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被缚,嘴里被塞了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肯定不是袜子,因为不臭,虽然有些汗酸味。
    尽管活动不便,但影响不了林创那颗随时随地都要享受的心。
    没有床?
    不要紧,不是有地吗?
    没有褥子?
    也不要紧,不是有稻草吗?
    双手被缚,活动不便也不要紧,老子侧着身子。
    睡!
    很快,林创就睡着了。
    “林先生,醒醒,林先生,醒醒!”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林创被唤醒。
    “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创美梦被打断,生气了,怒吼一声想坐起来。
    “哎哟!”
    可惜,双手被缚得久了,血脉不通,浑身酸疼,猛一起身,竟然没起来,疼得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林先生驾到,让先生受苦了。”那人说着,慌忙给林创解缚。
    林创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在兰园。
    “咦?什么时候嘴里的布被拿掉了?我能说话了?”
    “林先生,还认得故人吗?”
    那人给林创解开绳子,问道。
    林创活动着手腕,站起来又活动腿脚,边活动边看向那人。
    见那人身着将军服,身材高高大大,脸胖而圆,双耳内翻,是典型的招风耳。
    看着眼熟,林创在脑海里搜寻着对这个人的记忆,猛地想起来了:“你是……吴团长?”
    “哈哈哈……,林先生果然好记性,鄙人正是吴文。”
    那人哈哈大笑。
    “真是吴团长啊?看你这军衔,已经是中将了,升官了吧?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啊?”林创惊喜地问道。
    民国二十六年,林创在济南执行暗杀板田寿之任务时,顺带着把身陷囹圄的吴文给救了。
    吴文时任韩主席的手枪团团长,跟林创并无半点交集。
    而他的副手秦光是军统的人,林创也是应秦光之请才出手相帮的。
    没成想,事成之后,吴文对林创的救命之恩只字不提,只将李洪林营救出来这点人情,加上五根金条,要跟林创两清。
    当然,五根金条林创是看不上眼的,又气吴文的人性凉薄,于是拂袖而去。
    有这么一段恩怨在,林创本来对吴文芥蒂很深,如果不是在如此情境之下相见,那是一辈子都不会理他的。
    “见笑了,中将师长。”
    吴文笑着说道:“真是对不起。手下去抢盐,没想到林先生也在船上,要不是审问叛徒,我还蒙在鼓里呢。虽事出无心,但也是对恩人不恭,请林先生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见怪啊。”
    林创听了,眼波一闪,笑道:“哪有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咱们不是两清了吗?”
    “林先生这话让吴某汗颜啊。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咱们正房去谈,请。”吴文说着,做了个请势。
    出了西屋来到院子里,林创发现除正房门口有两个当兵的站岗之外,并不见其他人。
    进入北屋,林创才发现,吴文已经备下了酒席,一张八仙桌上,摆了四道菜,一壶酒。
    “林先生请坐。”
    吴文让道。
    林创的老习惯是到一个陌生地方,先观察环境。
    他四下一打量,发现除了这间正房外,东边有一道门,门上还挂着门帘。
    这种结构,正房一般做客厅用,东屋是主人的卧室。
    再看家具摆设,感觉都有年头了,桌椅柜都是前清的样式,中堂挂着一幅山水画,两侧一副对联,上联是:“雪水烹茶天上味”,下联是:“桂花煮酒月中香”。
    画、字、联都不俗,可见屋主人应该是个文化人。
    除了两人外,只有一名勤务兵在旁伺候,屋里再无他人。
    “就我们两个人?”林创问道。
    “就我们两个人。故人相见,又是恩人当面,吴某正好可以一叙衷肠,所以不愿旁人打扰。”吴文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真的,我是又渴又饿,请吴将军不要见怪。”
    林创说罢坐到西边客位,也不管吴文,拿起筷子就吃,端起酒杯就喝。
    吴文坐下,微笑着看林创吃喝。
    林创一顿胡吃海塞,很快就饱了。
    他放下筷子,笑着向吴文表达歉意:“不好意思,吃相不雅。”
    “哈哈哈……!”吴文大笑起来:“身处险境安然酣睡,不拘虚礼肆意吃喝,林先生大度啊。”
    “过奖,过奖。说好听点是什么大度之人,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林先生要是没心没肺之人,这世上就全是傻瓜了。”
    “吴将军,济南一别,已有数年,前段时间听说你到了鲁南,不知道为什么又到了苏北?”林创问道。
    “别提了。日本人打到济南,韩主席为了保存实力,实行了不抵抗政策,没开一枪就跑了,我也跟到了鲁南。后来韩主席坏事,我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没办法,虽然是后娘养的,但咱不会当汉奸,就跟了委员长。
    后来在鲁南跟日本人打了几仗,越打人越少,在鲁南也无法立足,被逼无奈,所以就到了苏北。
    到了苏北以为日子会好过一点,可是周围全是日本兵,委员长给的给养本来就少,这下彻底进不来了。没办法,只好找大户借粮,勉强度日吧。
    这不,部队没盐了,手下才想起到长江上打劫压舱盐。”吴文道。
    “我说呢,扬州有日本军一个联队,长江上又有日本军舰和巡逻艇,谁会这么大胆子去长江上劫船?原来也是被带无奈,才火中取栗啊。理解,理解。”
    说完,林创站起身来:“吃得太撑了,走动走动。”
    掐着腰在屋里走了几步,走到里间门口时,偷眼一瞧,见吴文面露紧张之色,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吴将军又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事的?”林创又问。
    “手下劫盐回来报告,说抓到了几名日本人和汉奸。我平生最恨日本人和汉奸,一听这话,当即审问那两个汉奸。
    一审才知道船上竟然有五名日本高级特务,还有一个就是你了。”吴文道。
    林创听了微微一笑,问道:“吴将军,你图财可以理解,难道还要害命吗?”
    “这话怎讲?”吴文诧异地问道:“林先生,你不痛恨日本鬼子和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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