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笑了起来,前世她为了名声二字,力求做的极致完美,最后也不过是身败名裂。
    那时候的她过于在乎,反而叫自己受了限制。
    现在,名声,她依旧想要,不过,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被限制了。
    薛翎倒是有些佩服这位三婶婶了。
    三言两语,就找到了突破点。
    只可惜,这些对她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别说是名声,便是权利,财富,她也能弃之如履。
    “婶婶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薛翎眼眸阴翳了几分,“若能保下燕儿的一条命,便是舍下我手头的一切,我也是心甘情,若是燕儿活不下来,”
    她看向了邱氏,“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你和三叔之中,至少要有个人偿命。”
    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轻描淡写,稀疏平常,听在邱氏耳中,却是毛骨悚然。
    邱氏心里一窒,几乎忘了呼吸,“阿翎,你还小,一旦粘上血腥就回不了头了,何必为了当年的过往,为难自己?”
    薛翎低声细语,“我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回头。”
    邱氏不解何意,却也听懂了后半句,薛翎心意已定。
    薛翎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还早,只要燕儿还活着,一切都好,我若是婶婶,定然会日日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燕儿早日康复。”
    良久,她指着桌上的一只白玉瓶子,“婶婶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邱氏这才发觉桌上有一只瓶子。
    这是薛家常用来分装药物的白玉瓷瓶,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见薛翎问及,便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并不简单。
    邱氏本能的后退了几分。
    “是,蛊虫?”她哆哆嗦嗦的问道。
    “不错,婶婶果然聪明,”
    薛翎拿起白玉瓷瓶,向着邱氏推进了几分,“婶婶莫怕,蛊虫在薛家本是常见,三叔擅于饲养蛊虫,婶婶怎么会害怕。”
    邱氏只觉得毛骨悚然,“你三叔资质平平,如何比的上你,阿翎莫要说了。”
    薛翎把玩着手中的瓷瓶,“薛家蛊虫并不多,被列为禁物更是少之又少,婶婶不好奇这蛊虫叫什么名字吗?”
    邱氏心里已经猜到了,不过还是问道,“叫什么?”
    “叫做噬心蛊。婶婶耳熟吗?”
    邱氏一下子变了脸。
    果然如此。
    薛翎继续说道,“婶婶莫怕,这是从爹爹心口处取出的,已经没有多少活性了,”
    邱氏听到是从薛寄远体内取出,倒吸一口凉气,苦笑道,“所以,你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阿翎果然能忍,你藏的好深啊。”
    薛翎点头,“不错,我为了不打草惊蛇,等了等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已经等了好久了。”
    她打开白色的瓷瓶,将瓷瓶翻过来,掌心一直细小的蛊虫,几尽透明色。
    “这噬心蛊温和,但是一旦进入人体,便寄居其中,天长日久,损五脏,侵六腑,心脉受损,难以救治。故名噬心。”
    她的眼眸淡弱了几分,“江陵王百般试探,问我可知晓爹爹的死因,被我搪塞了过去,不错,我自然是知道的,一早就知道了。”
    邱氏说道,“你跟我说这些,你不怕我告诉江陵王。”
    “不怕啊,”薛翎说道,“这只蛊虫,便是害死爹爹的罪魁祸首,我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世人如何知道真相?”
    邱氏慌乱的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往后退。
    她迫近一步,“三婶婶,你说你能熬过几年?”
    邱氏整个人都崩了起来,“阿翎,不要冲动,我就是说说而已。”
    薛翎的神色黯然几分,“若是依着我的性子,真的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很想看看你们痛苦的样子。”
    不过。
    她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蛊虫,我亲眼见到爹爹和妹妹饱受其苦,痛不欲生,我再也不希望其他人金火速一次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邱氏的身上,笑的苦涩,“即便是你们,我也不愿意,”
    薛翎笑了笑,“就当你们幸运吧。”
    邱氏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应该让丈夫前来见薛翎。
    “不过,这对你们来说,是幸,也是一种不幸,婶婶猜猜看,燕儿每发作一次,我就会想起你们当初的所作所为,燕儿死生难料,我心里难过,看着你和三叔好好的活着,我会是什么一种感觉。”
    整个屋子里沉闷的像是一个囚笼,邱氏感觉呼吸不过来了,她终于说道,“阿翎,”
    “我现在实话说出心里的想法,就是想告诉婶婶,若要报复,我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就像你们当年一样,如今,我只有两个要求,其一就是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她看着邱氏狼狈的样子,说道,“让三叔过来和我说,三婶也一起过来。”
    邱氏松了的一口气再一次提了起来,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反驳薛翎,“好,我回去就跟你三叔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次,她才是刀俎。
    因为不在乎,所以,便不会受制于人,但是邱氏不一样。
    即便如何冷静,如何理智,邱氏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弱点便是子女。
    薛翎笑问道,“二姐和二哥之间若是只能保一个,三叔三婶会怎么选?”
    邱氏有些讶异,随即黯然伤神,“阿翎何必明知故问,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抉择了吗,我已经,”
    她说的艰难无比,
    “我已经跟阿莲说好了,她会安安心心的出阁。”
    薛翎早已经料到。
    邱氏言语充满了无奈,“你说的是对的,就算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但是手心和手背也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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