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子请。”
    见吴良答应下来,司马朗脸上的笑意更盛,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他与司马家的一行人同行。
    “长公子请。”
    吴良亦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便与司马朗并肩同行。
    而瓬人军众人与曹纯等人则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尤其是曹纯,几乎紧贴在吴良身侧后方行走,一只手还始终暗自按着兵器, 防止司马家的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的确当得起一个合格的近卫,至少尽职程度丝毫不亚于典韦。
    不过吴良也清楚,他其实只是在执行曹老板的命令罢了,哪怕此前还与吴良闹过一点小意见,他也照样会坚持完成自己的任务,丝毫不受个人感情方面的因素影响。
    如此来到司马家一行人旁边。
    吴良一早便留意到人群中立于正主之位的中年男子,不用猜也知道此人的身份, 他肯定便是司马家的现任家主司马防。
    而在司马防的身后。
    则以众星捧月的局势立有七名年轻男性, 大的与方才亲自前去邀请吴良的司马朗看起来差不多, 而小的则应该才只有十岁左右,应该可以被划入稚童的范畴。
    但哪怕是那几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稚童,此刻亦是一副恭顺的模样,全然没有一般的稚童那般脱缰欢脱。
    这便是司马家的家教。
    此事在史书中倒也曾有记载,司马防对这些子嗣的管教甚至严格到了哪怕他们弱冠成年之后,仍然要做到“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的程度,颇有那么点军事化家族管理的味道。
    而此刻见到吴良等人过来。
    除了那七名年轻男子齐齐注视着吴良之外,司马防那张法令纹颇为深刻的威严脸庞之上亦是主动露出了一丝笑容,以此来表达对他的欢迎。
    “见过司马前辈,晚辈途径温县非但对司马一族的威名如雷贯耳,更是常听人说起前辈的公正耿直,只可惜晚辈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前去拜会叨扰,想不到如今却受到前辈如此垂青, 实在令晚辈受宠若惊。”
    吴良也不扭捏,刚走近了一些变主动对司马防端端正正的施了一個晚辈礼,低眉顺眼的拜道。
    “哪里话?如今正值乱世之中,能够保全其身便已经十分不易,哪里还有什么威名不威名,司马家也不过只是暂时并未受到太大牵连罢了,明日还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
    司马防笑了笑,颇为谦虚的摆了摆手,接着又道,“我听说吴公子乃是自平原乐陵而来,可是家中遭遇了什么变故?”
    “倒也不是……”
    说到这里,吴良却忽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前辈有所不知,只因乐陵地处兖州与冀州的交汇之处,而近些时日,冀州的袁盟主与兖州的曹刺史已经剑拔弩张,而若双方开展,乐陵自是首当其冲, 因此晚辈为谋求自保,才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
    “嗯……此事我倒也有些耳闻, 前些日子还见过袁盟主发出的檄文。”
    司马防微微颔首,似是已经接受了吴良的说辞。
    “正是如此,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袁盟主与曹刺史果真开战,晚辈留在乐陵定要受到波及,唯有走为上策。”
    吴良拱手说道。
    “吴公子倒也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俊杰。”
    司马防淡然一笑,接着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吴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先随我回府,我命人准备写酒食为吴公子一行人洗尘,届时在畅所欲言不迟。”
    “本来登门叨扰该有的礼数是不能缺的,可惜晚辈如今出门在外,实在没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礼品来回敬前辈的盛情,如此失礼还请前辈莫要放在心上,晚辈既受了前辈的款待,这份恩情便记在了心里,他日定有所报。”
    吴良又拱手客气道。
    “不必多礼,请吧。”
    司马防亦是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暂时中止了交谈。
    “多谢前辈……”
    如此吴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原本他还想在这里就从司马防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尤其是司马防这次主动邀请他前往府上的意图。
    可惜司马防说话始终滴水不露,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有曹纯与虎豹骑在旁守护,偃师还有曹老板大军压阵,他心中也算是有些底,不太担心司马家对他做出什么很不好的事情来。
    如此走在司马家一行人之后。
    吴良却还在偷偷观察着他们,尤其是司马防的那八个儿子。
    他想提前从这八个儿子当中辨认出“司马懿”来,可惜除了方才与他说过话的司马朗之外,还有三人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面目上亦是相差不算太大,一时之间实在不好分辨。
    另外。
    司马家的人,尤其是男丁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高。
    司马防本身便有一个接近一米八的个子,这在这个时代绝对已经称得上人高马大,站在一般人面前有着相当的压迫感。
    而他的八个儿子,除了年纪尚小的稚童,剩下成年或已经接近成年的,一个个亦是生得人高马大,与曹老板一家相比基因的确要更加优质。
    毕竟曹老板本身就不高。
    而他的长子曹昂如今亦是只有一米六五的样子,到了这个年纪今后应该也不会再长了,站在司马家的人面前肯定低了一个头。
    不过其实这也并不算矮,至少在汉末,这样的身高其实已经超过了平均标准。
    与此同时。
    吴良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司马家的规矩。
    司马家一行人中,除了“司马八达”之外,也还有一些同行女眷,接着便是那些护卫与家仆。
    而这些人在行走的过程中,绝没有任何一个人交头接耳,并且每走一步似乎都必须注意自己的身份与位置,从高到低,从大到小,从男到女,绝没有人轻易变换位置,就算有人不小心走得快了一些,也会立刻放慢脚步等待。
    再反观瓬人军众人,便要比他们随意多了,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规矩,没有贵贱长幼之分,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
    如此一直到了司马府。
    吴良也始终不曾分辨出究竟谁才是司马懿来,只是根据自己所知的历史信息将其锁定在了一个只有三人的范围之内。
    就这样进了府。
    谷镇
    吴良等人被先带去了客堂,而司马家的人则是只留下司马朗在客堂内陪同,剩下的则各自有各自的去处,说起来都是在为招待吴良进行准备。
    当然。
    吴良一行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同被带进了客堂。
    也就是疑似吴良家眷的瓬人军骨干与近卫曹纯留了下来,剩下的瓬人军兵士与虎豹骑兵士明面上都是吴良的家仆,就算司马家肯定也会招待他们,他们却没有资格参加即将举办的家宴。
    “吴公子,诸位,你们先用些茶水润润嗓子,方才回来的路上我已提前派人回来准备酒食,我去瞧瞧准备的怎么样了,稍后便来。”
    将吴良等人请入座之后,司马朗这才又对吴良拱手说道。
    “好说,请。”
    吴良巴不得能他走,自是还礼笑道。
    “那我便去了。”
    司马朗笑了笑,转身离去。
    此刻瓬人军众人才略微自在了一些,接着诸葛亮便已站起身来走到吴良身边,有些疑惑的小声道:“有才哥哥,虽尚且不知司马家将我们邀请来府上究竟什么目的,但他们此前表现的如此有礼与盛情,倒教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你。”
    “可司马家的人此前见都不曾见过公子,更不知道公子有什么本事,这有事相求便难以成立吧?”
    杨万里则一头雾水的问道。
    “懂小礼未必便知大义,老朽倒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吉亦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后又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曹纯,并挪动着屁股向他靠近了一些,皱起老脸道,“这次典韦不在,老朽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定,曹将军,我等的安危可就全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了。”
    “……”
    曹纯瞅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嘘!”
    吴良亦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避免众人说的太多隔墙有耳。
    而后他又看向察木王子使了个眼色。
    “……”
    察木王子会意,微微摇头,意思是从与司马世家的人相会再到进入司马府,这一路上都不曾见到任何异常之处。
    “菁菁?”
    吴良又看向白菁菁。
    “……”
    白菁菁亦是摇头,也不曾听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内容。
    “宓儿?”
    最后吴良看向了甄宓。
    “……”
    甄宓同样摇头,表示最近众人的面相上也并未出现异常之处,至少没有出现似典韦此前那般明显的煞气。
    吴良陷入了沉默。
    在这种完全不知道司马家究竟有何目的的情况下,吴良心中当然也是有些忐忑。
    如果此事与吕布并无干系。
    那么他便也有理由怀疑司马家莫名对他发出邀请,可能与他们出现在“子水”与“母水”附近有着最为直接的关系,毕竟那是司马家祖坟所在的地方,并且那祖坟蕴藏着司马家不愿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而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司马家才会将他邀来府上加以试探。
    因此吴良也已经提前开始思索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应对司马家的试探。
    是全程装傻充愣佯装不知好一些呢?
    还是采用其他更加巧妙的方式来获得司马家的信任,从而令他们非但不对此有所担忧,甚至甘心为自己所用,如此便可以顺势从他们口中探得一些关于温县与吕布的消息。
    毕竟司马家居住在温县已经数百年的历史。
    温县的一草一木他们定是早已了如指掌,若温县真藏有什么能够令吕布一夜改变的秘密,最有可能说清楚的恐怕也非司马家莫数。
    此前吴良教杨万里低调是暂时不想招惹司马家,毕竟他们并不好惹。
    而现在,吴良已经不可避免的进入了司马家的视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多想的了,因此做法也完全可以再略微激进一点。
    最差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与司马家彻底翻脸,不得不将曹老板搬出来震慑他们罢了……以吴良对司马家的了解,无论是“养志闾巷,阖门自守”的现任家主司马防,还是后来为司马家奠定篡魏根基的司马懿,他们的性子都一定不会允许司马家冒着激怒曹老板的风险对自己与曹纯不利。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吴公子,诸位,教你们久等了,失礼失礼。”
    司马防已经换了一身较为舒适的便服走进客堂之内,陪在他身边的便是他的夫人,再跟在后面的则便是此前已经见过面的“司马八达”。
    与此同时,已经有侍女与家仆端着一些菜肴酒肉进来布菜。
    “前辈切莫再如此说,是我空手前来叨扰才更加失礼。”
    吴良连忙起身赔礼,瓬人军众人与曹纯亦是站起身来向司马防失礼。
    “坐坐坐,吴公子与诸位都快请落座。”
    司马防笑着摆了摆手,自己与夫人终于到了主座。
    而身后的“司马八达”亦是到了各自该有的案几前停了下来,不过父亲司马防与吴良这些客人还未落座,他们也只是老老实实的站立等待。
    也是此时。
    “司马八达”的排序才在案几的次序终于明确起来,吴良自然也根据这个细节确定了这兄弟八人之中谁才是司马懿。
    那是一个面皮白净的高个子青年,身材略微有些偏瘦,唇边的胡须还并未长齐,目前只能看到两撮勉强显出的黑色印记,并且脸颊与额头上还生着一些红色的青春痘,看起来与后世的高中生乃是一样的精神面貌。
    然后。
    “唉?这位公子可了不得啊!”
    吴良竟先发制人,忽然面露惊色指着司马懿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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