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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聂双一夜无眠。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床寝陌生,但不论如何,她心内咬定,反正与那桓泽师弟无关。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恍然起身,例行运功打坐。没过多久,却听敲门声起,谦恭的声音隔着门扉,道:“师姐可起身了?”

    听到这个声音,聂双险些真气逆行。桓泽?!她定神收功,忿然起身走到了门口,待打开房门,她却换上了一脸妖娆笑容,招呼道:“师弟真早啊。”

    桓泽一手端着早餐,一手提着壶热水,冲她点了点头,“早。”说完,他径直走到屋内,将早餐放下。又到梳洗架前,将热水备好。做完这些,他开口道:“师姐请漱洗吧。”

    聂双见他要走,一旋身挡在门口,笑道:“哎呀,堂堂千影阁,难道连个女弟子都没有么?让师弟来伺候我是什么道理?”

    桓泽道:“女弟子自然是有。只是换了别人,师姐不免又打听些奇怪的事情。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聂双笑了笑,“你就这么怕我揭你的底?”

    桓泽听到这句话,笑得挑衅:“我还以为师姐打听的必是我师父的事,原来不是么?”

    聂双心里一震。糟糕,话说的太快反而落了下风。但此时,哪容她退缩。她扬眉而笑,道:“我昨晚就说了呀,有你这样的师弟,又何须再招惹千峰师伯。”

    “果真如此,再好不过。”桓泽应道。

    聂双闻言,轻轻将房门掩上,道:“既然是来伺候我,就别半途而废。”

    “师姐还有什么吩咐?”桓泽道。

    聂双并不回答,只是走到了自己的行李前。她的行李足足有三个大箱,每一个都装得满满当当。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将箱内的衣裳一件件拿了出来,铺在床上。绢纱绡缎,青绿绛红,缤纷如彩霞一般。

    “师弟先替我挑件衣裳吧。”聂双回了头,笑道。

    桓泽走到床前,也不多看,随手拿起了一套素淡的藕色衣裙。聂双刚要嘲笑他的眼光,却见他又挑了一件湖绿色银莲纹外袍,一并递给了她。

    聂双不禁想起,昨日千峰也说过让她多加件衣服。如今他这样,算是体贴么?她看了桓泽一眼,一语不发地接过了衣衫。

    “我可以走了么?”桓泽问道。

    聂双捧着衣服,笑道:“别急啊,我换下的衣服,你拿去洗了。”说完,她绕到了屏风之后,开始换衣服。

    桓泽转过身去,双手环,默默等着。忽然间,背后微风轻起,似有什么东西袭向了他。他转身,一把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待看清之时,他的眉头紧皱起来。贴身的衣衫,还带着温香。他抬头,刚要说话,却见屏风之后,又有衣衫被抛了出来。他连退几步,匆忙避开。

    聂双偷笑着换完衣服,款款踱了出来。随她步履,裙裾轻曳,上好的缎纱轻盈,飘逸如仙。她看了看落了满地的衣衫,又看了看满脸不悦的桓泽,开口道:“哎呀呀,我抛得太用力了,麻烦师弟捡起来吧。”

    桓泽也不多言,沉着脸色,俯身拣拾。

    聂双见状,满心快意不可言表。她想了想,指了指床铺,又开口道:“啊,我那些衣裳也麻烦师弟替我收拾一下。”她说完,走到洗漱架前,掬水洗脸。

    桓泽看了她一眼,将捡起的衣裳放在了桌上,继而着手整理床铺。他拿开几件衣裳,就见床铺上放着一个包裹。他并不多想,一并拿起包裹,准备放入箱中。却不想,那包裹扎得并不十分紧,被他一提就散了开来,里头的东西落了一地。

    聂双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到那一地的物什,脸色骤变。和乐香、赤龙筋、欢喜虫……还有那一大堆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玩意儿。她正尴尬,就见桓泽转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这般情况,岂能示弱?!她嫣然一笑,毫不避讳地望着他。

    桓泽抛下手中的衣物,道:“师姐果然有备而来,我收回前面的话。师姐你是要自己走,还是等我回禀了师父,请你走?”

    聂双拭了拭脸上的水,笑道:“你要回禀什么?我带着这些东西,还是我掉包合灵红线?”她举步走到桓泽面前,“若是这些东西么,我不过是用来增加情趣,何错之有。至于合灵红线……”她目露狡黠,“你看见又如何?无凭无据,千峰师伯未必信你。”

    “无需师父相信。我只需建议师父用真正的合灵红线再试一次就好。”桓泽道。

    “你是铁了心要坏我好事了?”聂双说完此话,神色一凛,出手擒他咽喉。

    桓泽挡下她那一击,道:“师姐想灭口?”

    “哪里,只是切磋切磋。”聂双说完,扫腿。

    桓泽退身避开,“师姐自重!”

    聂双冷哼一声,继续出招。桓泽并不还手,只是闪避。但眼见她出手越来越凌厉,他只得弃了防守,出招封住她的招式。

    “师姐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客气!”桓泽道。

    “你几时跟我客气过?”聂双驳了一句,抬腿踢向他的小腹。

    桓泽忙松了手,将她一把推开。聂双连退几步,正想站稳,却不想地上物什杂乱,她一脚踩上了装着欢喜虫的竹罐子。竹罐受力崩开,一只通身金黄的小虫扑啦啦地飞了出来,直扑向了聂双。聂双平日最怕飞虫,何况是这效用诡异的欢喜虫。见此情状,险些惊叫,哪里还有应对的能耐。

    桓泽见状,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纵步上前拉开了聂双。他看清那小虫动向,迅速地一挥手,将它捞在了茶杯中,继而将那茶杯扣在了桌上。

    聂双松了口气,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满身都是空隙。她也顾不得恩将仇报了,一掌击向了他的后背。桓泽察觉,猛地转过身来,擒住了她的手腕。聂双却不依不饶,手上的力道毫不放松。桓泽退了几步,正要还手,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一歪往下倒去。聂双的手还被他擒着,只得一起倒了下去。聂双的混乱不过瞬间,眼见自己压在他身上,她索挑起赤龙筋,将他死死制住

    桓泽看着她,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的声音冷冽,道:“没想到师姐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聂双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抬眸笑道:“我方才只是卖个破绽,没想到师弟竟上当了。看来师弟对我,并非无情呀。”她说着,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

    桓泽气急,索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这一咬并未用十分的力气,比起疼痛,聂双更多的是震惊。她怔怔地看着他,忘了言语。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女弟子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张口就道:“桓泽师弟,我忘了让你拿炭来……”待看见房中的景象,她的话一下子噎住了,化作了一声惊叫。

    聂双回过神来,顿觉大事不妙。一番争斗,房中杂乱倒是其次。只是她现在跟桓泽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打斗之间,两人的衣衫早已凌乱,更何况现在,她用赤龙筋绑着他的手脚,压在他身上,手指还被他咬在口中。

    那女弟子忙捂住了眼睛,尖叫着跑了出去。

    “沄浅师姐!你误会了!”桓泽忙松了口,急急唤道。但那女弟子早已跑远,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解释。他望着聂双,气道,“我看你怎么收场!”

    聂双已然有些僵硬,但她依旧不示弱,冲他笑道:“当然说是你勾引我啊。”

    “我勾引你?!”桓泽怒吼一声。

    “是啊!”聂双回吼一句。

    两人忿然怒视了片刻,各自冷哼一声,起身整理。

    片刻之后,方才那女弟子又急急跑了回来,说是千峰叫他们二人过去。桓泽的脸色愈发难看,而聂双则打定了主意把所有事都推在桓泽上,也好趁此机会让他失信于千峰。

    两人到了千峰的书房,还不等开口,就听千峰一声怒斥:“混帐!跪下!”

    聂双一惊,正想着要不要跪,却见身旁的桓泽已然照做,“师父,请听弟子解释……”

    千峰一脸不悦,道:“我本命你沄浅师姐照顾客人,你私揽此事是什么道理?”

    桓泽一时答不上来。聂双见状,心上暗乐。看来那名唤“沄浅”的女弟子是直接把看到的事报给了千峰,而且还不是平铺直叙那么简单。哼,这就是自作自受了!倒省得她栽赃了。她幸灾乐祸地看了桓泽一眼,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怯怯之色,只低着头,不说话。

    “荒唐至极!”千峰斥道,“还不去剑阁面壁!”

    桓泽皱着眉头,虽想要解释,但看着千峰的表情,他终是将话咽了下去,恭敬道:“弟子知错。弟子告退。”

    见他悻悻离开,聂双愈发欢乐。这时,千峰开口,唤了她一声:“双儿。”

    聂双听他这般叫她,立刻把桓泽的事抛了开来,甜甜应道:“师伯。”

    千峰看着她,叹了口气,“双儿,我门下的弟子若有什么唐突之处,你告诉我就好。用那些招数应对,可不是女儿家所为。”

    被这么一说,连聂双也想解释了,“师伯,其实……”

    “其实,桓泽这孩子甚好。武艺悟,也远胜同辈。”千峰打断她的话,一脸温和地说道,“更难得的是,他情谦和,从无骄矜之举。你们年岁相当,若是彼此有意,也是好事。”

    聂双怔住,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皱眉,不悦道:“师伯,我与你灵相合,你怎么反倒说这些话?”

    千峰笑了笑,道:“灵相合又如何,若非情投意合,勉强双修也不过添些烦恼罢了。你说对不对?”

    聂双愣愣看着他,心内咆哮:对你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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