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成立项目?”
    白亦非知道许信这个学生虽然年轻,但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沉吟道:“对于铬铁矿的勘查,各个地方政府都是大力支持的,甚至于有很多补贴政策。只要肯投入足额的资金,在哪里成立找矿项目都不成问题。可是,我们做企业,首先要考虑的是经济利益。为了理想,为了满足好奇心,或者为了爱恨情仇,投入资金打水漂,显然是不理智的行为。”
    他这一番话,显然并不看好这边的投资回报。
    前些天他们就亲眼见证了活生生的例子,福林集团旗下有色矿业在这边的分公司,已经投入资金,耗费多年经历,在这边寻找铬铁矿,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太大的收获。
    “我们当然要向钱看。”许信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俗人,谈不来太高尚的话题,“您也说了,通山铁矿上个世纪就像是一个谜底,困扰了大家许多年,最后证明大家的判断并没有错,确实地下有矿,而且是个大矿。”
    “不一样。”白亦非深刻明白其中的差别。
    许信却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既然您之前说了,这里是您认为最有希望找到铬铁矿的地方,而且磁场异常图也说明了,这里确实不普通。我们不如投入点钱,最多几千万。以我们书中矿业现在的持续盈利能力,拿出数千万的资金,并不难。再说了,我们想要发展壮大,守着米迷龙谷矿山和景枫金刚石矿山是不行的,总要持续投入。”
    关于找矿的话题,他们以前曾经讨论过。
    许信并没有忘记当初邀请白亦非过来的时候,自己许下的诺言,“我曾经答应过您,一旦我们拥有了资金实力,一定要大力投入找矿事业,为国家的资源建设,添砖加瓦!”
    白亦非当然记得以前许信给他的承诺? 自己亲手管理书中矿业? 最是明白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很多,要说公司现在能够腾出大量资金? 并没有。
    书中矿业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 冶炼厂还是八字没一撇,等着大量资金投入? 那就是个吞金兽。
    得匀市贞元县新成立的金刚石找矿项目,目前已经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很快也要正式启动? 投入资金。
    摊子铺得太大,以书中矿业现在的造血能力,还得从长计议啊!
    “这事我们回头好好研究,不着急下定论。另外? 你也不要认为我来到书中矿业就职? 你就认为欠着我人情,或者对我有所亏欠。我来书中矿业工作,也是施展抱负,我还要感谢你给我一个平台呢!”
    白亦非认为许信之所以想要在这里成立项目,就是想要验证他以前的研究? 为他在西部金属的遭遇鸣不平。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大家都是成年人? 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
    “不。”许信不同意白亦非的说法,目光坚定? “我只是单纯想要在这里成立一个铬铁矿勘查项目。大家都知道这里还会有更多的大型铬铁矿床,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白亦非没想到许信这么坚持? 一时间有些犹豫? 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能理解有色矿业? 或者说福磷集团在这边持续投入寻找铬铁矿的原因,吴冈是有野心的,他想要把福磷集团打造成万亿级别的大企业,固守阵地已经不行了,需要不断扩张。寻找铬铁矿,使他们重要的方向。”
    许信虽然是书中矿业的老板,但他不是固执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开放包容的人,想要把事情做好,肯定要把白亦非说服才行,这样才能一条心,把事情真正办好。
    越是明白勘查投入的巨大风险,越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既然许信如此坚定,白亦非没有太多纠结,转头朝慕查问道:“这边的矿权,还在西部金属手里?”
    慕查摇头,“我们项目结束之后,这边浅部见矿情况并不好,探矿权两年期限过了,我们就没有办理延续。所以,这里按理说并没有办理矿权,回头我去资源局查一下就知道了。”
    “这事不着急。”
    白亦非看了许信一眼,把金边眼镜摘下来,揉了揉鼻梁,很快心中有了决断。
    他戴上眼镜,朝慕查道:“你之前跟我说过,想要离开西部金属,是真的?”
    “如果你们在这边成立公司,不仅仅是我,西部金属里面很多人都想走,只是没有好下家。”
    慕查有些兴奋,因为他了解白亦非这个人。
    在高山省做地质工作,在不同的公司、单位,每年收入差别不会太大。但是,在不同的领导手下干活,心态真的是千差万别。
    他们是真的被现在的分管领导给恶心到了。
    “回头再说吧。”
    白亦非没有着急透露自己的想法,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招呼大家道:“走吧,再往前看看,找个地方过夜,明天咱们就回去了!”
    刚走两步,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在这边能够接收到信号,需要很大的运气。
    接完电话,手机上很快传来一个讯息。
    他看了一眼讯息,又把手机递给许信,“你看看这个新闻公告。”
    “什么?”
    许信接过手机,好奇的问了一句。
    “幸福市政府网站刚刚贴出来的任命公告。”白亦非随口应道。
    许信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一目十行很快扫完了公告的内容。
    讯息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吴卓也暂时代理幸福市市长职务,行使市长职权。
    代理市长前面的代理儿子,按照以往的管理,只要在一定的考察期内,不出现太大的差错,按照以往的其他许许多多的例子,正常情况下都会获得转正。
    这个消息,倒是出人意料。
    之前许多人说,吴卓也想要代理市长,除非分管的工作取得较大突破,比如找到一个大型矿床之类的。
    那段时间,吴卓也频繁视察老滃江金矿勘查项目,相比也是想要在市常委会召开之前,努力一把。
    目前为止,老滃江金矿勘查项目为了取得更大的成果,并没有提交储量。
    这个决定,还是吴卓也亲自下达的。
    没想到,最终他还是在职业生涯上,如愿以偿的更近了一步。
    不得不说,有能力,愿意承担责任的人,上面的领导看得见,肯定是会重用的。
    许信把手机递还给白亦非。
    这时才恍然发觉,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来高山省半个多月了,一晃眼就已经是八月了。
    这个时节,正好是高山省地质工作的高峰期。
    “有什么感想?”白亦非似笑非笑的问道。
    “对这个新闻公告吗?”许信不解。
    “是啊,外面很多人都在谣传,说你跟吴卓也的关系情同父子。”白亦非跟许信之间的谈话,并没有什么避讳,他也知道许信跟吴卓也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外界传言那般亲密。
    “说不上来。”
    许信想了想,给出了自己很中肯的想法:“看到这个消息,我心情很平静,没有欣喜,也没有沮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外面说的那些传闻,向您说的,都是谣言。”
    白亦非早知道许信是这样的心态。
    与此同时,他也确实佩服许信的心态。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攀上吴卓也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偏偏许信这个不当回事儿的人,似乎看起来跟吴卓也关系不错。
    不管是什么时候,作为生意人,打点好各级的关系,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现在看来,书中矿业并不需要绞尽脑汁去完成这样一项艰巨的任务。
    做好自己的工作,找到更多的矿,就是对于上级领导信任的最好回报。
    他们回到了高山省省城。
    两个晚上的高原露营,以及三天的国道路程,对于几个城市里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次惊险的冒险旅程。
    他们打算在省城休整了一天,之后直接就返回黑金省。
    有色矿业分公司办事处,就设立在省城。
    谢阳晖听说许信等人从西北回来了,打电话过来非要请他们吃饭。
    到了地方,他们看到饭桌上还有其他陌生人,许信、郑高懿等年轻人倒是无所谓,就是吃个饭,跟谁吃不是吃。
    可是,白亦非看到同桌的另外几个人,从一进门开始,脸色就不太好看。
    “这位是西部金属矿业总经理华素洁。”
    “这位是西部金属矿业副总经理郎红厚。”
    ……
    谢阳晖依次给双方介绍了一遍身份。
    许信这才恍然明白,难怪白亦非从进门开始,脸色不太好,甚至都不想说话。
    这是碰上冤家了。
    “白老师!”华素洁是个留着齐肩短发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但是架子很足,“现在叫你一声老师,应该没错吧?”
    “没错。”白亦非不咸不淡的应一声。
    “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多年的老战友了,多年没有见了,公司里面很多人都很想念你啊!”华素洁看起来很大度,频频跟白亦非敬酒。
    白亦非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不大愿意搭理对方。
    若是不明白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要误会白亦非太过于不给人面子,甚至有些自傲。
    “白老师的名字,过去这么多年,在我们西部金属内部,还流传着许许多多的传说。”郎宏厚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也是对白亦非很是热情。
    他们这些人,对于情绪的管理,实在太到位。
    白亦非身上始终有一股书生的傲气,一直做不到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作态,也正因如此,在西部金属多年,虽然步步高升,却是跟高层之间关系处的不是很融洽。
    当年他被西部金属扫地出门,与其说是工作没做好,不如说是关系没处理到位。
    若是大家都想亲兄弟一样,谁舍得在内部会议上,把他批斗的跟个小偷一样呢?
    现在依然如此,他面对这几位老同事,脑海里难免浮现着当年墙倒众人推的画面。
    他做不到不计前嫌。
    “不好意思,我不胜酒力,你们请便。”他推掉了别人频频敬酒。
    郎宏厚举着酒杯,很是尴尬。
    酒桌上大家都不说话,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老师最近要少喝酒。”
    许信站起来打圆场,举起酒杯,主动跟郎宏厚碰了一下,“我来跟郎总喝,我敬你一个!”
    “你谁啊?”
    看到许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郎宏厚认为这个年轻人有些不自量力,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斜着眼哼道:“你谁啊,你就跟我敬酒!”
    这家伙,显然在白亦非那里碰壁,把火气撒在许信身上了。
    年轻人好欺负嘛。
    平常在公司,对待下属年轻人,不管怎么骂,那都是应该的。
    “我是许信,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许信心里很不爽,可看在谢阳晖的面子上,还是忍了。
    今天这个酒局,若不是谢阳晖和齐明远在场,他们恐怕转身就走了。
    谁也不缺一顿饭的钱。
    谢阳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白亦非以前在西部金属矿业工作十多年,正好他跟西部金属的高层关系都不错,本想着把双方约在一起,老朋友见面,两眼泪汪汪。
    他也算是做一件善事。
    没成想,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真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眼看这个气氛不太对,他连忙站起来,笑呵呵的指着许信,再次介绍道:“我刚才介绍的太过于简单,我再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他叫许信,书中矿业的老板!”
    “书中矿业?”华素洁瞥了许信一眼,听着耳熟,看着眼熟,“是个歌星啊,还是影视明星?”
    在她眼里,这些明星都不算个事。
    要是用这些名头在他们这里唬人,那可起不到效果。
    “迷龙谷金矿和景枫金刚石矿,大家听说过吗?”谢阳晖笑呵呵,心平气和的提醒。
    “金刚石矿?”华素洁恍然惊醒。
    矿产行业业内的事情,每年能够引起轰动的新闻,不多。
    然而,今年有一件事情,确实在业内流传甚广。
    正是景枫金刚石矿!
    华夏国内,多少年没有找到一个新的金刚石矿床了。
    除了景枫金刚石矿之外,要说最近一次国内找到得大型金刚石矿,要追溯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了吧。
    过了五六十年,终于又找到一个金刚石矿,肯定是会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的。
    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
    郎宏厚最先反应过来,端起酒杯,笑呵呵道:“不好意思,刚刚手抖,酒杯里的酒洒了一些,我满上,我敬你一杯!”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把酒杯倒过来晃了晃,示意自己没有在杯子里养鲸鱼。
    抬头看到许信并没有动酒杯,也不以为意。
    “听说你们书中矿业的几个矿山,都是许老板亲自找到的,这次到高山省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华素洁开始重视起许信这个年轻人。
    刚才看到许信一脸年轻,而且坐在靠门的位置,那个位置,平常的酒局上都是秘书或者身份相对较低的人才会坐那里,上菜的时候偶尔还能帮忙端一下菜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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