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景卫邑的魂魄去了哪里?
    身体内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隐约动了一下,继而又沉潜静默。恍若一道炸雷劈中了我的天灵盖。
    是……景卫邑的魂魄。
    他没死。他竟然没死。他竟然原本就是装死。
    我竟然附进了一个活人的身体里。
    这……
    这是命么?
    一只手,按了按目前是我的,也是景卫邑的脖子,翻了翻我和他目前共同的眼皮,把了把我们共同的脉,摸了摸我们共同的胸口。
    “启禀皇上,怀王殿下已薨。”
    随后的那个声音很响亮,带着愤怒。
    “再给朕重新验!怀王决不可能寻短见!他定然是装死!”
    这代的皇帝虽年轻,却是位明君,一语中的。
    于是又是一番摸索后,有咕咚咕咚磕头的声音。
    “皇上……怀王殿下他……真的已薨……”
    “薨?”皇帝的声音冷笑道,“朕驾崩他都不会薨!”
    脚步声走到我近旁,站定。“皇叔,朕知道你在装死,你起来,朕恕你无罪。”
    他在昏睡,一两日内不会醒。我倒能起来,但我只想知道,怎么从这个身体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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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番外·画柳(二)
    四周一片寂静时,我听见柳桐倚道:“皇上,御医检验完毕,怀王殿下的确已自尽身亡。”
    皇帝的声音里依然含着冷笑:“柳卿何以如此笃定?皇叔素来诡诈,朕不信他甘心就这么死了,装死越狱才像是他干得出的事。”
    我不禁想,景卫邑生前要混到什么份上,连自尽都没人信。
    他是诈死没错,可皇帝这番话,我听了都替他心凉。
    柳桐倚的语气依然平淡道:“皇上,怀王殿下临死前,向臣留了遗言,他自念罪恶深重,不愿入葬,让臣代为请求皇上,将其尸骨火化,田边地角,山上河里,随便洒一洒便可。”
    牢中一时又静了。
    过了半晌,皇帝道:“皇叔这句话,柳卿如何看?”
    柳桐倚道:“臣觉得,大约怀王殿下知道皇上必然疑他自尽的真伪,方才以此让皇上安心罢。”
    皇帝道:“听柳卿所言,皇叔还真的了解朕,体恤朕。”
    柳桐倚道:“怀王殿下毕竟是皇上的叔父。”
    皇帝在我旁侧踱了几步:“柳卿,你此时言语,与平日有些不同。”
    柳桐倚的声音中有一丝疲惫:“请皇上恕罪,臣此时,已不知该如何是好。臣欲先告退,望皇上应允。”
    牢中再次静了片刻。皇帝准了柳桐倚退下。
    待柳桐倚的脚步声到了牢门前时,皇帝忽而又道:“柳卿。”
    “柳卿你是否也和朕一样,觉得皇叔之死不是真的。”
    柳桐倚没有回话。
    皇帝继续道:“是了,柳卿方才和朕说了皇叔的遗言,有反驳责备之意,柳卿是觉得,皇叔已经死了。”
    柳桐倚的声音平静地道:“臣不敢。”
    皇帝道:“朕对景卫邑,已仁至义尽,他密谋造反,朕都答应饶他不死,还让云毓带了两条路让他选。朕对他,还有何话好说?”
    柳桐倚道:“臣只是觉得,证据尚未查清,皇上便让云大夫带了定论给怀王殿下,有些急躁。臣当时劝阻,但皇上并未采纳。”
    皇帝的声音蓦然有些高了:“还需要查?景卫邑这些年所作所为,是朕诬陷他,是云毓诬陷他,还是宗王诬陷他?他也都一一认罪,还是对着柳卿你认的!”
    柳桐倚道:“臣以为,就算怀王已认罪,亦需一一查明对应罪证,方能最终定案。”
    皇帝道:“柳卿果然是一派一丝不苟的大理寺作风,那么你告诉朕,当真按照刑法律例,景卫邑的罪,当如何判?朕饶他性命是否是徇私枉法?”
    柳桐倚道:“所以,臣觉得,怀王殿下自尽,或许是最好的路。请皇上放宽胸怀,臣先告退。”
    柳桐倚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远去,牢中再度很静。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柳桐倚的确厉害。被这样一堵,皇帝暂且不会对景卫邑的死再存疑惑,我脱身更加方便。
    过了许久之后,方才又有不知道哪位不怕死的官员向皇帝请示,如何处置怀王的尸首。
    皇帝遂命人暂且将尸首挪到“那地方”去。
    我感到身下被垫了一张席,身上盖了块布,被人抬着头脚挪上了一架担架。
    许多年前,我曾在半空里看着旁人这样把我的尸首抬出去。
    我那时比景卫邑好些,起码尸体身下垫的是软褥,可能因为当时是深秋,而现在是夏天,节气不同。
    只是那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尸体被抬出去,魂魄却出不了牢门。
    这次在景卫邑体内,我轻轻松松地被人抬了出去,终于脱得牢笼。
    皇帝所说的“那地方”离天牢颇远,我跟着景卫邑的身体先出了门,又上了车,车行了许久,再下车,进了几道门槛,许久后才安然落地。
    有宦官的声音道:“怀王在天牢中畏罪自尽,皇上开恩,准其尸首回府停置,明日洗尸更衣后,入普方寺火化。”
    唔,原来是运回了景卫邑的王府。
    景卫邑谋反未遂,畏罪自尽。他王府中的人恐怕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零碎留下的几个,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痛哭,只敢偷偷地在尸体身侧抽噎两声。
    唯有一个汉子胆量较大些,咕咚咕咚磕了几个头,还洒了一杯酒,哭道:“王爷,韩四不晓得你犯了什么罪,韩四只知道你是个好主人,你对韩四的好,韩四永远记着。只要小人活着一天,就会供奉一天王爷的牌位,永远不忘老王爷老王妃和王爷待小人的恩情。”
    在凉薄世间,能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仆役,实在难得。
    他哭完,就被侍卫赶了出去。
    皇帝对景卫邑之死可能仍有疑心,派了几个侍卫和一个宦官看守尸体。
    侍卫们还搬了个火盆,在一旁点香烧纸,嘀嘀咕咕念叨道:“怀王殿下,你乃有雄心壮志之人,可惜没成就大业的命,小的们都只是些小人物,您老安心上路,不要再多贪恋世间了……”
    香烛的味道我喜欢,嗅了之后更精神百倍,可惜附身之后就不能乱动,不免有些气闷。
    我有意使了点小小法术,刮起一股阴风,吓得那宦官和侍卫们连滚连逃磕头不止,可惜我不能公然睁眼看,但光听见那些响动就觉得很有乐趣,权做无聊挺尸时的一点小小调剂。
    宦官和几个侍卫正上牙打下牙磕头不止抖做一团时,我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柳桐倚清朗朗的声音道:“何事惊慌?”
    宦官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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