲累的已不想再开口,见状,曹氏接口过来:“瑶丫头,你嫌韩家不好,老夫人也答应拉你出来,和离再嫁,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你还想寻多好的人家?老夫人已与你说的够明白了,你不要再哭哭啼啼纠缠不止了。”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曹氏最后总结一句,然后扶着陶老夫人道,“母亲,要不到里头歇歇,叫她们姐妹自己说话,待开宴了,您再过来。”陶老夫人点了点头,施氏遂上前和曹氏一起扶婆婆回里屋。
    三个长辈都走了,再哭下去就惹姐妹嘲笑了,逢瑶遂恨恨地抹净眼泪,低着眼睛一个人坐着,心里还在思量老夫人的提议——到底是和离?还是不和离呢?
    逢环病得愈发严重,今天自然又没回来,除垂眼想事情的逢瑶外,逢夏、逢蓉、逢萍、逢春、逢兰五人,也安静沉默的坐着,便是开口说话,也是声音极轻极小的,大年初二回娘家探亲聚会,居然探出这么个偷偷摸摸的说话氛围,也是足够新鲜。
    逢春轻轻捧着脸颊——若她位于逢瑶的处境,她大概会选择和离再嫁,日后的夫家门楣,或许与清平侯府远不能比,但陶老夫人寻来的人家,应该不会特别差吧,她还算年轻,又有一笔不菲的嫁妆,定国公府里还有一个同胞兄弟,只要新夫家不是黑心肝王八蛋,以后的日子应该还是有些指望的,远胜在现任夫家,走哪儿都是碰冷壁。
    但是,逢瑶会怎么想,逢春就不得而知了,她或许不忍心丢下亲生的儿子,也有可能舍不得侯府门楣,事实上,除了逢春所嫁的嘉宁长公主府,就以逢瑶所嫁的清平侯府门第最高,若是弃掉富贵的侯府门第,再去屈就下等的门楣,心高气傲的逢瑶,只怕接受不了吧。
    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自她在陶逢春的身体里苏醒,逢瑶不曾与她做过一天好姐妹,哪怕她很给面子地对逢瑶有礼相待,逢瑶依旧是那幅瞧不起她的鄙夷态度,陶老夫人也说了不会再干涉她们的相处,以后,两人就是真的不相干了。
    待临到午间,休息过罢的陶老夫人,又精神不错的从卧房里出来,在曹氏的吩咐下,一道道精致丰盛的菜式,被丫鬟们有序地摆上饭桌,逢春的食欲其实还不错,不过为了配合整体的吃饭氛围,逢春也只能慢腾腾的吃着,散宴后再喝清茶,因陶老夫人精神倦怠,众人也不多作打扰,离了福安堂去别处叙话。
    逢瑶纠结了一整天,到了最后,还是没选择和离再嫁之路。
    第98章 逢春V
    初二这日,陶家姐妹直聚到半下午,才依次告辞离去,之后,逢春坐着温暖舒适的马车,又一路从娘家摇回到婆家,进了府门后,先领着随身丫鬟回如意苑,挑起棉帘回了屋,只见姜筠歪靠在暖炕上,正神色认真的看书,嫤姐儿、晏哥儿、以及轲哥儿三个全无踪影,听到轻微的动静声,姜筠抬头,随即微笑:“回来啦。”
    逢春搓着手坐到炕边,从炕桌上的什锦捧盒里,捏了两、三粒瓜子出来,一边剥着瓜子皮,一边笑着开口道:“还挺老实的你。”
    姜筠扬了扬手里的书,一脸懒洋洋的笑道:“你今日不叫我陪你回去,不就是让我留在家里看书么?我今儿吃了午宴,又略坐一会儿,就回来看书了。”
    逢春将剥好的一粒瓜子,塞到姜筠的嘴里,赞道:“真听话……嗯,我听下人们说,阿箬和大姑姐还没走呢,我得过去瞧瞧,你接着。”
    “午宴散后,他们就去畅春园听戏了,嫤姐儿和晏哥儿也在那儿,阿箬稀罕轲哥儿,将他也抱去玩了。”姜筠搁下手中的书,嘴里一边说话,一边从松软的靠枕上直起身来,将未脱外氅的逢春抱住,温声低笑道,“一天不见你,还怪想的,先别急着走,叫我亲香一下。”
    脸颊被蜻蜓点了一下水,逢春笑靥如花道:“你就会甜言蜜语的哄我,这才多久功夫,哪就那么夸张了,等你以后做了官,要是需要出外差,一连好几个月见不着我,你是不是就得想疯了你。”
    姜筠的嘴唇轻轻摩挲在逢春的脸颊,轻语笑道:“我要是需要离家那么久,一定会把你带上的,啧,你今日嘴上涂了红脂,都不好下嘴亲了。”他若是给逢春吃花了口脂,她还得费功夫再去抹一回。
    逢春陡起坏心眼,将涂了脂红的嘴唇凑到姜筠嘴边,笑嘻嘻道,“胆小鬼。”
    姜筠眸光一深,双臂用力箍紧逢春,低低叹气道,“你既这么说了,那一会儿再去涂一遍口脂吧。”说罢,就探嘴去亲逢春,逢春倏然扭过脸,笑盈盈道,“我开顽笑的,不作数。”姜筠却口气悠悠道,“不好意思,我是认真的,记住了,以后别和我开这种顽笑,我都会当真的。”
    半晌之后,逢春一手拿着小手镜,一手轻轻往唇上点胭脂,姜筠已又躺回靠枕上,拎起刚才搁下的书,慢慢的翻看起来,不过,这会儿明显还没进入状态,逢春抹匀嘴上的红脂,朝一脸春意的姜筠皱皱鼻子:“哼,你个讨厌鬼,都说了是顽笑话了,你偏当真,害我又费一番事。”搁下手镜从炕上起了身,走出几步之后,逢春忽又回眸一笑,目光狡黠道,“二爷,你嘴上的胭脂膏子还没擦干净哟。”
    待逢春脚步轻盈地出去后,姜筠搁下手中书,一手去拿逢春才放下的镜子,另一手又去拿帕子,浅蓝色的帕子上已染着星星点点的小小碎红,姜筠举起镜子照脸,只见唇上干干净净,一点红色的痕迹都没留,不由嗤笑一声,笑骂道:“这个臭丫头,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冬日天寒,待进了畅春园的暖厅后,逢春只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涂油粉着戏服的各角伶人,在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婉转而唱,一群老少爷们坐在一侧吃茶听戏,另一侧,只见嘉宁长公主、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大姑奶奶姜箩四人围着桌子抹牌玩,姜箬正抱着轲哥儿看戏,姜篱坐在一旁撑下巴,四个小女孩坐在一处或者交头接耳,或者指着戏台子发笑,韩氏还没回来。
    逢春走到女人堆里,依次给长辈问了安,嘉宁长公主保养得宜,依旧十指纤纤,带着宝石戒指的右手,随意打出去一张骨牌,一边说道:“回来了,看戏去吧。”
    见逢春来了畅春园,姜箬、姜篱等人纷纷向逢春问好,嫤姐儿更是走到母亲跟前,扯着逢春的袖子,一脸笑靥如花道:“娘,您瞧晏哥儿,看个戏都能打盹儿。”
    一脸睡意的晏哥儿,绷着严肃漂亮的小脸蛋,问道:“娘,看戏打盹,也要受罚么?”自打上学后,他没少因为上课打瞌睡的事情受罚,他就纳闷了,他都背会该背的文章了,那个长胡子老头干嘛还老告状,搞得娘亲时常敲他的小手掌。
    逢春甚囧的表示:“只要你上课时不睡觉,那就行。”
    晏哥儿轻轻‘哦’cńcńz.ńéτ了一声,然后在姐姐目光热切的注视之下,继续正大光明的一边打盹一边听戏,姜箩家两个大些的小姑娘和二房的庶女姜筌,在一旁纷纷捂嘴偷笑,嫤姐儿扁了扁嘴,又去和三个小女孩听戏说笑,被姜箬抱在怀里的轲哥儿,见到母亲熟悉的面容,也张着小手臂要抱抱,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娘娘娘’。
    怀里的胖小子张牙舞爪的往外扑,姜箬很吃醋地一脸幽怨道:“唉,轲哥儿这个小没良心的,见了娘,就不要姑姑了。”她成婚近三年,还是没怀上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会儿都稀罕喜欢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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