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婚期终于定了下来,陌子归想要婚期快一点,可是又不舍得委屈步然该有的排场。所以思来想去,就将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
    按理说定了婚期还未过门,新婚夫妇不宜再每日都相见。可陌子归似乎全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陌子归除了实在忙得分不开身的时候,都赖在璇吾宫。
    准确说,是赖在步然房里。
    寂静夜里墙壁上一点烛光,如梦如幻,两具躯体交迭缠绕,像是金箔银纸剪贴的人形,倒是有些金童玉女的模样。
    云雨初歇,怀里的美人正是慵懒妩媚的时刻。
    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抚过步然平坦的小腹,陌子归声音沙哑地问道:“然然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为夫的孩儿了?”
    步然朝着陌子归翻了个身,将他的手引到自己腰上,懒懒地道:“叁日前这个月的葵水才净,别瞎想。呀!!!”
    步然惊叫出声,陌子归这个变态听了她的话,大手在她的雪臀上一掐,留下个暧昧的红印。
    “怎么会呢?为夫可是得了空就喂你。”他说着话,大手从臀缝处往前伸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弄着步然还挂着白浊的小穴口。
    “这小嫩穴光吃不长,可是个喂不饱的无底洞啊。”
    “唔……别……”步然轻哼出声,无奈又躲不开他的挑衅。
    今日陌子归得了空隙,缠着步然连做了四次。最后还是看她累得都快叫不出声来,才放过了她。好不容易才得以休息片刻,偏偏这人又挑了这么个话头,看他的样子……
    “那就再喂一次吧。”
    “!!!陌子唔……”
    当然,步然也有不这么累的时候。平常日子里,两人在一起就是些剪烛共读,听乐品茶的事,陌子归批阅公文,她添墨续烛;她弹琴唱曲,陌子归听曲赏人。
    但是无论什么正经的事情,陌子归总是能把结尾拉到床笫之上。
    茶具被他从案台上抹下去五六套,筝琴也被他摔坏好几个……
    璇吾宫的仙役一听内殿里什么东西哐啷摔一地,就知道该去准备沐浴的香料和干净的衣裳了。不过,热水可不能准备得太着急,一般掐着时间,两个时辰后再准备比较合适。
    准备太早的话,会凉。
    成婚的前一晚,陌子归终于不再厚着脸皮来烦步然。
    可是数月以来的相拥而眠,步然已经习惯了。这下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就像心口被凿了个洞,空荡荡地坠着,让她辗转难眠。
    “咚——咚——咚——”
    打更的轻锣悠悠漫过来,听得出叁更天的凉气。窗外什么东西簌簌落着,轻轻敲击她的窗户,步然披上外袍起身推开轩窗。
    黑暗中,丝丝冰凉沾染她的面颊。步然一惊,“这是……”
    这是涿鹿今年下的第一场雪。
    涿鹿偏北,十一月就迎来初雪并不奇怪。步然从小生活在南炎,自然觉得新奇。
    这雪不知已经下了多久,院子里的熏华草上头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像一条绒绒的毛毯。她突然起了玩心,引了一展灯笼,兀自去了璇吾宫的揽月台。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偌大的天族各宫早已沉入梦境。只有宫道上还留着的宫灯,在风中微微晃动,微光明灭。乍一看,倒像是九天星河落到了自己脚下。
    璇吾宫外陌子归移过来的梨树也沾染了雪粒,落在枝头上一簇簇的,倒真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步然无心打望着眼前的雪景,忽然瞳孔一紧,发现一颗梨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睡袍,外面散散地批了一件银灰色的狐皮大氅。一头墨发未束,从肩上披落,在风雪里也是一派青松的挺拔。
    步然看的出神,那个人影也发现了她,抬头往揽月台上看过来。
    真的是陌子归。
    他不知道在雪里站了多久,肩头已见零星的积雪,整个人此刻更显清冷出尘。
    漫天飞雪里,万籁俱寂时,两人一上一下借着脚下的宫灯明灭,遥遥相望。
    步然心里霎时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明明是欣喜,鼻眼却也忽感酸涩。
    原来,他也睡不着。
    她破涕为笑,将灯笼举到跟前,好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脸,然后朝他挥挥手。还要说什么,却见陌子归对她笑笑,做了个口型。
    他说:“快去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步然心口一暖,什么也没说,转身下了揽月台。
    终是一夜好眠。
    *
    天帝大婚,叁界同贺。五族宾客济济一堂,八音齐鸣,觥筹交错。
    平日里肃穆出尘的涿鹿,此刻映着高悬的大红宫灯喜幛,俨然一派烟火之气。喜宴已经开始,又逢瑞雪,酒色即月色,一饮去愁肠。
    酱酱抱着布偶,摇摇晃晃走下椅子,要跟着陌子归去找步然,却被杜若一把按住了肩:“别乱跑,你姐姐今夜洞房,明日才能见她。”
    酱酱有些失望,将下巴搁在布偶圆圆的脑袋上,目送一身红袍的陌子归辞谢宾客,离席往恭华殿行去。
    恭华殿天帝的寝屋内,一对烧得正旺的龙凤烛莹莹跳动着,空气中都是雪花清新的味道。
    屋里正红色的刺绣花椅桌布,大红平金的五族神兽刺绣屏风,一对玫瑰紫红色绣着盘花篆字的对联正正布置在龙凤烛之后,供奉的长桌上一禀琉璃通透的玉如意。
    还有圆桌上说不清是金红还是橙红的大大小小粉缸,花瓶,果盘,里面满满盛着红彤彤的喜果——苹果寓意平平安安,橙子寓意称心如意。
    盖着大红盖头的步然,此刻的视线仅有盖头下的叁尺二方地。她紧拽着喜服广袖之下冰凉的手,视线堪堪落在自己正红金线的绣鞋之上。
    屋内实在是静地空旷,仿佛再多的红色和物件都填补不满。步然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阵阵回荡在耳边。
    一霎不属于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接着便是推门的轻响,几个人先先后后行了进来。一双沾着点点雪花的龙纹云靴,在步然盖头下的叁尺二方地上停了下来。
    “请君上执喜秤挑起喜帕,望帝后从此称心如意。”
    一线光来,激得步然猛地闭眼。黑暗之中那只手似乎顿了一顿,然后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吸气。
    还没缓和过来,步然身边的床榻微微向下一软,身侧有人靠近,坐了下来。接着便是几个身着红服的仙娥,蹲在跟前,微微掀起步然的裙角。
    “你们……”步然惊诧,脸上一红慌忙收腿,手上却一紧,一只温热的大掌将她沁凉的手握住了。
    “天族的习俗而已,不必担心。”
    蹲下的仙娥从一方锦盒里取出一条红绳,往步然和陌子归的脚踝处各绕叁圈,然后打了个同心结。
    “叁圈同心结,望叁生叁世帝后从此结发同心。”
    红绳系好之后,仙娥们带上房门,叁两退下去了。
    “可以了,”陌子归俯下身去,“绳子可以解开了。”
    步然看着他低头解绳的背影,喃喃地道:“你们天族真奇怪,红绳系在脚上。系上了,又要去解,这样一来,这红绳到底是姻缘还是牵绊?”
    陌子归不说话,眼带笑意地看着她。红晃的烛光下,那个平日里刀光剑气的女子,此刻无端恬静温婉。
    他心头一暖,将覆着圆桌的喜布掀开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你们炎族的喜酒和喜饼。”
    步然怔怔地行过去,看着桌上的一个酒壶,两盏酒杯和磊成花形的喜饼,顿了半晌才问:“这酒和饼……你何以知道……”
    “想做总会有办法。”
    陌子归斟了两杯酒,回到床前递给步然。步然接过来,两人交臂,一饮而尽。
    今夜的陌子归,出奇地耐心。他接过步然手里空空的酒杯,转身放好又回到床边,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耳发,笑着问道:“累不累?”
    步然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将头上的饰物和身上的华服都卸个干净。
    陌子归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帮她先把繁重的头饰摘了下来,步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君上!君上!”
    门外一阵急促的呼唤打乱了屋内的旖旎,是后荼的声音。步然一震,心中漫起一阵不安。
    陌子归短暂的沉默之后恢复过来,轻轻在步然手背上拍了拍,似是安慰。
    步然看他神色肃穆,心中轰然,低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陌子归一顿,坦然回道:“前几日有报炎族异动,想必是……步言向天族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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