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不是除了打倒之外不作二想?
    更或者,要是对方能够在短期间找到接替者,继续完成预测工作的话,不管打倒几个都是徒劳无功……当然,这是在单位主事者够厉害的状况下才能办得到的事。虽然难度有些高,但无法确定百分之百不可能。
    当然如果只有雨宫个人行动的话,大开杀戒是没问题,但凌驾不会喜欢那样。所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变成王在定下这种赌约时,肯定也把阎魔助手的善良个性全考虑进去了吧?不管是恐怖分子也好、连环杀手也罢,只要有凌驾在,就像掐住两人脖子的限制器似地,无法将犯行扩大、无法任性而为、无法开启杀戮。
    方法二:依靠凌驾本人的强运来扭转运的流势跟走向。虽然凌驾本人拥有绝对的强运,但那是在自然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结果。意思就是如果拿丢硬币正反面叫凌驾猜测的话,胜率是百分之百,但如果在听到答案后庄家作弊将硬币翻面呢?
    这样还是有风险。如果不再将方法设计得更巧妙,叫人无法趁隙更换答案的话,仍旧无法做出七局全胜的保证。
    真是的,你们可别再干跟昨天一样的事啦,就我所知,这边这间可没心福宫那么好欺负,而且也不在红梅堂的管辖范围内。青婉宁垂着眉叹气。她期待的泡茶吹风看景的行程看来是得延后了。
    昨天是意外、意外啦。飞鸟嘻嘻笑着,推了下凌驾的背,低声道:可以的话,今天也靠你啦,念几句经文送对方上西天去吧!
    ……这个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啊……凌驾露出有些苦脑的表情。说老实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净灵的正确作法,只是心想而意动,为何会顺利完成都还是个谜。
    四人随口聊着,岔开了通往观光大寺的路,反而走往了登山健行者的小径。正值初夏,山中蝉鸣高亢,微风吹来稍有凉意,比起走在建筑丛林的感觉要舒服多了。脚底石阶因为登山客的时常踩踏而显得平滑,但每隔不远处都能看见疑似石灯笼的遗迹,有些坍塌腐化、有些倾倒生苔,完全没有在保养的迹象。
    也许是没有保养经费,更或许是管理者觉得就这样任其融入土地与自然也不错,但望着总有些凄凉感。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青婉宁已经满头大汗,激烈地喘着气,她只好停下来,打开包包,取出在便利商店买的气泡饮料。
    不要喝那种东西。雨宫在阶梯上转头警告。
    啊?青婉宁累得一时无法回话。
    交换吧。雨宫走下台阶,将自己准备的矿泉水转开,然后又伸出手道:葡萄糖,有带吧?
    你……怎……青婉宁抬头,看见对方那黑框眼镜下,没有任何犹豫的自信。最后,她只能露出像是苦笑的表情,伸手在包包中翻找,最后摸出条棒状包装的葡萄糖。
    雨宫接过糖棒后撕开,将细糖粉末倒入矿泉水中,盖上盖子后摇晃一阵。然后,他真的将糖水跟青婉宁手上的饮料换过来了。
    青婉宁的口很渴,将瓶盖重新打开后对嘴就灌,喝到有些胀为止才停下。缓缓吐口气,发现雨宫居然还站在原处等待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先走啊。
    不差那么点时间。雨宫只这么说,然后对青婉宁伸出手。你为什么要穿那种鞋走路?
    青婉宁愣愣地望着伸到眼前的厚实掌心,最后,有些颤抖地,将自己细到骨节突出的手交了出去,眼眶发着热。
    你为什么一边说着到死之前都要充满梦想,却又要做出会让自己作梦时间变短的行为?雨宫问。
    青婉宁喀喀喀地踩着她喜欢的高跟鞋,细细的脚踝也抖个不停。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雨宫问。
    问题一个也没得到回答,但他却明显地放缓脚步,就这样牵着对方,慢慢地上山。
    走在前头的飞鸟正处在一种像是被雷击中的震惊感中。
    不不不、我一定是看错了,那个不是雨宫博士……那个不是雨宫博士……那个不是雨宫博士……不然这一定是为了把对方骗到他家然后拿电锯把人家的头骨锯开所做的事前准备……
    飞鸟先生太夸张了啦。凌驾轻松地笑道。
    飞鸟突然转过身,双手抓住凌驾的肩膀,眼神无比认真地问:你的保护者要被那个奇怪的女人抢走了喔!这样也行吗?
    ……就说你太夸张了啊……凌驾仍旧笑着。对身为友人的自己来说,这反而是好事。先不提雨宫到底是不是真的对青婉宁产生出特别情感,但对方能够对自己以外的人抱持兴趣,倒是一项很好的进步。
    只是,好像有一种,事情不会那么单纯的预感。
    第5章
    ……啊啊……事情不会这么单纯啊……十王厅最高的领导者,阎魔大王正将双手放在脑后,长腿非常潇洒地放在一叠公文上。
    即使不是中午休息时间,这位伟大人物仍旧维持着他一贯从容的打混技巧,悠哉地靠在办公椅上什么也不做。
    尤其是某个啰唆助手不在的现在。啊、真是无聊,没有谁可以跟他斗嘴、没有谁会把公文卷起来作势要K自己的头、没有谁敢……用那样子令人有点火大的态度、明镜般透澈的眼神,以及包容一切歪曲行为的气量来对自己。
    公文车嘟噜噜地来往,各式各样的死魂被带进来又带走,偶尔有职员进来跟他报告地狱管控的问题,瞬间理解、瞬间指示、瞬间处理。每天过的就是这种日子,说实话,那很无聊。本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与本性可说是背道而驰地无法咬合,他与五官或初江不同,很难长时间地集中注意力在同一件事上。
    仿佛为了弥补这样的缺陷般,他能够从几次的经验中,很快地取得重点式解决事情的技巧,凡事不必做得太完美,尚可就行了,只要在可以被容许的范围内,一次解决大量的工作,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的。
    自从他接下阎魔的位置以来,就是这么既努力又不努力地过,快乐地到处惹出骚动,惹来其他王不快乐的白眼。喂喂你们这群家伙,就算是在地狱里,也要活得有乐趣点啊!秉持着这样有点自虐的出发点,他想把这里弄得热热闹闹地,等着、等着、等着将这一切,献给把这个本来一点也不有趣的世界抛给自己,然后逃走的人——给我看着!这是我跟你不同的地方!我并不像你一样,只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身上背!那样太笨了!
    啊、但实际上,也许只是背不动而已,所以才假装很了不起地把那些责任什么的抛在一旁。变成王的赌场问题也是这样,正因为那边的绩效在还过得去的范围内,所以才没有被弹劾,结果,在这边有所行动之前,那边却先找上门来。
    什么样难缠的因果律啊?逃得了一、闪不了二、更避不开三。
    真是受不了。从以前开始,阎魔大王就觉得那种在处事态度上跟自己有某种程度相似性的家伙有点难以应付。要说为什么的话,自然是如果因此去责备对方的话,就跟责备自己是一样的。
    办公室新来的那个家伙虽然是人类,但分析得很好啊,自己是矛盾的存在。矛盾到接近病态的程度,所以啊、所以啊、所以啊,才只能做出那么半吊子的事。
    他说过,他非常地中意凌驾。他说过,他非常地讨厌凌驾。不管哪样都是真的。
    只要望着那家伙,就有种打从心里满溢出来的满足感与劣等感混杂,几乎无法控制,却又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嗯嗯、绝妙的平衡,我真是天才。阎魔心满意足地自夸自赞着。
    把这句也收录进阎魔大王蠢话百科中如何?肯定会受到后世的极力赞扬啊。手中抱着一叠从阎魔厅开出来的用品清单,五官王的眼镜正反射着冷冷的白光。
    十王厅每厅除了管理底下的小地狱外,更分工合作地处理各种营运事务。比如说初江厅主要掌管技术跟开发部门、泰山厅是外交与公关部门、宋帝厅是医疗与辅导部门、转轮厅是政风与检核部门、都市厅是财政与税务部门、平正厅是军事与土木部门、秦广厅负责基层管理及死魂发配、变成厅则是三界六道的物流商贸中心、五官厅负责人事与总务,而行政中枢,自然就是阎魔厅。
    现在,负责各单位杂七杂八用品申请的五官,正怀着满腔不悦的情绪,将手中的用品清单摔在伟大的最高领导者面前。
    虽然很不想说这种话,但是我还是要讲!为什么短短一个礼拜内你们单位可以消耗掉一百七十三个文件夹、二十包吸管、四包五十张装的护贝胶膜,其他还有大量耗损的图钉、回纹针、磁铁、纸杯、奶精球………
    因为用掉了啊。阎魔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摆明了就是嫌对方很烦,快走开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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