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王爷。”
    韩拓拉开那微微颤抖着的小手,轻轻亲吻一下,问道:“不去福建,你想去哪儿?”
    当然是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我想和王爷在一起。”顾婵咬着唇,忐忑不安地答,“王爷刚才说过,会想办法将我从慈恩寺带走,那个办法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对不对?既然是这样,那我去福建,还是跟着王爷在一起,都没有分别了。”
    如此说来是没错,可是,韩拓总希望她能在尽量远离纷争的地方。
    他叹息着躺在顾婵身后,从背后将她揽住,刚欲开口劝说,却见她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来。
    “我想看着你,别让我看不到你。”
    她依旧是侧躺着,手臂搭在韩拓腰间,微仰着头与他对视。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祈求与依恋,叫人不能不心软。
    但事有轻重缓急,他是个男人,不能什么都听她的,而且,还有义务保障妻子绝对的安全。
    “璨璨,别这样,”韩拓将那可怜兮兮的小脸埋进怀里,看不到了,才能硬起心肠讲话,“我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你去岳父岳母身边,我才能心无旁贷。”
    所以,他是在怪自己这次擅自跑回京师给他添了麻烦?
    “我不是……”顾婵小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的,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潼林说得那样真……我好害怕……我不想从今以后做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人……我也不想改嫁……”
    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
    那天被韩启逼迫时,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蠢透了,为什么要入宫,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可,说到底,顾婵不是韩启肚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一个皇帝会对个新丧夫的寡妇有那种执念……
    “璨璨,不哭,我们不改嫁,等我事成了,就接你回来,好不好?”韩拓一连声地哄着,“别哭了,哭得我心都乱了。”
    若事不成呢?
    顾婵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这种话她不敢问,最好连想都不要想,此次她已受够了,幸好只是一场虚惊。
    “王爷,我保证不打扰你,只要你把我安置在一个离你近些的地方,你偶尔来看我一眼,让我知道你一切都好就行了。”
    她一个劲儿的保证哀求,因为太紧张,小手不自觉地在韩拓胸前抓挠,不大会儿便发现他身体的异样。
    “王爷不让我在你身边,那王爷有夫君的需要时谁来满足你……”
    顾婵红着脸,说出羞死人的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已不可闻。
    “还是王爷有别人满足……唔……”
    这句没能说完,因为韩拓猛地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他其实不大理解她的思路是怎么拐到吃飞醋上去的,不过,他知道如何有效制止这种情况。
    顾婵觉得自己已经散了架,像一团棉花一样任由韩拓搓圆捏扁,最后只能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
    如果不是还未得到满意的答复,恐怕她早已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真的不给我添麻烦?都乖乖地听话?”韩拓问。
    “嗯……”顾婵全身脱力,根本张不开嘴说话,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像小奶猫一样的呻.吟表示同意。
    韩拓好笑地在她脸上捏了捏,“真的能那么乖?这次是谁完全不听话,一意孤行跑到京师来,嗯?逼得我不得不冒险亲自过来。”
    “我不想你涉险。”顾婵勉强发出一点声音,话说完才发现前因后果不大对,又解释道,“明明是你和潼林骗我在先,如果我知道你没事,就不会这样了……”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韩拓心里也清楚,若不是真的以为他死了,她怎么会因为宁太后不答应将她重列玉牒便寻死……
    幸亏只是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不然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想留在你身边,想知道你的情况,真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很害怕……而且,我们是夫妻,我不想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求求你了,王爷。”
    顾婵越说越可怜,再不答应,韩拓都觉得自己像是要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其实他只是决不能让她留在慈恩寺,只要他还想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不能冒险将顾婵放在宁太后与韩启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你要真的听话才行,先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我带你走,如果再出什么意外,我立刻送你去福建,再不能商量。”
    心软得彻底,嘴上还要找回夫主的威严。
    顾婵才不管那么多,只知道他终于答应了,强撑着的精神放松下来,嘴边噙着一抹甜丝丝的笑意进入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韩拓自然是不在身旁。
    顾婵坐起来,发觉身体已被清理过,只是一低头便能看到胸.前红红紫紫的痕迹。
    她红着脸抓起榻上摆放整齐的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既然韩拓嘱咐过,顾婵就安心地等。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月。
    除夕夜里,因烟花火星落进柴房,引起慈恩寺大火,烧毁了三分之一的客房院落。
    其中最严重的便是永昭侯家两姑侄所住之处。
    正房全毁,幸好起火时顾景惠与寺中其他居室在大殿听方丈讲经,幸免于难。
    但前靖王妃就没这般幸运。
    那西厢烧得只剩半幅墙,因身体不适早早安歇的前靖王妃连同两个侍女被烧得如同焦炭,死状甚为可怜。
    消息传回城中,宁太后下旨将前靖王妃风光厚葬。
    然而,皇家的礼遇抚平不了失去亲人的伤痛。
    永昭侯府里,顾枫安慰过蒋老太太,一路转回自己住的厢房里,倒一杯梅花酿,对着皎皎月色叹息道:“你们倒是双宿双栖去了,可怜我先去找死囚替身,现在还要给你们善后。”
    *
    顾婵被安置在宣州。
    韩拓置办了一处住宅,位于城西金鱼巷,是个不起眼的两进小院。
    顾婵住后院正房,红桦白桦住东厢,碧苓碧落住西厢,另有五名摆在明处的侍卫住前院,扮作门房、家丁与护院。
    到达的那天,门房佝偻着背来开门,满头白发胡须,明明是个陌生的老人家,顾婵却觉得非常眼熟。
    她一步三回头,直到转进垂花门时,看到那老人家抖着手撕开胡须,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原来是林修。
    顾婵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被韩拓发现,转过头来瞪视林修道:“可是胶水黏得不舒服,怎地每次见到姑娘胡子都往下掉?”
    之前买下院子,五名侍卫最先入住,后来红桦白桦从幽州过来的那天,林修也是这般表现,正巧当时韩拓在,便逮个正着,没想到今天又是这般。
    若不是韩拓本就没打算隐瞒顾婵等人五个侍卫的身份,林修这般行为已经可以挨上一顿军棍处罚。
    上元节,韩拓陪顾婵过完生日便离开,过十余日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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