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天空就想被一张黑色的幕帘笼罩一般渐渐暗淡下来,佟博与一个灰衣小厮扶着踉踉跄跄的张二狗朝着户部的庐舍走去。
    “黄兄,与你饮酒真是痛快啊!”张二狗满脸通红,说起话也手舞足蹈,显得被灌了不少酒。
    “哈哈,黄某也有同感。”佟博脸上豪迈大笑,可心里却暗暗骂道:“满身酒气,重若肥猪,真受不了。”
    “二狗哥,到了。”灰衣小厮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脸远离张二狗那满是酒气的嘴,还能活动的右手一把将门推了开来。
    “呼!”瞧着灰衣小厮将张二狗扶上了床榻,佟博心中松了口气:“那二狗便有劳你了。”
    “卑职明白。”灰衣小厮朝着佟博拱了拱手,又瞧了瞧床榻已经开始打鼾的张二狗,一脸嫌弃。
    “已经连续两日了,现在闻着酒气都会有种作呕的感觉!”佟博走出户部庐舍,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嗯?那是谁?”佟博眼前一条人影迅速从庐舍前穿过:“那应该是后院的方向?”
    佟博嘴角边微微一笑,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户部的后院高约两丈,均用红砖黑瓦堆砌而成;墙面上钉着一根根磨尖的铁刺,让人望而生畏。
    “什么人?”后院门前两个劲装汉子各伸出一只手拦在了门前:“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是我!”人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本官要进去查看查看。”
    “原来是沙大人。”两个劲装汉子放下手,双双朝着沙尔巴拱手道:“请入内。”
    “嗯!”沙尔巴打起了官腔:“近日这金陵城中不太平,尔等必须小心看守!”
    “是!”在两个劲装汉子恭敬的回应中,沙尔巴跨进院里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沙尔巴应该是进屋了!”户部庐舍的屋顶刚好可以将后院内的情况一览无余,佟博此时便悄悄潜伏于此:“这院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森严,要潜进去难如登天;不如就在此守株待兔,静观其变。”
    石头城的草棚中,柳凝诗经过一日的逼毒已无大碍了;小六尽心尽力的守在她的身边,一刻也未曾离开。
    “六哥,你出来一下。”先前那个通报消息的小乞丐再次来到了草棚外,朝着小六招了招手。
    “打听到那人的下落了吗?”小六见柳凝诗的脸色恢复如常,也放下心来。
    “打听到了,那人如今。。。。。。”小乞丐附在小六的耳边窃窃私语的一番。
    “知道了!”小六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近日让兄弟们眼睛放亮点。”
    “小六,看你的神色应该是打听到什么了!”小六低头思索着,却不料柳凝诗已经笑吟吟的盯着他了。
    “凝诗姐姐,那位帅气的哥哥行踪已被找到!”小六却面色凝重:“可另一位姐姐始终不知所踪!”
    “大防哥哥?他在哪里?”柳凝诗瞧着小六的脸色,便知道有了麻烦。
    “据我的兄弟说,见他和一位绝色姑娘进了温府!”小六也严肃的看着柳凝诗:“那位姑娘应该是温琳。”
    “温府?温琳?”柳凝诗面带诧异:“这人是谁,大防哥哥认识她吗?”
    “这温琳便是温府的千金小姐。”小六当真对这石头城的情况了如指掌:“而这温家看似只是一户普通的商户,可里面的水却深不见底。”
    “这大防哥哥也真会找事,怎么又跟温府扯上了关系?”柳凝诗抱怨道:“小六,姐姐想去温府探一探。”
    “也好!”小六沉思了一阵,点点头:“不过这温府的状况似乎有些反常。”
    “反常?”柳凝诗问道:“小六,说清楚点!”
    “这个温府虽然不算有钱有势,也算是个小康之家;平日里客来客往,人缘很好。”小六笑了笑:“可近日温家人几乎都深居简出,不与城中任何人来往,这难道不反常吗?”
    “温府在哪里?”柳凝诗站起身来:“凝诗这就去找大防哥哥问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米苏姑娘又去了哪里?”
    “温府在石头城北,距龙捷军的驻地不过百里。”小六亦站起身来。
    “城北?龙捷军营?”柳凝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真是太巧了,我们不就是从城北入的城吗?”
    “凝诗姐姐!小六同你一起去,这样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小六的话语将柳凝诗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说了这么多姐姐还不知道小六跟哪个军有关系呢?”柳凝诗双手背在身后,笑靥如花,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
    “凝诗姐姐果然聪明,小六喜欢与聪明人相处!”小六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指了指门前把风的乞丐:“我们这般兄弟都是平蛮军的后裔。”
    “平蛮军?”柳凝诗缓缓闭起了双目,脑海中想了佟博与她讲述平蛮军的惨事,柔声道:“小六,这些年你们在这石城过的也不容易吧?”
    “习惯就好了!”小六倒是挺乐观,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时辰不早了,我们动身吧。”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深秋的夜风本就刺骨,而功力全失的佟博抵御能力完全不能与之前相提并论,只冻得瑟瑟发抖。
    “沙尔巴那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佟博双手将身上宽敞的布衣紧了紧:“难道这后院还有别的出口?”
    “如何,应该没有什么异常吧!”正当佟博胡乱猜测之际,沙尔巴缓缓从后院中出走,朝着两个守卫打着官腔。
    “沙大人请放心,这里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入。”左首边守门的汉子讨好的朝沙尔巴拱手道。
    “好!好!”沙尔巴赞赏的拍了拍守门汉子的肩膀,朝着庐舍东边而去。
    “嗯?那个方向好像不是去值守房的?”佟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想出户部!”
    佟博笨拙的从屋顶滑了下来,快速追到户部门前,只见铁门大开,却不见沙尔巴的身影;他朝着街道左右两边瞧了瞧,发现两边都有一道凌乱的脚印,深浅不一。
    “两边都是七寸左右,不过这右边的踏痕明显更深,应该是新的。”佟博弯下腰来,用右掌一寸一寸丈量着叫左右两边的脚印。
    廷尉府的捕房中,只剩鬼面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正中央;他已经卸下了捕快服和那满是獠牙的鬼面具,一只手托住下巴打着盹。
    “报!”一个红衣廷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朝着鬼面一拱手:“鬼面大人,苏如海苏公子求见?”
    “嗯?啊!让他进来吧。”鬼面被喊声一惊,那秀气的面容配上一脸的惺忪,让下首的廷卫见了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我说小鬼,你什么时候染上翔云那臭毛病啦?这么急。”苏如海拼命的摇着折扇,晃动着肥胖的身体,样子看上去甚是滑稽:“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先下去吧!”鬼面朝着红衣廷卫挥了挥手:“将门关上,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卑职遵命!”红衣廷卫缓缓退了出去。
    “如海!听闻你接管了苏家的风驿堂,仁在此先行道贺了。”鬼面瞧了瞧关严的房门,笑着向苏如海作起揖来。
    “小鬼,你少来这套!要想道贺就应该请我去醉风楼饮酒!”苏如海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是那是!”鬼面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轻轻一掷,落于苏如海的面前:“不过嘛,这要请客也轮不到我!”
    “嘿!又是翔云!”苏如海将书信看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抠门不来敲诈我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请客?”
    “怎么样,以现在的你应该能办到吧?”鬼面敛去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苏如海。
    “苏某从接管着风驿堂那一刻起,就已经算下水了!”苏如海缓缓起身,将信笺放在了身前的蜡烛上,直到灰飞烟灭:“就算做不到,也得硬着头皮做不是吗?”
    “哈哈!”鬼面突然捂着肚子的大笑起来:“想不到尊贵的苏家大公子也有无奈的时候,还真是少见啊。”
    “哼!你就笑吧。”苏如海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忽然停住:“一日之内,给你消息。”
    夜幕已经完全吞噬了天空,佟博沿着脚印缓步进行,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双龙巷。
    “嗯?这沙尔巴难道会轻功?”佟博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陷入了沉思,突然感觉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不好,中计了。”
    可已然不级,三个黑衣人自街道两旁的屋顶上一跃而下,夜色中那闪闪发亮的朴刀架了在佟博的脖子上。
    “阁下已经跟了本官一晚,难道不累吗?”已经换成了一身黑色劲装的沙尔巴缓缓从左边两间商铺的夹缝中闪了出来。
    “累!怎么不累?”佟博眼见逃不掉了,索性举起了双手笑道:“不过这一切都是大人您造成的。”
    “哦?此话怎讲?”沙尔巴皱了皱眉头,不停的打量着佟博那张蜡黄的脸。
    “大人若是走慢一点,那在下也就不会那么累了。”佟博用一只手摸了摸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背:“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放下你们的刀。”沙尔巴朝着三个黑衣人挥了挥手,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佟博的胆色:“你到底是谁,潜入户部有何目的?”
    “这不重要?”佟博微微一笑:“重要的是,大人与那些人合作就是与虎谋皮,死路一条。”
    “哼!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沙尔巴的面容冷了下来:“你们几个,将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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