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考结束的三日,朱秀在家中彻底进入躺尸状态。
    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晒太阳,似乎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
    本想着手准备《奇闻异录·卷二》的短篇小故事,篇目都已经挑选好了,刚动手写了几个字,朱秀便又停笔不前。
    卷一还未刊印发售,不知道市场效果如何,万一大周的男女老少们不喜欢这个调调,岂不是白费功夫?
    朱秀给自己的懒惰找了个借口,等到卷一问世,看看市场反响如何再说吧。
    从方翠兰到朱慧娘,再到王竹,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女子,对这种泛白话写成的短篇志怪故事接受程度相当高,黏性十足,极大的提高了朱秀的创作欲望和信心。
    据朱秀总结下来,她们似乎对《白蛇》、《倩女》一类的混杂纠葛爱情的志怪故事更感兴趣,沉浸在男女主人翁凄美哀怨的情感纠缠中无可自拔。
    这是一个连皇帝都是女人的奇特年代,女性的社会地位之高可想而知,又无后世的封建礼教作为约束,除了不能做朝官考科举,女人几乎拥有了等同男人的社会权力,和男人一样追逐地位、财富和情爱。
    分析清楚市场需求和受众群体,朱秀心中有了计较,如果首卷《奇闻异录》反响不错的话,那么他就准备搞了一个纯爱情篇的第三卷出来,最大限度的迎合市场。
    当然,目前这些都还只是建立在构思阶段,朱秀连第二卷都懒得动笔写,至于更为遥远的第三卷...还是等着看看,能从正业书铺挣到多少小钱钱再说吧。
    《享乐宝鉴》暂时也没有什么可以添加的内容,目前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顺利推进。
    多锭大纺车的设计图纸基本完工,朱秀仔细对比过《王祯农书》里记载的图纸和描述,他历时俩月手绘出来的图纸应该无误。
    画是画出来了,真要造出来,朱秀还没这个本事,所以说物色一位手艺精湛的匠人,就是下一阶段的重点工作。
    这件事朱秀打算和周进财商量,毕竟他对竹山县可比自己熟悉多了。
    原先说好的是,等他县考结束,周进财便来一趟县城,他俩一起去拜访葛立德。
    可现在都过去三日,估摸着这两日就会放榜,周进财却没了踪影。
    朱大茂回村前,朱秀还特意嘱咐过,让他悄悄带话给周进财,难道是朱大茂忘了?还是近来周进财作坊生意忙,赶不过来?
    细细想想看,自从上次周进财将第一笔分红送来后,朱秀就再没见过他,算起来也有小半月了。
    朱秀昨下午劳烦王昂回一趟陶朱村,看能不能找见周进财,今儿中午左右应该就能回来。
    至于王竹,一大早就被方翠兰支使着,跑到县衙门口等放榜的消息。
    从县考完的第二日起,方翠兰就焦虑的不行,失眠多梦,整日里神神叨叨,连带着朱慧娘和王竹也紧张起来,生怕到了放榜之时,若朱秀榜上无名,对于满心期待县城生活的老朱家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
    朱秀倒是劝过几次,可惜没效果,也就放弃了,对于这次县考,他反倒是成了家里最不紧张的一个。
    今儿日头不错,方翠兰一早起来没事做,心不在焉地耍了一会棍法,浆洗了几套被褥,正在后宅院里晾晒。
    “嘭~嘭~嘭~”方翠兰拿着根藤拍使劲拍打褥子,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只是她的神情不大对劲,痴痴怔怔,嘴唇微动,似乎在呓语什么。
    朱秀坐在一旁的小亭子里,两手抱胸仰头望着梁顶上一张大大的蜘蛛网,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只花绿色的大蜘蛛,正在享用黏在蛛网上的几只蝇蚊。
    拍打声已经持续了好一会,朱秀扭头瞥了一眼,摇摇头道:“娘~我就这么一床褥子,您再这么拍下去,非得给我拍破了不可。”
    “嘭~嘭~嘭”响声不停,方翠兰根本没听见朱秀说话。
    “又魔怔了......”朱秀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方翠兰性子糙心宽,什么事都能看得开,唯独在他考学这件事上,念念不忘已成执念。
    王竹一溜烟地跑了进来,弯腰撑膝喘了喘气。
    方翠兰猛然回神,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问道:“出了没?”
    王竹咽了咽发干的嘴,摇摇头。
    方翠兰松了口气,却又难掩眼眸里的失望。
    王竹跑到小亭子里,抢过朱秀跟前的一杯热水,毫不客气地仰头喝完,抹抹嘴睁着圆眼脆声道:“朱秀,你咋一点不急呢?县衙围了好多人,就等着张榜公告!有的晚上都不走,就睡在大街上哩!”
    朱秀微一昂头,斜眼傲然道:“八九不离十的事,有什么好急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安心等着便是!”
    王竹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臭屁~”
    见朱秀一脸悠哉地看蜘蛛,王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小声道:“我要听十四娘,你再给我讲讲!”
    朱秀眼一瞪,没好气地摆手道:“真拿我当录音机使了?早讲晚讲,我这嗓子眼都快冒烟啦!等书铺刊印好了,让二姐送你一本,自己看去!”
    王竹重重地哼了声,四下里一瞟,见方翠兰去了里屋,眼眸一寒闪电般出手,拧住朱秀右耳朵,三百六十度一旋!
    “哎呦呦~”朱秀痛叫一声,当即就服了软,苦哈哈地作揖:“我讲~我讲还不成嘛!女侠饶命!”
    王竹得意地娇哼一声,松开手拍拍巴掌,“还敢跟我摆谱,反了你啦!”
    朱秀委屈巴巴地揉揉耳朵,心里发狠,要不是实力悬殊太大,他非得将这小娘皮扒掉裤子打屁股不可!
    不过朱秀可不是逆来顺受之人,武斗不行,咱就换个法子。
    眼珠一转,朱秀心有定计,干笑一声,讨好似地道:“这几个故事你们都听过,难免少了些新鲜感,不如我讲讲其他的。”
    王竹兴奋地眨眼点头,期待满满地面对面坐下,“好啊好啊,快讲讲新故事!”
    朱秀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笑得有些诡异,语气阴森地道:“这个故事,名叫‘老巷子里的棺材铺’......”
    ...
    果然,一个稍加改编后的正经鬼故事,再加上朱秀刻意模仿营造出的惊悚感,对于王竹这种淳朴的小姑娘来说,冲击力和可怕程度十足。
    故事还没讲完,王竹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惊叫一声一把推开朱秀往里屋逃去。
    “小样!跟我斗!哼~”
    朱秀得意洋洋,冲着王竹狼狈的背影挥挥拳头。
    作为一个经历过现代文明的无神论者,在这年头,他可以尽情的编造荒诞灵诡的故事吓别人,别人却休想拿神鬼之言吓唬他。
    至于穿越这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朱秀将其归结为神秘学范畴。
    耳根子清静了,朱秀趴在院里的一条长石凳上,继续享受着温煦晨阳。
    中午的时候,鉴于方翠兰依旧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朱秀主动承担起和面做饭的任务,王竹小脸忿忿地坐在一旁烧火添柴。
    面刚下锅,王昂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村里找不见周进财,村民们都说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两河村那处作坊我也去看过,大院已经锁了,里面空无一人。听说,水口村陶家的作坊也关了,不知道出了啥事。”王昂一口气将见到的情况说出。
    听罢,朱秀神情一怔,接着沉下脸来,周进财无缘无故失踪,肯定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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