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有苦说不出,最后怒道:“你们以为镇是来做什么?!兹事体大!没看朕带着人来审问么?”

    柳氏看着宦官们一样一样掏刑具,皆是些小巧却又看着令人胆寒的东西。一看就知道这都是用来做什么的,甚至有几样柳氏还经常用在别人身上。

    锦衣卫们气苦:您老这是跑来砸场子的是么?咱们这里就是搞刑讯逼供的,您带了一群人过来给咱们的囚犯用刑?真要叫他们做成了,咱们的脸皮就叫阉货摘下来往地上踩了。

    两下僵持,并没有人肯走。元和帝只有一个人,众人皆不奉诏,他就成了光杆儿司令,只得允许指挥使一人在内,又骂姜长焕:“还不快滚?!”

    姜长焕小声说:“这里没有百步,能退到拐角那儿么……”

    元和帝踹了他一脚:“滚!不叫别进来!”

    指挥使苦逼兮兮,全程陪着审问,看得云里雾里。

    元和帝还是很注意保密的,虽然因为崇道的事情总是被参,毕竟与这种相信灵异事件还有很大的不同。他能带着指挥使去上香,却不敢在人前问直白地讯问,只好兜圈子绕弯子,先问柳氏是如何逃出来的,穆从善父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氏恨穆氏父子入骨,一路上又早打好腹诽,见了元和帝,最初的紧张之后,如今磕磕绊绊,倒是表达得很清楚了:“他们父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十分不可靠,再与他们一处,妾便要被他们打杀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于人?妾是不得已才逃脱的。”至于穆从善是否与楚王有勾结,以前她是跟着喊冤,现在却要置穆从善于死地,一口咬定,穆某人确实在家里说过楚王的好话,还收到楚王的礼物。

    这些,都时元和帝并不想听的,他所关心的乃是“两世为人”。听完便发问:“在江西,拦截着不令往京中示警的,也是他?”

    “是。”

    “不是你么?”

    “不不不不不不。”

    “你不是与贺家有仇么?”

    柳氏心里咯噔一声,忙说:“虽则贺敬文无礼又无才干,故尔拒之,实不至于耽误了朝廷的正事。”

    元和帝只听了前半句:“无礼又无才干?不是因为他瞧不上你拒婚?”

    柳氏苍白的脸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并不是,妾岂敢以私废公?!委实是贺敬文为人无礼!难道他尊敬过陛下么?”

    板子无语地看着这个女人,贺敬文要不是忠君爱国,早八百辈子就附逆了!搁现在还要挑唆啊?就板子本人而言,希望这件事情就止步于柳氏,别再查下去了!什么重生不重生,什么先知不先知的,宫外头的一个女人,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啊?为了她,将大家都卷进去,不值得!根本对事情没有危害嘛!叶皇后也是这么个意思,吩咐过他相机行事。

    元和帝却不这么想的,焦躁之下,便命用刑。

    锥心般的痛楚传来,柳氏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她用刑!指挥使也莫名其妙:“陛下,不是问逃亡的事情么?”怎么扯上贺敬文了?

    柳氏痛得厉害,便大骂穆从善,又捎上贺敬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有出息的假惺惺,没出息的没教养!”她路上已病过一场,此时熬刑不过,竟昏了过去。拿水泼醒,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真是鸡飞狗跳!

    元和帝的疑心愈重,却又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板子有心将此事在此了结,奉元和帝回宫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提出:“圣上,看今天这样儿,您要总往诏狱里见女囚,外头又得吵起来了……”

    跟元和帝说话,不用说满了,提出问题就可以了,他自己就会接下去,元和帝想了一阵儿,命板子:“你明天带几个慎刑司的人过去!亲自审!死了不要紧,问得明白了就行!”

    板子大喜:“陛下放心,老奴一定将事情办妥。”

    太监对于刑罚的想象力是惊人的,板子奋力的结果,连锦衣卫都觉得胆寒。她倒硬气,恶到一定程度的人,都比寻常人有韧性。开始的时候,柳氏还想熬刑,一直喊冤。奈何板子是一群身体残缺的人里最狠毒的那一个,柳氏到最后已经神志不清了,板子问什么,她都点头。

    板子满意地试试柳氏的鼻息,假惺惺地说:“大小算条命,哎,拿碗参汤给她吊上。”

    自己却回去跟元和帝汇报:“她招了,奴才问她的事儿,都应了。她确实是另外那一个,嫌弃贺敬文没出息,择了穆从善。她倒是没有做什么大事情,妇道人家,知道的不多,心眼也不大。”

    一切都与元和帝的推测合上了,人们有时候寻求帮助并不是因为要听别人的意见,而是为了给自己的答案找到一个证据。元和帝满意了,板子也满意了,宫内宫外都满意了,不满意的,大概只有柳氏。

    板子又请示柳氏要如何处置,元和帝大方地道:“这等妖孽,你去给她一个痛快吧。”

    姜长焕眼看着板子去灌了一碗鸩酒,亲自过去将柳氏的尸首运到乱葬岗埋了,对着枯藤老树昏鸦乱坟堆儿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第107章 互殴的兄弟

    ????这是一场“大家一起糊弄皇帝”的游戏,能在刚过三十岁不久就将周围亲密的人逼到这个份上,也是一种本事了。可以预见,如果元和帝再这么变本加厉十几年,连整个朝堂也要加入进来了。现在,已经有个别人不堪忍受这样的皇帝,有意有意地参与其中了。姜长焕就是这里面比较积极的一个。

    又成功糊弄过去一回,姜长焕记下了周遭的景物,又拣起两根树枝交叉着摆放,算是做个标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将来会有什么用,只是正在开始养成的习惯——凡事留点根,总不会错的。

    做完这一些,带着几个一直默默无言的军汉,再默默地回去复命。

    与姜长焕的心情差不多,元和帝闻说柳氏已经处理完了,连日来布满焦虑、阴霾的脸刹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蠢侄子也不用“滚”了,哪怕姜长焕依旧用“艾玛,有点好奇又不敢问,为了小命还是算了吧”的可怜眼神看着他,元和帝也没有再生气。反而很和气地问:“你哥哥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该拨的银子都发下了么?”

    姜长炀弟兄俩现在都是辅国将军,照着规定,凡娶妻,都有拔的几百两银子贴补。这笔钱是国家出,也是怕这些宗室手头不宽裕,娶媳妇儿都紧紧巴巴的丢人。闲散宗室有这一笔巨款,别说成一次亲了,省着点儿,娶三回媳妇儿都够使了。

    不过那是一般的情况,到了姜长炀这里,娶的是皇后的侄女儿,国公的闺女,他自己还争气,官职并不低,婚事的排场就不能小了。承平日久,奢侈的风气渐浓,尤其是婚丧嫁娶,都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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