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见她不语,还以为她仍生气,便道:“兰桡,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也不该那么说你……你……”
    陈兰桡鼻头发酸,不等他说完,就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的么……怎么又瘦了好些?”
    燕归一愣,陈兰桡回过身去,抬手悄悄把眼底的泪拭去。
    燕归在她身后看着这个动作,心中大跳,继而有无限欢喜涌出,颤声唤道:“兰桡……你、不生我的气了么?”他忙转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头。
    陈兰桡吸吸鼻子:“谁生你的气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我又不是娘子跟人私奔的可怜人,心心念念记着报复……”
    燕归忍不住笑了声,将她搂入怀中:“好好,是我最小气,最可怜,那娘子你就原谅我吧。”
    陈兰桡被他拥住,眼中的泪又掉下两滴,摸摸他的胸口,轻声问道:“这些日子又吃苦了吗?”
    燕归听着她温声软语,所有的苦尽数化作甘甜:“有你这句话,我死也无怨。”
    陈兰桡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胸口:“不许说那个字!”
    燕归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一时果真也顾不上说什么了。
    两人在室内静静拥抱,外面脚步声来,是霜影匆匆回来,燕归自知此刻不宜泄露行迹,便依依不舍将陈兰桡松开,仍转身站在旁边。
    霜影进门来,见这“侍卫”仍在,心底有些惊讶,便先跟陈兰桡回道:“公主你放心吧,王后跟小殿下都好好地……”说着,就频频扫视燕归。
    陈兰桡把她拦住,道:“那就没事了,你快回去睡吧……今夜就不要出来乱跑了,太过危险。”
    “可……”霜影瞪起眼睛看着燕归:“公主……我……”
    陈兰桡咳嗽了声,把她推了两把,推出门来。
    霜影糊里糊涂出了门,站在门边发呆,皱眉想道:“公主是怎么了……怎么跟个侍卫单独相处这么久……咦,难道是有机密要事?是了,估计是这样的,上回在庆城,师公子不也是悄悄改装来的么,怪不得公主赶我出来。”
    霜影想通这点,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觉得自己很是聪明,当下高高兴兴回屋,正好有一些宫人犹豫要不要前来探望,都给霜影顺势拦下。
    陈兰桡把房门关了,燕归看出她故意支开霜影,显然是想跟他单独相处的,他心中之喜难以形容,立刻将她抱住,在她鬓边脸颊轻吻。
    陈兰桡转头避开,一边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立刻赶你走。”
    燕归稍微收敛了些,却仍抱着她不放,陈兰桡道:“我听说你今日才出牢狱,怎么不好好地休养,半夜跑出来是何道理。”
    燕归在她耳畔轻咬,边低声道:“自然是因为太过想你,若是见了你,比休养一百天还要好呢。”
    陈兰桡的脸上发热:“你别靠我这么近说话,让我很不自在。”
    燕归抱紧了她,低头相看,见她脸颊微圆,雪嫩可爱,恨不得在上面咬一口:“这么多日不见了,你可也想我么?”
    陈兰桡道:“我这么忙,哪里有空闲想东想西?”
    正说到这里,便听到外间脚步声又传来,燕归侧耳听了,低声道:“是宫廷侍卫,打发他们离开……”陈兰桡横他一眼:“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儿离开?”燕归亲她一口,将她松开,闪身步入内屋。
    果然是宫廷内的侍卫们前来询问,怕是刺客还有多人,所以加紧防范。
    陈兰桡报了平安,又问了追踪刺客之事,侍卫统领回答,那刺客负伤而逃,在梅雪殿外被围堵杀死,陈兰桡松了口气。
    送走侍卫,陈兰桡关了门,走到里屋,却见里头空空如也,她以为燕归已经走了,心中竟有些失落,便试着轻声叫道:“燕归?燕归?”
    无人应答,陈兰桡呆呆走到床边,才要坐下,帘子里燕归闪身起来,将她抱住。
    陈兰桡大惊,看清是他,才恨得打了他一拳:“你诚心吓我!怎么这样坏!”燕归目光灼灼看她,低头在她樱唇上一亲,陈兰桡愣了愣,转头低低道:“不要这样。”
    燕归静了静,抬手将她脸儿一转,又吻下去,陈兰桡的手抬了抬,握在他的手臂上,摸着他硬硬的手臂,念着他所受之苦,手指动了动,终究又松开了。
    窗外风声仍紧,但室内之前沁人的寒意却荡然无存,两人相拥在一起,身躯火热,心也火热,旖旎缠绵之意,莫可名状。
    且说之前那刺客因战不过燕归,仓促之下夺路而逃,不知不觉逃到了梅雪殿,这却是福安公主的居处。
    刺客见此处静寂无人,便欲入内藏身,不料刚进殿内,便见前方一道人影显身。刺客一愣之下,忽然心头微寒。
    那人望着他冷冷一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违抗我的命令,擅自行事。”
    刺客对上那双阴冷双眸,竟不敢动,冷汗涔涔:“属下……自知有罪,可那人毕竟是……我的徒弟。”
    那人道:“他已经叛逃我门,投奔了章国,他之生死与你何干。”
    刺客无言以对,此时外头已经有侍卫追来的鼓噪声响,刺客低头道:“望门主垂怜!”那人笑道:“你自作主张的时候可有问过我?如今……自求多福吧,滚出这里!”他说着,举步欲回殿内,却听殿内有一个女子声音,低低道:“你放了他,他若出去乱说,我该怎么办?”
    刺客一惊,心知不好,待要起身离开,外头的追兵却越来越近,而身前那人脚步一停,然后叹道:“也罢……我来给你了结吧。”说着,便一挥袖子,黑色的袖底银光闪烁。
    那刺客惊呼道:“门主……”不再迟疑,纵身往殿外掠了出去,却见那银光四射,如附骨之疽,刺客惊心动魄,不敢稍作停留,终于给他跃出了梅雪殿。
    外头黑夜茫茫,虽然有宫廷侍卫在侧,但毕竟不如那人可怕,刺客以为逃出生天,正在微喜,忽然喉头一凉,他张开口,捂住脖子,只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咯咯地声响,却无法做声。
    此时侍卫们已经追到,有人发箭射来,刺客躲闪不及,被嗖嗖几箭射个正着,顿时向前扑倒在地。
    ☆、第60章
    ?次日清晨,陈兰桡惊醒过来,见天色大亮,而发现身边已没了燕归,她坐着出了会儿神,竟不知道燕归是何时离开的。
    但也欣慰,既然无风无浪,他自是安全离开了,想到他昨晚上的任意妄为,让人不由替他担心,要知道北都的皇城防卫可不像是庆城,何况昨夜又新出了刺客之事。
    陈兰桡抱膝而坐,不由自主想起昨夜两人同榻而眠时候的情形,她曾问他:“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去找我?那么巧地遇到了……难道你料到我会回庆城?”
    燕归看着她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眸子:“我又不是神机妙算,怎么会猜到,就算真的这么想,又怎会想到你偏是那一天动身的?”
    陈兰桡道:“那又是怎么回事?”燕归道:“在云郡也有我的人,会向我透露你的消息……只不过你是否要离开、何时离开却无人知道,但我猜想你不会久留,除非师神光不许你走……而你若是走,必然是要走麓山的隐秘通道。”
    陈兰桡哼了声:“你倒是很明白我呢。”燕归笑了笑:“好说,你的性情我也是颇懂一些的。”陈兰桡刚要笑,又忍住了:“那你就在那里等我了?”
    燕归道:“是啊,那客栈是来往必经之地,我已经等了两日,心想你若还不出现,我就直接去云郡了。”
    陈兰桡听了这句,心头隐隐做疼,想到当时她深夜到达客栈,进门时候,就见到他趴在墙角的桌子上……他便是这样生生地等了她两日,期间又是怎么熬过的?他孤零零地趴在那里,心情一定是不好过的。
    燕归正目不转睛地看她,见她不做声,便问:“怎么了?”
    陈兰桡垂眸,把心底的异样感觉压下,又问:“那……山上那两个贼人说他们有弟兄什么的……可我却没见到,是不是你暗中出手的?”
    那夜她因赶路太累,睡得深沉,半夜发觉异样,持刀去看,却并不见人影。果然燕归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小船儿,这也给你猜到了?是啊……那晚上我看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往你房间吹迷药,这两个混账东西,竟然吵我娘子安歇,我自然饶他们不得了。”
    陈兰桡正听得入神,听到最后一句,却噗嗤一笑:“谁是你娘子,你得意什么呢。”燕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事到如今你还不认我吗?”
    陈 兰桡看着他的眼睛,一颗心像是浸没在冰水中,寒意丝丝沁入,但是明明在前一刻,她整个人还觉得温暖无比。她也吃不准自己是何心意了,原来明明一颗心只在师 神光的身上,但是现在,却好像不知为什么……一点一点地竟偏向了燕归,难道她是个三心二意、摇摆不定的坏女人吗?
    燕归望着她脸上浮现出的痛苦之色,微微一怔后,轻叹了声,把她搂入怀中,道:“好啦,别胡思乱想了,如今你好端端地,我也好端端地……以后咱们,来日方长……”
    陈兰桡鼻头发酸:“燕归……”燕归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口:“干吗?”陈兰桡的心浮浮沉沉,终于道:“你熬了这许多人,身子都虚了,还是早些睡吧,对了,你明日要如何离开?”
    燕归才一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好着呢。放心吧,会安然出宫的。”陈兰桡轻声道:“以后别这样冒险了,此事若是给别人知道,不是小事。”燕归含笑轻声道:“好好,我明白啦……”
    陈兰桡微微歪头,唇边忍不住也露出一丝笑意,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哭喊,夹杂着喝骂的声音。
    陈兰桡一惊,一抬头,就看到霜影跑进来,道:“公主,快去看看吧,不知为何王后正在责骂乳娘……还有那些魏人,把乳娘绑起来了。”
    陈兰桡脸色一变,跳下地就要往外跑,霜影忙拦住她,匆匆给她穿了鞋子披了外裳。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陈兰桡出面的时候,乳娘正跪在地上,哭的如泪人般,求道:“娘娘,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求你给奴婢说说情……”
    王后脸上露出嫌弃之色,道:“这个与我何干,你作出如此丢脸的事,我也觉得颜面无光,你还是趁早走吧,做贼的人,怎能教养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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