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危险暂且不能与你们说,待得我想想!”
    张忘形顿觉一阵头大,他分明是个清醒正常的大修,现如今却被牵着鼻子,牵得团团转。
    “哎呀……还请二位为我指路……”
    张忘形有些急切,他看着瞎警惕的这两个凡人简直要白了几缕青丝,就这会的功夫,不知已经挽了几次靛蓝锦衣的大袖。
    “你如何证明你是村正请来的?”
    赵海棠严肃地站着,慢慢说道。
    别说,这架势,清楚内情的只觉得滑稽,不清楚的却真觉得该是这么回事。
    “你回转与你们村正说上一声,不就明了真相了?”
    “并不妥帖,我们若是回转问话,你不就知道张家村的位置了?我们就是一些羸弱的凡俗,可敌不过你这一尊修士。”
    好家伙……张忘形被气得差点就要在拳头上聚拢灵息,把这俩都给锤了。就这谨慎劲儿,别说邪祟,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过现在要他飞回去问那些村民,恐怕他也拉不下那个面子——毕竟他日后可是要在这方地界里头镇守着的。
    “罢了海棠,别逗弄这位修士大老爷了,三儿,你也停下吧,我收杆了,今日怕是将没什么收获,打道回府吧。
    客人可跟着我们去张家村,顺带一路上也问问客人,究竟是哪儿有危险。”
    张清和将青竹杆收起,卷起丝纶,将杆子交与张三斜持着。张三执得认真,虽然只是一柄青竹杆,但是对于他而言却有些重了,持得七歪八扭的,但是依旧很是认真。
    “这……你又相信我了?”
    张清和瞥了一眼张忘形——
    “我从未真正不信任客人,仅只是想套套客人的来意罢了,张家村这么久不来客人,理应谨慎。”
    张清和说得直率,听得赵海棠也有些咂舌,却瞬息获得了张忘形部分的信任。
    就算是为了洗脱嫌疑,反客为主也得适当,有时候掺些真东西,便会使人觉得更为真切,放下防备心。
    “阁下倒是与我见过的凡俗大不一样。”
    张忘形算是看出来这里头主事儿的是张清和了。
    “客人也和寻常修士并不相同。”
    张清和抿嘴,这就当是夸吧。
    回转山谷的嶙峋莽丘上于是也多了一人,除却那执杆的童儿,鱼获空空的夫子,对于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赵海棠,还有着一个一脸好奇打量着周遭的张忘形来。
    张三走在路上,不住地憋笑——
    这条路张清和几日前以客人的身份走了一次,赵海棠以客人的方式走了一遍,现在这两人居然反把自己当成主人,把这地头真正的主人往里头带。
    “客自称是村正请来的,不知有何危险,才使得村正请来一尊修士,村正又是如何认识客的呢?”
    张忘形现如今对这事极其后悔,他当初就该矢口否认,是访友而来,而不该莫名其妙被激荡起了心绪,现如今只能被这些凡俗一个劲地烦扰。
    “看样子天宫法操弄神魂的能为,就算是洞虚修士,对于神魂强大者的情绪勾动也有极限。”
    张清和默默观察着张忘形地反应,对着先前施展能为影响张忘形心绪,使其急躁滑稽的太阴星君细细说道。
    “切,那是因为我被封在了这个破落玉简里头,无论是斗战于神魂,消耗都是原先的百十倍,修为十不存一……”
    太阴星君适时地反驳道。
    事实是赵海棠也觉得奇妙,然而她并没有天宫法精妙的隐匿法门,张忘形在侧她不敢擅自传音,但是能够把张忘形逼到向凡俗说出“张家村有危险”的份上,也是极其神异了。
    张忘形一路上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面敷衍着他眼中凡俗的问询,一面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张三,神游天外一般地恍惚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一尊洞虚修士身上。
    张清和给张三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张三当即会意,凑近了张忘形来。
    张忘形见状却是有些不知所措,背过身去,甚至羞于见着张三——这是愧疚的表现。
    张清和默默将这事儿给记了下来。
    “且先不论什么危险,既然在下来了,那么张家村便可转危为安,从此稳固下来,这位……先生便也不必再问我了。”
    张忘形板正嗓子。
    “还是说说先生吧,先生今日出来垂钓,可算是一条鱼也没钓上啊!啧啧,可真是扫兴。”
    这洞虚大修试图让张清和不再问询,于是转移起话题。
    “唉,是呀,可惜了,有道长虹声势浩大自南边而来,还带着高声的问话,径直将我的鱼给惊跑了。”
    张清和哂笑。
    “先生想鱼想魔怔了,我在沧江,冬日里从来就未曾钓上鱼过!”
    “那是你不会钓。”
    张清和淡淡扫了眼张忘形,搓了搓假意被冻得通红的手。
    “我怎么就不会!忘形平生最为喜好的便是垂钓!”
    太阴星君对张忘形心绪的干扰便没有停过,张清和这一路上试探也不曾止息。
    “张忘形”这名字一出,便使得张清和稍作惊讶——果真是重视,载物榜明宿也舍得委派来护持这隐匿的村子。
    “哦?看兄台这架势,怕是没少空军吧?”
    张清和语气浅淡,心头想着别的事。
    “何……何为空军?”
    张忘形只以为是自己不懂的什么渔父行话,颇为心虚,居然连张清和叫自己“兄台”都有些不在意。
    “便是一无所获,鱼篓空空!”
    “阁下说的是自己不成?”
    “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今日阁下可不就是空军了?”
    张忘形见着谷口将至,于是放下心来,这二人果真是张家村的——只是自己这心绪,怎么就有些迷糊呢?
    “我只钓大鱼。”
    “哦?那鱼呢?”
    “嗐,正溜着呢,还没上岸。”
    张清和的确也没想到来的鱼会正巧撞到他鱼篓子里——他原想着如果不过是个命星,直接联合赵海棠给办了,再逼问就完事了,弄完神魂一改,谁还记得这事?
    可没成想,来的居然是尊洞虚,那能怎么办?溜鱼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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